第十二章，庙会
“喔嗨哟！啊啰哈～！海神寺那里的海滩超～棒的吧？！”一回到民宿Sawa便又是以她那 招牌似的的爽朗微笑迎接我的归来。
“嗨！”我随口答着。“嗯？小星星呢？怎么没看到人？”“她啊，逛街逛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说身体不舒服就先走了……”
“不舒服？”Sawa听到这脸色严肃起来。
“是啊！脸色挺苍白的，不知道要不要紧……哎！”
“唷～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好事啊！？”Sawa突然坏笑着问我。
“才、才没有！是刚刚去商店街吃冰，吃到一半就……”我说到这便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 去。“这样啊！”“嗯，看她咳成那样子，我也很担心呢。”“……小星星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吧？”“是啊！虽然有点娇蛮，不过还算不错啦！”我边挠头边说着。
“嘻嘻！”Sawa有些满意的笑着。“对了，电话！”我突然想起了绫音的电话，便急忙问她。“啊？！抱歉，还是……”“还是没有吗？嗯，没关系，我想也是……哎……”
“……对了，帮我试喝看看吧，喏。”Sawa边说边递给我一杯酒。“这是？”
“嘿嘿～Sawa特制的彩虹天堂特调！喝喝看看吧！”Sawa有些自豪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我说 着。
“哇！好漂亮啊！真的有七个颜色呢，就像彩虹一样！”我看着眼前这杯如彩虹般耀眼的 鸡尾酒不禁赞美着。“哈哈！很棒吧！快喝快喝！”Sawa笑着说道。
咕噜～咕噜～
“哦～很有层次的口感耶！好像每一种颜色都有各自的味道。”我喝了一口后边回味边对 Sawa说。
“嘻嘻～这花了我不少心血研究出来的呢，不过……”
“嗯？”
“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啊！”说到这Sawa有些不满意的看着手上的酒。
“少了什么？”
“是啊！只要能找出答案，这杯彩虹天堂就会成为这间民宿最具代表的东西了！”“所以你才会这么努力的研究啊？”“是啊！那些利口酒、琴酒都不知道被我用掉多少呢？”“是不知道喝掉多少吧！？”
“……哈哈～！总要试试味道啊！”她又大笑起来。“真是的……”
“虽然常常失败，不过我还是非常努力唷！所以你啊，也不要轻易放弃喔！”说道这Sawa 拍了拍我的背给我打气。
“……”
“我相信你的心意，她一定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迟迟无法前进，不过只要 耐心等下去，一定会得到答案的，不论结局是好是坏，你都努力过，不是吗？”
“嗯，谢谢！”看着Sawa如此坚定的表情我也被鼓舞了，点了点头说道。
“好啦！别愁眉苦脸了！今天晚上在海神寺有庙会喔！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喔！去逛逛 吧！要不是我还得研究调酒这玩意啊，我也好想去庙会玩啊！”
“嗯。”“好啦！我继续研究去啦！晚点见！”“嗯，再见。”说完，Sawa便转身走进了她的吧台埋头继续她的调酒。
“哎！总觉得心情很烦闷呐，还是听Sawa的建议去海神寺的庙会看看吧。”
海风镇的天色黑的很快，我来到海神寺时已经晚上了，与其说是庙会，不如说是海神寺 的大型夜市。好多慕名而来的游客在各式各样的摊贩穿梭者，到处充满摊贩拉拢客人的吆喝 声。
“哇～看起来有很多海风镇的传统小吃呢！感觉真不错呐，但为什么总感觉好像有点失落 啊？明明是很热闹的庙会，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是因为绫音的关系吗？还是……”此 时我的脑海中浮现一个笑得灿烂的脸孔，同时对自己的心情感到不可思议。
“哎……真是乱七八糟啊！”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玉米粒！”一个熟悉又令我感到心情轻松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咦？”这个熟悉的呼唤声吸引我的注意，那是星奈。如丝绸般的小洋装十分合身，让星 奈的身体显得更有女人味，也让人感觉到一股温柔的气息。海水般的颜色承托着星奈湛蓝色 的眼睛，看起来比平常更清澈动人。
“嗨！你也来庙会玩啊？呼呼～好、好巧喔！”星奈看到我后便高兴地笑着说道。
“星奈？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会跑来这儿啊？你没事吧？有好点没？”我看着眼前吸引 人的星奈，又有些担心地问她。
“我……我……”“怎么喘成这样啊？你该不会是跑过来的吧？”我见她喘着大气，便奇怪地问。“才、才没有呢！对了！庙会很热闹吧？我之前就好想好想来呢！”
“……”
“哇！走吧走吧！你看！那里有卖棉花糖耶！是棉花糖！”星奈边说边把我往一边有卖棉 花糖的地方拉去。“咦？可是你的身体不舒……”“哎呀～我没事啦！哇！你看！有好多小吃喔！”
