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誓如言,沉喝在心,铭定在心。
凌风缓缓踏步朝前,却是挽过画扇的手,一拉一拽,将那薄纱缠绕周身的女子,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但愿年年如今宵!”薄唇轻凑近画善的耳边,撩拨着的鼻息,呼吸阵阵消着魂魂儿,他的,也是她的!……
青丝,顺着手指灵动,一丝一丝飞扬着。穿过黑发的手,满带温柔,捧起那张如玉的脸,此咫尺,近得,连呼吸都能细数得清。
楼中灯火,不知几时竟被风吹灭了去。紫阁之内,一丝清风灌入,吹扬起那薄纱似雪,却见此刻夜正魅,情正酣,交缠人儿,正缱绻!……
……
一夜风流,尽苦春宵。
此刻铜镜之前,一袭长纱迤俪在后,紧随而上,是画扇那妙曼的玲珑身躯,莲步款移,映在铜镜之内,此一颦此一笑,堪为绝色。拖动身后迤俪在地的长纱,及腰的长发被轻轻一撩,便往身后落去,几丝轻扬,竟也飘逸。
她轻轻走到端坐于铜镜之前的凌风身旁,望着铜镜中,那昨夜良人,画扇幽幽一笑,轻扬着的嘴边,倒有几丝温馨。
大掌抚上画扇的手,轻轻一拉,将画扇拉至自己身侧,凌风却望向那铜镜。但只见,惊中金玉良人,宛如天成,堪称绝配!
“来,我帮你束发!”画扇轻道,绕至凌风身后,素手执起他的发,轻巧灵动,动作之熟悉,便恍若两人是结发多年的夫妇般,相敬如宾。
浅笑着,凌风照着铜镜望着身后那为他挽系着青丝的女子,凌风也只浅浅的,淡淡一笑。温柔道:“夫妻结发,也当是如此吧?”
闻言,画扇唇边的那抹笑,就更加的深刻了。道:“是为女子,哪个不把心上的人儿盼的,是为女子,自然也是以结发为终生,当以为乐!”画扇执起妆台之上,一支白玉簪,轻轻款戴而下,便将凌风身后长发轻悄挑起,尤剩一丝,却落在胸膛之前,涣散徜徉着。画扇继续道着,“以后,恐怕每日就会是如此之样,妾为君挽发……”
凌风满足的一笑,反手握住了画扇的手,对上她的眸,道:“君为妻点眉!……”凌风顺着画扇的话道。画扇魅的一笑,红着脸,却低下了头,娇嗔道:“就怕你,日后会嫌烦了……”
凌风一笑,却拉画扇坐下,自己则执起梳子,径自为画扇梳理着青丝,“此为人生一大乐事,凌风又怎么会嫌烦呢?”青丝几度顺理,却见凌风将手中梳子放下,返身过妆台,欲执起妆台上的那盒胭脂,却不料,手刚及近胭脂盒之时,却被画扇一阻。
“怎么了?”凌风不解问。
画扇摇了摇头,眼中,尽是释然,对着凌风道:“往日里,我身在欢场之中,不得不涂脂抹粉,强颜欢笑。但是从今日开始,我不再是这‘嫣红院’中的花魁姑娘,我只是你凌风的妻子,我不再需要这些附炎的东西。”望着这紫阁之中的一景一物,画扇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坦,感叹道:“多少年了啊,我一直在等着,能有一个真正的良人子,将我接出这火坑之中。”她笑了,“幸而苍天怜鉴于我,还是让我等到了!”
无论是谁,终会有一段沉埋心中之事,只是如今再度揭起,纵即画扇,也难免感慨万分。
这一切,落在凌风的眼中,却敲打在心里,回荡起一圈圈涟漪,荡漾不停。最终随着心思伴扬着,化作一丝怜惜,握着她的手,凑至唇边,似在承诺,也似在对自己说:“此生,我凌风,定不负你!……”
定不负你!
一句承诺,尽管海誓山盟,尽管海枯石烂,但唯此刻,便是永恒!斯苑良人,所求所盼,不正为此?
“当与君同,绝不相负!”
……
今日嫣红,拒不接客!
但见此刻堂内,嬷嬷大摆阵势,却全然因为一个人,也是这里的头牌花魁姑娘,一心从良。想这嬷嬷,如此多年来,单凭画扇之颜色,便赚鼓了腰包,此刻画扇正当年华,她又岂肯让画扇,跟着那卖画的穷书生一起远走呢?
