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辰被夜之初的话气得想吐血,这个女人真的时候没救了!到如今居然还心心念念着五哥,心心念念着五哥也就罢了,还不惜为了五哥以身涉险,她难道不知道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她难道不知道在这黄泉交替的缝隙里她些微差错就能将他们全部害死吗?
他心里气闷难挡,却又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打她吗?他舍不得。骂她吧,她牙尖嘴利搞不好他还会被她给气的半死。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打她还是骂她都解决不了事情的本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收拾烂摊子了。
他心里烦郁,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喝着闷酒,身后传来一声轻响,他冷着声道:“你胆子还真大,给老子滚下去,老子不想看到你!”转念一想,想起夜之初根本就不会武功,他扭过头,却见秋水含笑站在他的身后。
燕雪辰的眉毛扬了扬,他知道秋水时候五哥的得力助手,也是五哥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他淡淡的道:“那个不是说你……”
秋水浅浅一笑,在他的身边坐下来道:“九皇子是在说九王妃吧!”
燕雪辰不语,秋水浅笑道:“一个人喝闷酒很闷的,我陪你喝。”说罢,她的手伸了过去拿酒坛子,燕雪辰的眼睛微微一眨,见秋水含笑看着他,他便将酒坛子递到秋水的手中。
秋水喝了一大口后赞道:“当真是好酒!”
燕雪辰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也看着他道:“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替姐姐不值,五年前拼了性命去保护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也忘了姐姐。姐姐临死前托他好好照顾我,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我一眼,我说要在王爷府里做个普通的侍女,他就真的让我做侍女,我说要做你的通房丫头,他居然就真的将我送给你了,却不知我提出那个要求不过是激他罢了……”说罢,她又喝了一大口酒,这一口喝的太急,呛得她泪水涟涟。
燕雪辰的眸光深了些许,秋水时候宛若妹妹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只是这两姐妹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宛若机敏跳脱,而秋水则深沉很多,两姐妹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就连长相都没有一分相似。
秋水夜不去擦眼里溢出来到泪水,又接着道:“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和姐姐有三分相似的话,他或许会正眼看我一眼,可是我们两姐妹却连一分相似都没有。”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燕雪辰淡淡的问。
秋水看着他道:“因为这些心里话,我没有人说,一直憋在心里很难受,而你的心里也藏了很多的秘密,心里也很苦,所以我想我的心情你应该能体会得到。”
燕雪辰摇了摇头道:“我体会不到。”
秋水叹了口气道:“你体会得到的,只是你不屑于体会我的心境,你心里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你的王妃罢了。”
燕雪辰的眸子如海一般幽深,秋水苦笑道:“你爱的人不爱你,我爱的人也不爱我,你还有哥哥心疼你,而我自从姐姐去后,就再也没有人是真心关心我了。”
“你不必如此自哀。”燕雪辰低低的道:“很多事情都还未成定局了。”
秋水点了点头道:“是啊,还未成定局了,现在风起云涌,还有很多的变化。傻皇子不傻,冷酷的王爷也不冷酷,就注定了还会有很多事情发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燕雪辰问道。
秋水轻叹道:“赈灾的时候知道的,你不会想杀我灭口吧?”
“如果是以为肯定杀了你。”燕雪辰淡淡的道:“可是你连你心里藏了那么多的心事也肯告诉我了,我们也算时候半个朋友,就没必要下手了。”
秋水微微一笑道:“也是,你出手虽狠,却也不是那种残忍好杀之人,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就会爱上那个丑女?”
“你明知道五哥性情冷漠,不可能对你动心,你不也爱上五哥呢?”燕雪辰微微一笑道。
秋水一怔,燕雪辰又道:“所以爱情时候没有道理的,不过我就很可怜了,我的妻子心里想着的是五哥,就连通房丫鬟也想着五哥,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自己身边的女人居然一个都看不住!”
“其实你很好的。”秋水微微一笑道:“若不是我心里已有了你五哥,或许我也会爱上你。”
燕雪辰打了一个寒战道:“那个……那个还是算了吧!”