“啊？嗯……（为什么呢？为什么看到星奈就会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呢？明明刚刚还觉 得很烦躁，为什么星奈出现后，心里……心里……会有一股小小的喜悦呢！？）”“玉米粒！”
“怎、怎么了？”“今天玉米粒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不是跟我一起去玩很不开心呢？”她看 着我的表情有些失望地说。
“……”
“在你心里我很任性吧？总是拉着你到处跑，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对你来说一定很困扰 吧？”她放开拉着我的手，把身体转向一边似乎有些抽泣的问着我。
“不、不是的！我……”“既然不是，难道说有别的事情在困扰你吗？”
“……（为什么你总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变得特别善解人意呢？就像那时候在海神寺， 你也是看出我的心情，才会说出自己可以实现我任何愿望的蠢话吧？明明自己试这么容易惹 人担心，却还是这样照顾着我。）”我摇了摇头轻松地笑了一下即是回答她。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任然在意我的心情。
“好啦～别想这么多，我没有觉得困扰喔！我们好好玩玩吧！”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便对她 笑了笑说道。
“咦？”
“你不是第一次来庙会吗？当然要玩个痛快啊！再说，这套洋装是你为了参加庙会才换上 的吧？很适合你唷！跟你的眼睛很搭配呢！”“啊！真、真的吗！？”听到这她高兴又有些兴奋地说。
“嗯！当然是真的啊！”
“嘻嘻～星奈好高兴啊！能认识玉米粒，还跟你一起逛庙会，真是太好了！”
“哈哈！那我们从哪开始吃起呢？”“棉花糖！星奈想吃棉花糖！”“好！就从征服棉花糖开始吧！”“哈哈！玉米粒先在这等我吧！我去买就好！”“嗯？一个人去没问题吗？”“没关系！没关系！你先看看下一个要征服的摊位吧！”
“呵呵，嗯，快去吧！”“嗯！”
星奈甩着秀发奔向棉花糖的摊位，这时……【铃～铃～铃～】
“嗯？有电话？这时候会是谁呢？”我边说边拿起电话看着屏幕，“咦？是绫音！喂！喂！ 是绫音吗？”“喂！”“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进去呢？“……”“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还打了好多电话给你，你有收到我的信息吗？”“……”
“喂……？”电话那头长久没有声音。
“以翔，你听我说，我很抱歉！我想我没有办法过去海风镇找你了。”“什、什么？”
绫音的话，轰地一声在我的脑中炸开，那一瞬间，千万个疑问与不安在我脑海里飞快地 窜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是昨天那封短信吗？”“……算是吧……”
“到底怎么回事？”我想起几天前电话里，每当我对绫音提起旅行的事情时，她欲言又止 的口气，加上那个在时刻表上查不到的搭车时间。
“难、难道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
“为，为什么？”被欺骗的感觉开始在我的心底萌芽，绫音在话筒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好陌 生，我怎么也无法相信绫音会欺骗我，“我、我这么努力打工，就是为了这趟旅行啊！为的就 是要给你惊喜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为什么现在会？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打算要过来，为什 么不直接告诉我呢？你知道我在这里等得有多心急吗？我……”
“够了！”说道这绫音突然大声的打断了我的言语。“……！？”“……”“绫、绫音？”
“你还记得半年前，我参加钢琴大赛的事情吗？”“为、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你了解那场比赛对我的意义有多重要吗？”“我……”
那就是你这么努力练琴的理由不是吗？就在我第一次开口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练习 钢琴的时候，你就告诉我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奏家的梦想。那场比赛，就是你踏上演奏家之 路的开端啊！你甚至告诉我，你会努力成为演奏家，希望我当你永远的听众，不是吗？
“你不是说过会看着我一路成为优秀的演奏家的吗？比赛那天你又在哪里呢？”“……”
时间回到半年前，我因为与绫音相隔两地，过着远距离恋爱的生活。当时的我，为了补 偿无法陪在绫音身边的亏欠，而努力打工赚取这次旅行的费用。因为我知道，陪我一起参加 音浪祭，是那时绫音许下的生日愿望。没想到也因为这样，我错过了绫音的比赛。