“我说女儿呀,嬷嬷这些年来,也待你不错了,接不接客,全凭你的心情好坏决定,如今,你却甘愿与这浑小子一同走去,难道往日你我母女的情谊,在你心中,也就值这点分量么?”嬷嬷摇曳着手中的锦黄帕,每字都暗讽着旁边的凌风。
“嬷嬷,……”画扇听得嬷嬷搬出这么多年的照顾,着实的,她自己也知道嬷嬷待她,已是仁至义尽。故而原本想说的话,此刻却全咽在嘴中,怎么也说不出来,“我,,……”
“嬷嬷,……”不料此刻,凌风却开口了,“你又何苦多番为难呢?昔日你照顾画善有恩,但画扇,也着实为你赚了不少了吧,谁都有想脱离这种地方的一天,谁又想在此待至终老,等到晚景时分,孤老凄凉呢?”
“哼……”嬷嬷冷冷一哼,却转向画扇,道:“女儿啊,嬷嬷不是阻止你自己为自己赎身,可是你看!……”她指向凌风,“说他吧,能手出十万资你一夜,但毕竟一身穷酸,能为你手掷千金的人,那是多了去,你何苦和他出去外面经风受苦呢?在这‘嫣红院’中,嬷嬷包管你,那是如众星拱月似的,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独独没有我要的那样!……”画扇独步上前,镇定的道。
嬷嬷一怔,却是不解,“你要的什么?”
“自由……”画扇笑了笑,“嬷嬷,您一生都在欢场,您也该知道,是支都想从良,您就好心,让我赎了这个身吧!”
嬷嬷望着画扇,冷冷一笑,道:“你说的在情在理,可是,女儿呀,你别忘了嬷嬷我开这‘嫣红院’就是想来赚钱的,你是这里的头牌姑娘,你一走,谁来撑这个场啊?”嬷嬷又笑了,似在掌控般的道:“女儿啊,怎么说,嬷嬷也是当年在火海之中,命人把你给救了出来,你才能存活至今,如果没有嬷嬷我,哪来你的今日,还妄想着和这个穷书生远走高飞,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中。”
“嬷嬷……”画扇却哭了,嬷嬷的话,让她无从驳起,“您的再生之恩,画扇永世难忘,只是……”
“什么都别再说了,我不会答应的!”嬷嬷指着大堂中紧闭着的那扇门,道:“外面多少王公子弟,求你一笑都求不得,现如今,你跟了这穷书生走,有多少人会妒忌在心,你们从此后,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是我和她的事,何劳你费心呢?”这时,凌风终于开口了,“你救了画扇,抚养了她,确实有功有恩于你,但这么多年来,她卖的是笑,单凭这点,你于她的情谊,就扯平了,至于,你一直不肯让画扇与我离开,无非就是图的一个钱吗?要多少,你开个价吧!”
“哼哼……”嬷嬷起身,打量了凌风几下,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深藏不露呢,还是真的如表面这般穷酸,但画扇一天是我这‘嫣红院’里的姑娘,她就得遵守老娘的规矩!要钱,老娘有的是,只是你们出多少,都抵不过画扇在我这堂上一坐,那自然就财源广进!”
“所以,你们要想走,万万不能!……”
第38章官匪
“——你们要想走,万万不能!”一句决然,怔住了所有的人。却见画扇,眼中却含泪,隐隐幽幽,移过身姿,做势扶风态,只道了一句,“嬷嬷,难道,您当真就如此的狠心么?”
嬷嬷撇批撇嘴角,哼了一声,道:“就因为你是嬷嬷一手带大的,我才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从我手中溜走。”她望着画扇,眼中,尽是精明与计算,却伪装一付和善的笑,似在劝阻,意在画扇回心转意,“我说女儿啊,你还是听嬷嬷一句劝,与这书生断了联系的赶紧,再者,你若为了这书生,而和嬷嬷撕破了脸皮,那双方,也都不好过,你以后的日子,也还成着呢!”言下之意,若非画扇再无价值,她是不可能让画扇和他远走的。
嬷嬷再望了一眼凌风,眼中此刻,尽是鄙夷,料她所想,竭尽凌风之力,也不可能喝令她将画扇乖乖放走,“除非,他是天皇老子!……”嬷嬷嚣张的道,嘴角的那撇讽刺的笑,却更加的深了。
天皇老子!
画扇一凛,赶忙道:“那如果,如果他真的……”
“——画扇!”凌风似乎,知道画扇接下来的话是什么,生生的制止了她。他知道,画扇想说他曾是皇家之子,如今虽离,但血脉依稀还在。只是画扇不明白,那管血脉,正是他所不想承认的。但是,就算承认,也该从他口中出。
凌风也是一笑,却在堂上拉开了一张椅子,与那‘嫣红院’的嬷嬷相对而坐。但却只是相坐对望,并无他言。但见凌风,却似没事人一样,端起桌上茶壶,便是自斟了一杯,浅啜一口,却思量久久。
“如果……”凌风顿了顿,看着对面的嬷嬷,却止住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