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这种话来激怒我,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成?戈云轻,你虽然将我的也太小瞧我了。”姬廉摇头,不管他的心里究竟信或者不信,此时他都是不信的,且是一定不能信的。
“大人当真是想的过多了。”戈承说完便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他是有意激怒姬廉没错,但不识音律也是真的,那胖子锦是真的有才识,不然那是年少倨傲的自己,也断然不会与其结交。
只是,二人认识也有不少年了,姬廉居然不晓得自己根本完全不识音韵,还因此特别送了这般良木来……想到这,戈承感到喉咙涌出一阵苦涩,最终淡淡的开口说道:“没想到大人与云轻结识,不过是起初的误会一场。”
将误会两个字吐出,戈承忽然觉得少了什么,可又不知道,究竟少了什么。
“不要再说了,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也不要再提。”姬廉拍拍手,示意人进来将那凤凰木古琴收拾走,他不愿再想旁的,只希望这事情就这般过去。
便是起初惊艳的琴声是旁人,与自己多年相交的也是这戈云轻,他不会连这都参不透。
当初他得知那琴音是胖子锦所奏,也不见得就会与胖子锦结识,换言之,他当初决定结识戈承,不过是戈承当初那双生得极好的眸子,这才让他明拒后,依然执意与戈承结交。
“大人便是这般,一意孤行,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戈承咧唇,似笑非笑,“就因为你是姬太师的儿子。皇后的弟弟,便是当今圣上也刮目相看,所以你天生就在九重高塔之上,你所作所为,不需要任何理由,你喜欢就一定要有回报,可以那么轻易就可以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你的一句话,便是赏识,便是恩赐。旁人就当理所当然的感恩,并且死心塌地的跟在你身后,祈求下一次恩赐。”
而他。却因为身份卑微,就算如今位居人臣还是像个披着华服的乞丐一般,每日谨慎小心,生怕被打回原形,云泥之别。也不过如此,每个人都只会说他戈云轻清高自傲,连高官厚禄也不肯要,谁又知道,那高官厚禄之后,等着他戈云轻的是什么。
“我……”姬廉看着戈承的眼睛。见他眼神那么复杂陌生,竟然让他生出一些胆怯。“咱们不是说好,不再提这种话。身份地位不过是庸俗之事,你我自然不当以此为衡量才是。”
戈承笑着摇头,说道:“大人说的好听,不过是因为大人身处高位,大人说不要衡量道仙凡。但大人何时以朋友的口气于我戈云轻说过话,便是话语轻柔。口气中也带着高位者的高傲,若今日大人身处我戈云轻的位置,此时怕早已与戈云轻断交了才是。”
“不要说这种气话,我姬容我为何人,你是再清楚不过,便不要再说这种话了。”闻言姬廉的心顿时一凉,很久才开口说道:“我会让人送棋盘过来,我也不会再来烦你,左右你左右手也能自己下棋,便在这消磨几日,待我与圣上商量妥当,自然会给你个交代。”
姬廉说完起身离开,戈承则是凝眉。
良久,走到软榻边,看着新被送来的棋子,捻起一看,这姬廉送来的棋子,皆为白玉黑耀石所制,摸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又是一番心烦意乱,戈承将棋子摔回棋盘,再多情意,也经不起朝堂沉浮,此时的他们二人,早已没当初那种知己难求的感觉,姬廉是习惯了,他又何尝不是。
“大人,请用晚膳。”门外传来一阵开锁声,两个小厮提着餐盒走进来将餐点摆上桌子,戈承看着他们二人的衣服出神,等到小厮摆好餐点准备出门他出声唤住他们。
“等等。”
“戈大人有何吩咐?”那两名小厮连忙施礼。
“告诉你们主子,我这墨有些不够用了,让他给我送些墨锭来。”戈承指了指那桌案,便是墨成堆又如何,他说不够,那些小厮也只得应声称是。
无需多时,那墨锭自然在桌案上堆砌成墙。
看着墨锭,戈承神情复杂,挑眉轻道:“常有才人道:陶庵蓝衫锭,有此佳墨者,犹如名将之有良马也,你们主子到是大方。”
说话间已经卷起衣袖拿起墨锭在砚中研磨起来,目光落在天窗上,这地采光是极好的,从天窗看过去,月隐星藏,当真是个好天气,戈承嘴角微勾,低头更卖力的研磨。
过了半晌,小厮又将装着新饭菜的食盒提进来,换掉了原先分毫未动的饭菜。
来时见那位戈大人还在那不停的研墨,便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察觉那小厮在看自己,戈承抬头笑着看向他,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且去帮我备水,晚些时候我要沐浴休息。”
“是。”小厮领命退下,这些大人做事他是不懂的,干脆不去想,做好自个的本分便是。
锁上门后他又用手扯了扯那锁,确定锁好后才转身离开,打算去灶房准备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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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热水送来,那位戈大人还在研墨,那打头的小厮也没着意,又照旧吩咐搁下了东西,锁了门出去,却不知道,在他们合上门时,那位戈大人抬起了头,若有所思。
夜,都城下起了倾盆大雨,奔走宫闱的姬廉只得在宫中多待一会儿,站在栏杆前看着大雨倾泻在荷花池中,将残荷打的七零八落,他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些不安来。
疾步前行,盛帝唤了一声“四儿”,也未能拦住他,但见他打了个响哨,其爱驹便踢翻数人向他奔来,他翻身上马,然后一路策马,却不知将这一切收于眼底的盛帝手中杯盏瞬间迸裂开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戈承已经将身上的外袍褪下,放置在铜盆中,然后将研磨出的墨倒了上去,随意用手按压了几下后,转身目光落在铜镜上,将铜镜翻过了发现上面的花纹是上品仙卿,戈承不禁有些失神的摸了摸那雕工精细的花纹。
但那失神,并未持续太久,他将那铜镜拖至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