“你知道我为了这……”我想努力解释这一切。“你还不懂吗！？”“……！？”“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为什么你都不在我的身边呢？！”“我……”
这就是绫音心里真实的想法吗？每次在电话里总是表现很坚强的绫音，每次都会笑着对 我说，她过得很好的绫音，原来都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这么说的吗？
“我以为就算这么遥远，不管我发生什么事，你都会赶到我身边的。”“这、这我当然想啊！但是……”“那我落选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呢？”“……”
“为什么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的人不是你呢？”“绫音……”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是守在她身边的听众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能从记 忆去拼凑绫音的琴声呢？
“我真的……真的好希望你会来，即使到上台的前一秒钟，我还抱着希望……”“……”
“其实我真正的梦想，只是想做你一个人的演奏家啊！”“绫音！？你、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你从小到大的梦？”
“你还不懂吗！？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啊！记得高中刚入学的时 候，我为了跟上音乐部的进度，总是一个人在教室努力练习。那时的我不论弹得多差劲，你 永远都会带着微笑，躲在教室外偷听，就算挨老师骂也不放弃，于是我开始相信只要我拼命 练习终有一天你注意到的不会只是我的琴声，从我在扫帚柜发现你的那一刻起，我相信我终 于找到生命里的忠实听众……”
“……”
“我以为，在我选择出国深造的时候，你也会守在我身边的，毕竟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啊！”
绫音说的话，再一次击碎我的心。愚蠢的我究竟在做什么？我一直相信绫音是为了自己 的梦想而弹琴，没想到她都是为了我。在我努力想完成绫音的生日愿望时，却忽略她真正需 要的只是我在她身边。
“从我比赛失败那天起，我忽然明白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比想象中的还要遥远，不论我多 么努力，都无法成为你心里面的演奏家。”“不！绫音，我相信还有机会……”“太迟了！”“……！？太、太迟了！为什么会太迟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绫音……”我可以感觉到电话另一头，绫音的眼泪每一颗都落在我心上，滚烫的让我几乎 说不出话来。“我、我已经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什、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我本来想借着这次旅行顺便告诉你的，但是我……”“为、为什么？”
“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提不起勇气当面对你说这些话，我甚至不知道该带着什么样的心情 去见你，抱歉，再见了……”“绫音！绫音！喂！？”
挂断了啊！
我站在庙会拥挤的人潮中，每个人脸上展露的笑容，对我而言就像遗失已久的表情，既 熟悉又陌生，我到底在做什么？居然这样伤害绫音！？她是这么全心全意地为了我付出一切 啊！而我呢？总是做些自以为对绫音好的事情，却从来没有真正听过她要的是什么，甚至连 她要参加最重要的比赛，我也不会拼了命地为她做些什么，那场比赛其实是绫音想证明……她 可以成为我心里的演奏家，而参加的吧？
“哇！玉米粒！你看！老板给我的棉花糖特别大喔！”这时星奈蹦蹦跳跳地拿着两个棉花 糖走了过来，高兴的边摇着手中的棉花糖边对我笑着说。
“……”
“本来想买一支就好了，但是老板说我可爱，又送了我一支呢！嘻嘻！真是太幸运了！ 嗯？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刚到我旁边看到我的脸后，便停止了笑容，担 心地问我，“是棉花糖等的太久了吗？来嘛！这支棉花糖给你！”
星奈把棉花糖塞进我无力回应的掌心，随即无辜地掉在了地上……
“……”
“……”
同时我们两人都沉默了。“玉、玉米粒？你怎么了？”她又开口问道。“没、没什么……”“真的吗？玉米粒你真的没事吗？”
“……”
“哎呀！你看棉花糖都脏掉了！不然我的给你好了。”星奈看着地上的棉花糖突然笑了笑 对我说。“不、不要管我！”“咦？你说什么？”“我说了不要管我！”
“玉米粒，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也许、也许我可以帮你 啊！”她见我突然变得这样冷漠，有些伤心地说着。
