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的滑下,稳稳的落在了慕容熏的面前。来人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夜行衣,其修长挺拔的身材一览无余,只闻见他轻声的笑了笑,“绿耳,你的警惕性比最敏锐的豹子还要高,不愧是风影楼最为出色最为之骄傲的杀手!”
慕容熏抬眼,幽黑如夜的眸子轻轻的看了来人一眼,目光里面的警惕之色却是没有减轻,淡淡的说道:“主子有了新命令?”
黑衣人脸上蒙着黑色的布,看不出相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极为漂亮的丹凤眼,含着微微温和的笑意,他的目光极易使人沉迷,如温泉,如春风,如细雨。
慕容熏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这风影楼里面手段最为残忍,性格最为变态的杀手,却长着这么一双颠倒众生的使人沉迷的眼睛,算不算是命运对人世间的美丽的无情嘲弄?
黑衣人眨了眨眼睛,长长的如蒲扇一般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看着慕容熏笑道:“绿耳,你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慕容熏将目光移开,“这次主子的命令是什么?”
黑衣人轻声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筒,将其扔给了慕容熏。
慕容熏接住,打开竹筒,将里面的纸条掏了出来,借着月色看了一眼,目光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像是一扇关闭已经的大门重新被开启一般,一场久违的记忆的盛宴重新上演,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如猛兽一般啃噬着她的心脏。
“主子想让我代替慕容珊嫁给秦王?”慕容熏深呼吸了一下,微微稳了稳心神,轻轻的疑惑的问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主子相信以你的能力是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他又低低的笑了笑,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这回子,盗骊看样子该是寝食难安了吧。你说他要是知道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主子嫁给了别人,依他的性格会不会背叛主子,或者他会直接去刺杀那个将要娶你的男人?”
慕容熏目光一寒,从窗沿上面一跃而起,如流星一般一晃到了黑衣人的面前,一柄寒光四溢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面,语气森寒而且决然,“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到那个男人!”
黑衣人呵呵一笑,笑声里面有几分嘲讽又似有几分自嘲,“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杀手最忌讳的便是被情绪左右了理智,这时作为杀手最危险的品格。可是一提到了盗骊你便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不配做一个杀手!”,黑衣人身形一闪,腰一弯,便是已经到了慕容熏的身后,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的心绪已经全乱了,险!”
黑衣人又似自言自语一般,“我们八人之中,自小你便是防着我,就连你想要报仇之事,我亦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到你如此的对待?”顿了顿,黑衣人又道:“他们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想要报仇的对象不止是慕容家,这将只是一个开端。所以,嫁给秦王,将是一个机会,以王妃皇族的身份,向你想要复仇的任何一个人挥上复仇的利刃,甚至它可以是整个大翔。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夜色,如稠墨一般的黑。粘滞着时间的碎屑踌躇向前,如同这个黑衣男人神秘的身份以及魅惑的嗓音。
话音刚落,便是见黑衣人一闪,身影便是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面。
慕容熏稳了稳心绪,用力一握手中的纸条便是已经化作了粉末,随风飘散。
“五小姐?”一个懦懦的不确定的却满怀着希望的声音轻轻的从远处飘来。
慕容熏回头一看,便是在小屋的墙角发现了一个怯懦年老的身影,“赵妈妈?”
“哎呀,五小姐,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墙角的年老的女人笨拙但是急切的奔到了慕容熏的面前,远远的便是跪在了慕容熏的前面,泪水在满布皱纹的老脸上徜徉,“他们都说您死了,可是老奴不相信,老奴总算是将您给盼回来了!”
慕容熏赶紧将地上的老者扶了起来,看着老妇人满脸的皱纹与满头发白的头发,不由的从心中升起一股怜悯与怒气,这个善良而诚实的女人才四十岁啊!她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老妇人眼角成堆的皱纹,“您老多了!”
老妇人看着慕容熏的目光慈祥且悲痛,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紧紧的拉着慕容熏的手臂,“既然您还活着,您为什么还要回来,回到这肮脏又危险的地狱来,回到这困扰了您母亲一辈子的囚笼里面来?您应该离开,远远的离开,如一只自由的鸟儿一般!”
慕容熏目光轻轻的瞟向天边惨淡的月色,幽深的目光如泉水一般清澈且凌冽,丹唇轻轻杨成一抹讥诮的幅度,“母亲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我不能让她白白死去,成为一抹孤魂。我要用那些害她的人的鲜血祭奠她高贵的灵魂,我要叫那些人尝尽我受到了伤痛的十倍百倍!”,顿了顿,慕容熏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抚养过自己八年的乳娘,“赵妈妈,您会帮我的,对吗?”
老妇人微微退后了两步,道:“您的意思是,四姨娘当然出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垂下晦暗的目光,她微微思考了一下,再抬起眼眸是已经是多了几分决心与恨意,“您不用说老奴也猜到了是谁犯下的这滔天的罪恶!当年若非四姨太相救,老奴早就被活活的冻死在了街头,四姨太对老奴恩重如山,眼看她死的冤枉,而仇人却在享尽人间富贵,老奴便是心如刀绞!”