秋水失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燕雪辰浅笑道:“不是可怕,而是自己不爱的人若是爱着自己的话,会是一个人很沉重的负担,那个谁谁谁说了,女人的心时候不能胡乱伤害的!”
秋水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一怔,他嘴里的那个谁谁谁八成时候夜之初,她抿唇微笑道:“你心里如此在乎她,她总有一天会发现你的好的。”
“但愿我还能等到那一天!”燕雪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凤栖宫里,皇后坐在软榻之上半眯着眼睛,一个矫健的身影推窗而进,没有惊动里面任何人,而半眯着眼睛的皇后眼睛陡然睁开,待她看清来人之后,淡淡的问道:“可有探得什么消息?”
那人先朝她行了个礼,然后才道:“今日朝堂上九王妃给皇上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假的。”
皇后先是一愣,紧接着阴冷一笑道:“那夜之初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看来她这是不想活了!”她想了一下后又道:“你说的这些是否属实?”
“奴才亲耳听到九王妃对九皇子说的,当不会有假。”那人十分笃定得道:“只是出来的时候被九皇子发现了,他居然会武功,一路追踪而来,我便躲进了明妃的宫殿里,待他走后我才回来的。”
“你做的非常好!”皇后的眼里满是赞赏道:“明妃那个贱蹄子平日里仗着母族显赫,常不将本宫放在眼里,让他们狗咬狗去,本宫乐得在旁看热闹。”
“还是娘娘调教有方。”那人恭敬道:“奴才跟在娘娘的身边久了,自然也学了娘娘的一分聪明和小心。”
皇后点了点头道:“你日后多留意一下九皇子那边的动静,本宫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傻子居然还会武功,当年的那些药居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他的命还真硬,只是奇怪了,他从哪里学来的武功?”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南王一直极为疼惜他,对他百般照顾,他在宫里又接二连三的出过不少事情,南王又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派人教他武功,让他自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那人在旁分析。
皇后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杀机道:“这些可以解释的过去,可是一个傻子会武功却一直都没有人发现,就当真是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了!”
那人点头道:“娘娘说的甚是。”
皇后皮笑肉不笑道:“皇上这段时间对九皇子关心有加,本宫自然要替皇上多多照顾这个从小痴傻的儿子!”
那人看到皇后那样的笑,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皇后的手段整个皇宫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她若是想要对付谁几乎没有人能逃得掉,只是他想不明白,九皇子就算最近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封王又封赏,可是终究是个傻子罢了,这样的一个人有哪里会危及到太子的皇位?
只是他转念一想,便又能想得明白了,九皇子和南王甚是亲近,他若是得宠了,南王也会跟着沾光,而这一次赈灾的事情,虽然他们没有回来之前,四处谣言四起,对南王极有不利,可是他们一回来,由于夜之初那张巧嘴一说,事情便有了极大的转机,原本应该受罚的众人,反而得到了奖赏。也难怪皇后娘娘想要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们了。
皇后又淡淡的道:“皇上这么快就忘记五年前的事情,我也该提醒他一下当年的南王有多么的过分!”她自己很清楚的知道,若是燕星辰不能登上那个极位的话,她这些年来所花的心思便全部都白花了,因为长期弄权,她比常人更能体会得到什么是成王败寇。
——
南王府。
燕雨辰倚在凭栏之上,神情里微微有些疲惫,这几日里他一直在彻查舒县令的行贿的案子,舒县令的恶绩,他在原宿县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可是这番一查,倒真是让他觉得头痛,他知道舒县令那么无耻的人还能升官,上面必定有人罩着,也知道舒县令和战王有些瓜葛,却没料到瓜葛竟是那样的深。
满朝上下,三品以上的京官牵扯些案的人数就有一十七人,其中不乏一品大臣。
他原以为夜之初那一日在朝堂上说的话有些过火,可是这番一查,才知道她说的话其实远不及事实真相的三分之一,他原为傅青和太子、战王的关系时候一样的,可是这一般调查之后,有一个答案也呼之欲出,那就是傅青根本就是战王党。
燕雨辰知道这一件事情若是真的再查下去,只怕整个风迎国的根基都会随之动荡,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却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这朝政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腐败几分。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想起淮南百姓那一日送他们回朝时的眼神,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他自认不是一个常情之人,也不是婆妈之人,却在这大灾大难前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将那些资料重重的扔在了石桌上,这一下仍的甚重,资料掉了一地,白云端在旁叹了口气,替他将资料捡了起来道:“王爷可是觉得有些失望?”
