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才撇开言清走过去, 就看见一脸沮丧的莫琪殇从薛程的院子里走了出来,竟然有些想笑,最近的事情总是以一种奇怪的趋势发展着, 他们两个珪园的老人, 竟然都被言清这小丫头给使了一道绊子。
莫琪殇沮丧之余, 眼眶有些发红, 千面终于还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一句也没问。她不问,莫琪殇反倒有些过不去,无所谓地笑一笑, “千面,我看我们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哼!”也要走得了才好。
“这些年过去, 他可以不像以前那样待我, 喜新厌旧, 大抵是人之常情!别说我是个男人,就算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日子久了被厌倦,也无话可说。但他不能不信我!”说起来有些伤感,便举袖子遮一遮日光,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泪意,过去那么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 现在为这样的事情伤怀, 千面看见肯定要笑话了, “现在的事情不相信我也就罢了, 他是受了屈辱, 难免极端一些。只是以前的事,翻旧账来问我……哎, 我大概是时运不顺,回去要拜一拜大罗神仙!”
千面有些怔忪,只是不知如何劝慰。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当莫琪殇屈身薛程之下,认了那床伴的关系时,珪园里一大帮的人看他不顺眼,他的武功谋略,忠肝义胆,都因为那一层为人所不齿的关系而被磨灭,别人看莫琪殇,不过是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甘做断袖的小人罢了。
那时候千离院送上来的人没有一个信服莫琪殇,并以作为莫琪殇的下属为耻,甚至有人在莫琪殇不陪薛程的晚上,企图行刺,以求取而代之。就是那样的日子,眼前这个总是一身白衣的人也没有惆怅过,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用和敌人性命相搏求来的胜利证明自己。可是如今呢?
莫琪殇看千面脸色不好,反过来安慰她,“走吧,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不过你最近看好慕怀,别让她到处乱撞,虽然落在主上手里,他也不至于拿慕怀怎样,但是……据说上次你为慕怀和主上起过争执,最近还是小心些。”
“我明白。”两人说着往前走去,好在和亲这档子事将近,忙完这件事大概能稍微歇息。
日子过得飞快,慕怀总是赖在千面院里不走,言清倒也似乎是有事情要忙,并没有时间来管什么石玖与千面互有书信来往的事。秋末时候,在迎亲的人来的前一天,王府摆宴送别郡主,虽然远嫁这样骨肉分离的事是苦差事,但因为是圣上的旨意,而况嫁去别国,也是进入皇室,算的是升迁,倒像是真的蒙了皇恩一般,来庆贺的人不少。
对外,嫁过去和亲的依然是长宁王府的宁慧郡主,没人知道有薛九九替嫁这回事。宁慧虽然不常外出,别人没见过,王公贵族的夫人小姐们却都知道宁慧样貌,因而台面上还是放宁慧出来应酬,她眼疾还未好,对于家里举行宴会的地方,早已经熟悉过千万遍才不出纰漏。
千面莫琪殇等人自然赔着薛程在王府忙碌,薛程很是沉得住气,越是在关键时候与王府表现地越是亲密,外人看不出一点破绽。倒是谁也不曾想,站在宁慧身边伺候的,是珪园的流景。
且看那样子,宁慧对流景颇为信任。千面不由舒一口气,只要流景站稳脚跟,能得来王府内部的重要信息,那么他们要扳倒王府的计划就更多一份胜算,只是不管千面怎么看,还是觉得宁慧,对流景所假扮的侍卫,都有些太信任。眼睛不便的人向来更没有安全感,但是宁慧却习惯地将自己整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王府所有人的性命都押在了流景身上,相信流景不会在这个时刻让自己难堪出丑败露似的。
但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就行,细节末叶中不关正事的部分,千面都可以视而不见。于是转身去找莫琪殇,有些事情要问他,回头四顾都不见人影,终于在自己登上较高的台阶时看见莫琪殇孤身一人在人群里站着,即便是在这样喜庆的日子,他还是照旧地一身白衣,俊俏出尘的人,站在嘈杂的人群中,都让人觉得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然而这仙人的清规戒律显然修得不好念得不熟,因为莫琪殇那一双眼睛总是跟着薛程转的,薛程向哪一个人敬酒,薛程与哪个人说话,他直就差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按在薛程身上了。有些人有些事,简直是不可救。
她只得默然苦笑,去忙别的事也好,又想起慕怀和九义在后面帮忙,先去看看那个人也好。
穿过嘈杂的人群往外走,忽而被人被人伸手拦住了去路。千面蹙眉,看见眼前挡住路不让人过的石玖,脸色有几分不悦,“石大人!”
“你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你们话都很多,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听,但是石玖是个倔脾气,他要是拦着不让你走,你除非是将他敲晕了,否则他能一直拦着你。但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直接把人敲晕吧,怎么说人家也是朝廷正二品的官员。只得跟着他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要是这人和言清一样说话不着正题,她就把这人直接从墙根丢出去。以石玖的执拗性子,朝廷正二品的官员被人从墙头丢下摔个四脚朝天,就算有人问起,他也绝不会招供的。肯吃哑巴亏的人还是比较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