擦了擦纵横的眼泪,老妇人又道:“五小姐您放心,你的事情就是老奴的事情。以后老奴就听您的,要叫这世间的正义还我们一个公道!”
“听您这么说,我便是放心了!”慕容熏叹了口气,又道:“可是,您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老妇人闭了闭眼,身体微微发抖,像是无法承受那不堪的回忆与折磨,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声音疲惫且忧郁,“当年您与四姨太被遣送回洛阳,不久便是传来了在路上遇到了土匪的消息,您与四姨太双双坠崖尸骨无存。而此刻大夫人就将她的一切怒气发在了我们这些曾经伺候过四姨太与您的仆人身上。老奴被大夫人派去做最肮脏下贱的工作,吃着最恶劣恶心的食物,过着连畜生都不如的生活!”
“老奴害怕,依着大夫人那歹毒的心肠,她会用更加恶毒阴狠的方法来对付您,您还是个孩子,您不会是她的对手的!”
慕容熏淡淡一笑,道:“您不用担心,她不能奈何我!倒是您要保重身体,我需要您,您是我在慕容府的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挂念!”
说话间便是闻见了一声响亮的哨声,赵妈妈看了看左右,道:“老奴是悄悄的跑出来的,不能在这里久留。您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奴的地方,便是写一张纸条,放在后院的马厩旁边的一颗老槐树旁边的石头下面!”
慕容熏紧紧的握住老妇人的粗糙冰冷的手,真诚的说道:“谢谢您!”
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洒下,如细碎的金子一般。
慕容熏直了直已经酸痛的腰背,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忽的只闻见“啪”的一声,后背开始火辣辣的疼,慕容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黑缎子,表情严肃的中年妇人手中握着鞭子,目光漠然的看着她。
“好好干活,不许偷懒!”妇人厉声呵斥着,“你今日若是不能将这些衣服洗完,便是不许吃饭。听清楚了吗?”
慕容熏抬眼看了看一旁堆积如山的衣物,眉间轻轻的挑了挑,低眉顺目的答道:“知道了!”
妇人趾高气昂的离开,就在妇人离开不久之后,慕容熏身旁的几个年纪稍长的丫环围到了慕容熏的身边,“新来的,我们的衣服你也洗了!”
慕容熏起身,将手在裙摆上面轻轻的擦了擦,道:“为什么?”
“我们让你洗就洗,那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我若是不洗呢?”
“那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一个浓眉大眼的丫环朝前走了一步,将慕容熏一推,扬手便是想要一个巴掌挥上去。
就在此时,慕容熏举手便是将她的手腕紧紧的握住,将她的整个人往前一拖,目光狠厉带着浓浓的杀气看着那丫鬟,嘴边却是绽开一抹浅浅的笑意,“我若是不洗呢?”
丫环面色一变,浑身像是僵硬了一般,浑浑然的将手臂抽了回来,目光躲闪不敢看慕容熏,便是将一旁围观的几个丫环扫视了一眼,用严厉的声音掩饰着内心的恐慌,“你们看什么,还不快干活?”
一个丫环凑近她问道,“你是怎么了?怎么怕成了这个样子?”
她抑制不住颤抖小声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就像是荒原上的饿狼,就像午夜里的恶鬼!”
慕容熏环着双手,淡淡一笑。
入夜,乌云遮天,月亮是如此吝啬的将其惨淡的光芒细细洒下。
在一间破旧阴暗的小屋前面,昏暗的灯光从门里面溢出。只见一个身强力健的丫环小心翼翼的踏进屋子里面,朝里面窥视了一下,瞧见了小几旁边歪坐着的白衣少女的时候,便是脚步一凝,有几分胆怯的问道:“你找我?”
少女起身,轻轻一笑,围着丫环走了几步,寒声说道:“你怕我?”
丫环浑身僵硬了一下,急急摆手道:“没有!没有!”
少女呵呵一笑,“不用那么怕我,我不会吃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绣儿!”
“绣儿!”少女轻轻的念着,“听说你喜欢大少爷?”
绣儿急道:“小人不敢有非分之想!”
少女笑道:“爱情之于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它本应该是世界上最高贵圣洁的事情,是那些道貌岸然的道德家们在爱情的上面添加了许多诸多如门第之分的条件,使得爱情便是庸俗而且功利。我或许可以帮你成全你的心意,你相信我吗?”她的声音婉婉动听,充满了诱惑。
绣儿转目思考了一下,咽了咽唾沫,躬身看着少女,她的眸色很深,与大少爷的很像,像是大少爷丹青时最常用的稠墨,绣儿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低头道:“您需要我做些什么?”
少女满意的一笑,拍了拍绣儿的肩膀,将一个晶莹碧透的镯子塞给了绣儿,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将这个镯子送给相府管事徐大娘,让她想办法将你调到三小姐身边去伺候!”
“可是此时三小姐在万安寺为太后祈福,而且她即将要嫁给秦王,即使小人被调到了三小姐身边,怕是也待不了多久啊!”
少女挥了挥手,道:“这个你不用多想,照着我的话做就好了!”,她的一只手轻轻的抚上绣儿的脖子,语气显得森然,“若是你敢出卖我的话……”
“不敢,小人就是死也不敢出背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