“当然失望,本王也没有料到风迎国里居然有这么多的蛀虫,也难怪父皇连年减税,可是成效却微,唉!这休养生息之法,若是一直这么修养下去,难保会出什么大事。”燕雨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白云端淡淡的道:“王爷以前一直都统领着兵马,这些年来也深居浅出,不太清楚这些事态也在所难免,而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打探消息,与朝中官员之事也有所涉及,对于他们的那些勾当也略知一二。依我看,王爷这一次查这个案子,还是挑重避轻的好,扯出几个贪污严重的狠狠整治一番,隔山震虎,让他们见识一下王爷的手段就可。”
“你说的倒是轻巧。”燕雨辰低低的道:“可是这朝中之事又岂是你说的那么简单,隔山震虎还得看父皇的意思如何,若是震错了,我们只怕会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
“再大的危机也不过如五年前一般罢了。”白云端低低的道:“当年那样的日子王爷都可以熬过来,如今最坏也不过像当年一样。”
燕雨辰的眸光一片深远,他低低的摇了摇头道:“云端,这一次就错了,五年前我们失败了时候因为我们还等得起,可是这一次若是再失败,便再也等不起了!父皇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我们又还能再等几个五年?”
白云端微微一呆后道:“还是王爷顾虑的周全,这些年来我们也忍得够久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得到皇上的信任,若是处理不好,当真时候影响深远。只是王爷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觉得这一次王爷赈灾回来之后,皇上对王爷的态度有所改观,也许这就是最大的转机。”
燕雨辰眸子里的光华有些晦暗不明,他低低的道:“帝王的心思没有人能猜得出来,父皇虽不是多疑之人,却也不喜欢他的心事被猜中。只是不管他怎么想,我们都需做一些准备了。”
白云端微微一怔,有些奇怪的看着燕雨辰,燕雨辰站起身来淡淡的道:“我出去走走!”
白云端望着他挺拔而修长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只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不得圣宠的时候,整日里盼得到圣宠,而得到圣宠的时候,心里依旧有那么多的担忧。这帝王家的事情,就如同在踩着钢丝在走路,稍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白云端知道燕雨辰是有大志的,却也知道他有时候的大志里透着一丝无可奈何,因为在帝王家,若是不走到那极位之上,等待的或许就是死亡。更何况在燕雨辰的心里还压着五年前的巨石,当年的耻辱,依着他的性子,又岂会就此放下。
他知道燕雨辰是在等待机会,等到那个机会到来的时候,他必定如大鹏一样展翅而飞,这一飞便会直上九霄。
燕雨辰没有带暗卫,也没有命下人备马车,只是一个人静静的走出了王府,他平日里是极好静的,因为他觉得只有在寂静的环境里,他才能好好的想一些事情。可是今日里他却想将自己埋在人群里,任由那吵架的喧哗将他掩埋。
他不记得已经有多长的时间没有这样走在大街上了,最后一次这样走在街上还是宛若在的时候,她笑着拉着他去买冰糖葫芦,他嫌酸不想吃,宛若趁他不备将一颗冰糖葫芦喂进了他的嘴里。他还记得她笑得开心而又愉快的样子,原本怕酸的他看到她那样灿烂的笑容,他只觉得那冰糖葫芦也是甜的。
燕雨辰看着人潮涌动的街头,只觉得似有一股阳光照进了他的心田,他总觉得自己心死了,可是被阳光这么照着,他分明又听到心在欢乐的叫嚣,他猛然才发现,他那颗看似已经一片苍老的灰淡的心竟也不过才二十八而已!