“走！快走！我说了不要管我你听不吗？！”我突然忍不住内心的伤心对她大吼着，似 乎是对失去绫音的发泄。
“怎、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离我远一点！快走！”
“……”
“……”“我知道了……”
回想起来，星奈当时的表情复杂得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却也因此刺痛了我。她转身快 步离去，就像她快速逃离我突然爆发的情绪。看着掉在地上的棉花糖，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 它一样，被全世界遗弃，连过路的人都不会停下脚步看上一眼。
“……这世界……到底怎么搞的？”我烦躁地捡起已经脏掉的棉花糖，随即转身离开庙会会 场，试图远离人群的喧闹。
在毫无目的走了十几分钟后，发现自己正巧又回到了民宿。
“Sawa不在啊！”我推开民宿的门后，发现没有了以往Sawa招牌似的接迎，“哎……”
少了Sawa带着爽朗笑容的招呼声，整栋民宿变得异常冷清。就像海风镇的晴朗天空，突 然被人夺去了太阳般暗淡。回到房间，夜里的凉爽海风让我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我倒 在床上，陷入床单的包围，也陷入一个人的世界里。
“（好孤单啊！这就是绫音的感受吗？都是因为我才让绫音这么痛苦吧？之前就感觉到绫 音对我有些疏远，想不到……为什么当时的我没有选择待在她身边呢？在绫音为我做了这么多 事情之后，我却……就算事后想要弥补，也已经太迟了！离开我，就是你要的幸福吗？如果是 这样，至少让我为你做最后的努力吧！）”我掏出手机，开启那个专属于我和绫音合照的资料 夹，里头一张张陪伴我好一段时间的照片，就像回忆的碎片般，拼凑着我和绫音的过去。我 复杂地按下按键，一张一张的将过去的甜蜜删除……
“嗯，这是？”这时一张照片映入我眼晴里，“那天看烟火时，跟星奈的合照啊！”
星奈那张在烟火下璀璨笑容的脸孔，让我想起在庙会时，她流露出的复杂表情。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星奈露出这种表情啊！”跟星奈相处这几天，星奈总是用开朗地笑 容，扫去我心中的阴霾，就像划破黑夜的曙光，不断带给我希望。也因为如此，我才会一直 留在这里，是星奈给了我力量，让我得以面对绫音爽约的失落。
“对不起，我是个差劲的人吧？明明你一直想要安慰我，我却只想把你推得远远的，对不 起……对不起！我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啊！”我看着照片，心痛不已地喃喃自语着。
我拿起搁在床头桌上的棉花糖，这是星奈给我的开心。纯白的棉花糖，上头沾着些许灰 尘，那是我无力回应星奈开心的痕迹……
“星奈，星奈也许在某个地方暗地里伤心着吗？刚刚，好像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啊！这就 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吗？一直伤害身边的人，即使对方总是笨拙地陪着我？”
跟星奈相处的回忆开始在我心里旋转着，这时我才看清，在海风镇的这几天，真正陪在 我身边的人——是星奈。突然间，我可以理解绫音的痛苦了。原来绫音也曾经这么无助、孤 单过，而身在远方的我却无力为她做些什么，她一定也曾经很希望我能够待在她身边吧？只 是为了怕我担心，一直不愿意说出口，愚蠢的我，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所以绫音才会……“星奈！星奈！”
接下来，我只知道我打开房门，冲出民宿，到任何星奈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着……
我冲回庙会会场，试图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星奈。“星奈！你在哪里！星奈！？”
……
“呼呼～星奈？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在哪里啊！？”
……
“可恶！不在这里吗？！到底跑哪里去了啦？！可千万别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
“星奈！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你在哪里啊？！可恶！到处都找不到啊！”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确是对星奈一无所知，不知道她住哪里，从哪里来，只是自然而然 的接受她的陪伴，却不会试着想去了解她。“星奈！星奈！”
我在夜色笼罩的海风镇上奔跑着，漫无目的寻找着星奈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到 民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