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觉得自己在珪园的日子过得无比憋屈。
她终于也得来一个住所,只是满以为会是千面来安排一切,结果来的是言清,千面根本没露脸,但看在给她安排的屋子像样又整洁的份上,她也就忍了,只是自己这住所与九义葛素流景等人的屋子离得,那还真不是一般的远。
她向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啊,给这么个偏僻的住所,也不知道千面安得什么心。但转念想,千面怎么知道自己爱热闹呢,这样埋怨千面似乎也有欠公允,再说言清为了给自己布置房子也累的满头满脸都是汗水,言清和千面……也算是够意思了吧。人家又没责任与义务帮自己收拾住所。
但为什么派过来伺候自己的,是那个和千面脸一样臭,能不说话就说话的老妖婆流命?可不可以怀疑千面这是故意的!
直到安定下来也不见千面的人影,慕怀有那么一点的不淡定,但是也没有什么借口去找千面,人家肯定很忙吧,再说万一去的时候人家正和言清干些……少儿不宜的事情,自己也很没趣吧。
退一万步讲,她慕怀也是个骄傲的人啊。
于是一腔郁闷之情都化作了练武时的热情,她跟着对武术痴迷的九义开始在练武场度日,愤懑与憋屈都化作汗水挥洒下来。
于是一个月后的这一日在练武场与九义互拆招数时,慕怀使地是不顾惜自己的打法,最开始还能对招拆招,到最后直接把什么招数心法全抛在了脑后,完全是五六岁的蛮童打架的无赖姿势。九义一开始被她打了个手忙脚乱,最后三两下将她摔倒在地,一手将她手臂扭在背后,用膝盖顶着她后背,气道,“慕怀,你抽风啦?!”
慕怀使劲挣扎也未能挣脱九义钳制,气喘吁吁,还不认输地死命扭着身子,九义忽然起了坏心,在慕怀脑袋上敲了一记,笑道,“喂,慕怀,你现在这么暴力血腥躁动,是不是春心动了?”
慕怀被这一句话说的恼羞成怒,气道,“你胡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了九义的钳制。九义本来大咧咧在地上蹲着,被慕怀一掀,重心不稳,跌在了地上,看着慕怀又急又气涨红了的脸,笑道,“喂,开玩笑的,你紧张什么?”看慕怀依旧气鼓鼓的样子,九义拍拍屁股站起来道,“哎,开玩笑你也信啊!人家春心动了都是柔情似水的,说句话都能红了脸,谁会像你那么暴力啊!”说着抚上自己肩头,“诺,你方才跟疯狗似的一通乱打,打得我肩膀好痛,你给揉揉!”
慕怀恶狠狠道,“你才是疯狗!”说着扑过去往九义脸颊上抓,九义边躲边打,两个人笑笑闹闹又扭在一起,最终还是九义略胜一筹,胁迫慕怀帮她捶肩,慕怀安静下来,老大不情愿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
从乾州回来到今日,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她都没有见过千面一次。慕怀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特别不自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千面,但是随着不见千面的日子逐渐增多,心里想见千面的愿望便越发不可抑制。
于是只好让自己忙碌起来,跟着九义在练武场里挥洒汗水,只希望在忙碌中不要去想千面,白天是确实没有时间去想,但是每到晚上,看着秋日那一轮渐渐圆起来的月亮,心里的思念便像虫子一样在心里乱爬乱咬。
于是昨晚,她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在心里暗暗计算没见千面的日子,堪堪一月,太久太久了,于是搜肠刮肚地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找了个夜里睡不着误闯进别人院子的理由,一路往千面的院子走去。
但其实到了才发现,自己找的一切理由都是白费,因为她虽然费尽力气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撞进了千面的院子,但是闻声出来的却是言清,那睡眼惺忪的小孩站在门外台阶上揉着眼睛疑惑道,“慕怀?”
慕怀一下子愣住了,她的一切说辞都是为撞见千面做的准备,却不想千算万算,遇见的是言清,于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该怎么说出要见千面的话,最后嗫喏道,“我,我是觉得闲了这么久,想来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任务?”
言清笑道,“千面大人……不在的……”
慕怀吱吱嗯嗯,也说不出什么来,习惯性地伸手抹上自己脖颈,“哦,那,那我回去了,我就是觉得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而已……”话来不及说完,撒腿就跑。真是太尴尬了太弱智了,哪有人会大半夜跑去问人家有没有什么任务要去做的!哪有人半夜闷得慌,跑去人家院子里透气的!现在好了,丢人丢到了言清面前,还好那孩子没有多问,不然……真是巴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她想是这么想,但脑海里还是止不住浮现出千面院子里的那一室灯火,昏黄温暖的灯火,那是言清所住的地方。她却不知,在那一室灯火里,千面拥被坐着,眼底是复杂神色,似喜非喜,似悲非悲,有淡淡温柔,也有很多,是费人猜疑的情绪。
慕怀经过昨晚丢人现眼的举动之后,白天果然是不发泄情绪不安生,于是九义就糟了殃。而此刻慕怀心不在焉地给九义捶着背,想到恨处,手底下的劲就多使几分,九义先前还以为她是故意,便没做声,等实在被慕怀砸地疼痛难忍,回头一看慕怀那扭曲地表情时就知道她再忍耐下去,这姑娘可能一失手把自己砸出内伤,于是幽幽问,“慕怀,我和你有仇么?”
慕怀没有反应,于是九义一胳膊把慕怀搂到身前,坏笑着凑到她耳边大声喊“喂,我说……”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口一响,两人齐齐回头,却见抚宁站在门口,立在门边的一杆枪被她撞翻在地,她也有些失神,欢喜的神色像是凝固了一般僵在脸上,看上去有些扭曲。
九义也有瞬间失神,似是很欢喜的样子,但很快恢复了脸色,淡淡叫了一声,“抚宁?”
抚宁才回过神来,低头道,“我……来看看你们,谁想到就笨手笨脚,打翻了东西……”说着俯身去捡。九义冷冷道,“也不是你笨手笨脚,只是这些个玩意儿你现在又用不着,都当是没用的东西,踹上一两脚也是正常!”
慕怀在看见抚宁的那瞬原想撒开九义扑上去抱一抱她,但是还没来得及事情都成了这样,现在这气氛,怎么……那么的……不和谐?而且九义的脸色也着实太冷,抚宁又立在门口握着那一杆枪不知所措,修长白皙的手指因为握枪握地太用力,指节分明。
慕怀不满意地瞪一眼九义,这人也太不识好歹太小肚鸡肠了吧,很久没见的姐妹,为什么见了还要这样跟人家讲话,难道还记恨着主上那次来的时候抚宁将她困在树林里的事?
为了缓解气氛,慕怀咳一声,笑嘻嘻道,“抚宁,好久不见你,想死你了!”挣脱九义的怀抱走过去抱住她道,“今天可算见到你了!”
她两个在唧唧歪歪,却不料九义更加干脆,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路过慕怀和抚宁身边时只留下一声冷哼,看都不看一眼。慕怀看着九义那不逊千面的嚣张神色,本来想发脾气,但抚宁却拉住了她,笑道,“慕怀,我先去看看她……”撇下慕怀追了上去。
慕怀看着抚宁纤细修长的身影急急追随九义而去,郁闷的仰天长叹,一屁股平坐在了练武场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