“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却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夜之初是不是也喜欢吃冰糖葫芦?这个念头才在他的脑海中冒起,他的手已不自觉的拿起一串。
他惊觉自己的动作,心里却又一片黯然,想要放回去,却终是又将手缩了回来。
“一共十文钱!”卖糖葫芦的见他的举止怪异,却又忍不住找他要钱。
燕雨辰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卖糖葫芦的小贩一看吓了一大跳,忙道:“我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银子,现在是没有办法将银子找开。”
燕雨辰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将这些糖葫芦全卖给我吧,这锭银子就给你了。”
小贩大喜,忙乐滋滋的将所有的冰糖葫芦全部都给了他。
燕雨辰原本就长得极为显眼,此时在抱着这么多的冰糖葫芦走在路上,一时间极为惹眼,他素来时候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们愿意看他就由得他们去,只是信步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吃着冰糖葫芦,却发现这几串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吃下去之后,他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他看着那串成一串的糖葫芦,一个念头如火光一般闪进了他的脑海里,串?他的眼里有了一抹淡淡的冷意,正在此时,耳畔却传来了莺莺燕燕的娇媚的声音,他微微一怔,抬头一看,却见他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含香楼的门前。
他再次怔住,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浅浅的叹了一口气,似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炸开,原来她竟已无声无息的走进了他的心里;原来他的脚竟已经出卖了他自己,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他顿时明白感情这件事情,不能压抑的,越是压抑,便成长的越快,爱情的种子一经拔下就在身体里发了疯的生长。他知道她托不是墨尘的妻子,他就算是用抢用尽手段也会将她掳到手,可是她却是墨尘的妻子。墨尘若是不爱她的话,他也会用些手段将她变成他的女人,可是墨尘却深爱着她。
墨尘吃了多少苦,他比谁都清楚。他以前真的以为墨尘是个傻子,体会不到人世间的温暖,也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心手足之情深如大海,他觉得无条件要好好照顾好墨尘。
可是赈灾之行,却让他发现了墨尘的秘密,墨尘若真的不是傻子的话,这些年来一直装疯卖傻,那又该有多么的辛苦,这些年来又承受了多少的煎熬?他不想想像!
他犹记得墨尘还小的时候,对女人一直有些畏惧,有些讨厌,他知道这些事情和明妃有脱不了的干系。他清楚的知道墨尘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的上过心,墨尘的世界里只怕也有极多的灰暗的阴霾,他作为兄长,没有办法替他抹平,而夜之初却可以……
燕雨辰知道上次他和夜之初在屋子里的事情已经伤害了他,也让他产生了误会,这几个月来,两兄弟在没有往日那么亲近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夜之初。
他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所以纵然心里情丝疯长,爱意浓烈,压抑和视而不见便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他转过身便欲离开,一只纤细的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女子娇柔的声音传来:“帅哥哥,走到门口也不进去坐一坐吗?我们楼里的姑娘一个个貌美如花,包管你来了还想来!”
燕雨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身子不由得一僵,头也不回的道:“没兴趣。”
夜之初却火了:“老子对你有兴趣总成吧!”见他要走,她心里一急,纵身一跳,便跳到他的背上,然后伸手将他手里的冰糖葫芦抢了一根过来道:“大老爷们有兴趣吃冰糖葫芦,却没有兴趣看花姑娘,你脑袋不是进水就时候被驴踢了!”
燕雨辰听到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已翻腾的心湖随着她的出现翻腾的更加厉害了,他却依旧故作冷漠的将内力运于背上,夜之初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头也不回的就想走,却听得到凄惨的哭声传来:“打人啦,他睡女人不但不给银子还打人,有没有天理啊!”
燕雨辰轻叹一口气,知道依她的性子,今日里想要见他,若是不遂她的意,她只怕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到时候再说出他的身份,他只怕一世清誉都毁在她的那张嘴里了。只是现在若是见她的话,那已掀起惊天巨浪的心又该如何平复?他在犹豫。
夜之初知道他怕什么,见他了站在那里,当即扯着嗓子大叫道:“南……”才说了一个字,一双大手便将她的嘴巴给捂住了。
他见她似乎哭的似凶,眼里却连一滴泪水都没有,知道又着了她的道,却见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她的眼里有一抹得逞。
燕雨辰见四周围满了人,他轻哼一声朝含香楼里走去,夜之初笑嘻嘻的对围观的人道:“没事了,没事了,大伙都散了吧!”说罢,她了溜烟也跟着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