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边关越近,行路也就越发艰难了起来。虽然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但是这北方之地一向苦寒,去年和今年又是大旱之后出现大雪,因此在这个南方应该已经开始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里还依然是积雪覆盖,道路不通。
这也导致了晋王一行人就这么开始了风餐露宿的生活,不过可能是这一路行来都有了心理准备——就算没有准备也没办法逃避——所以这一路上自那回以后就是条件再怎么艰苦,晋王他们却是再没有听过那些人抱怨过一句,就算那总兵的儿子熊树曾经闹过几场,但也没有等到晋王铁权镇压下去,便在韩王的劝解下消弭无踪了。
说起来,这熊总兵似乎曾经是六皇子一派的,但现在,似乎他的儿子更听韩王的话?难不成是因为六皇子娶走了赵婉清的缘故?
赵雍摸着下巴,内心暗自揣度。
不过,这样严肃的氛围,倒让晋王他们的行军速度加快了不少,不知不觉中,在某天夜里之后,他们的大部队就这么看到了“朔关城”不远处的城墙和城门口。
朔关城位于朔山群中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嘉峪山上,以“险”著称,有“天下九塞,朔关为首”之说。
朔山是一个巨大的连绵起伏的山群,其势蜿蜒,城关两翼的城墙横穿沙漠和戈壁,向北有八公里连黑山悬壁,向南的七公里则是连接着扬江的江边。这使得朔关城的城线也拉得十分的长,可以说,这朔关是荒漠关前的一道要塞和屏障。
也正是因为朔关占地又大又长,所以朔关城下还分为九个小城——说是小城,但因为都是朔关防线的组成部分之一,因此每一个城池都是十分重要的。
有这么一种说法,若是失去了朔关的三分之二,那么大庆王朝的半壁江山也就没有了。
而晋王他们出发的时候,那外族已经攻占了四座城池。
当晋王他们披星戴月地赶到朔关的时候,第五座城池也岌岌可危了。
形势,刻不容缓。
晋王看着不远处青砖堆砌的城墙,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完全看不出心思如何,但浑身不动如山的气势,却给了其他人无限的勇气——哪怕前方就是她们的埋骨之所,为了国家,也必当无所畏惧!
······
晋王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按照自古以来的规矩,这个时候,一天的战事都已经平息。
熊树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在路上风餐露宿但是身上的肥肉半点没有减下来的他一脸的惊诧莫名:“既然那些野蛮人都收了手,为什么我们不这个时候发动进攻?这不是遗失战机,趁他们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就击溃他们不更好吗?”
说完,还得意洋洋,自觉自觉想到了连晋王他们都没有想到的精明战术。
但谁知道,他等来的并不是其他人“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恍然大悟崇拜脸,而是一脸“你个傻缺”的表情——当然,众所周知晋王都完全没有给熊树一个眼神,只留给对方一个高大冷漠的背影。
“你……你们难道觉得不对吗?”嫉妒就直说啊,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熊树有些心虚。
六皇子和韩王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过了头继续赶路,倒是一旁的赵雍哼笑道:“真怀疑熊总兵是如何坐上这个位子的……要不然,就是他实在是不好教孩子,啧啧。”说完,也不管熊树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直接一夹马腹,赶上了队伍。
宋之问看熊树可怜又可笑,道:“自古以来,战争都是十分残酷却神圣的事情,如果一方挂白旗或拒不出阵,另一方就不能再肆意滥杀。听到一方鸣金收兵,另一方也必须就此作罢。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各方军队都要遵守,否则就会失去义气,四面楚歌,引起公愤。”
“可是,这样不就错失了许多好机会吗?!如果我们可以可以用这种方法早点赢得胜利,那么不就可以减少不少的损失和伤亡了吗?”熊树脖子一哽,有些不服气道。
没想到对方还能想到这些,宋之问倒是有些诧异。不过事情又哪里有“想当然”那么简单:“虽然你的出发点不错,但你果然没有看过打仗方面的书吧?”
熊树被戳到了痛脚,一下子眼神凶狠起来——他就是不耐烦看那些东西又是怎么滴?!反正他在京都又不会接触到那些!要不是最近的父亲这次硬是要自己蹭点军功回去,以及……他又怎么会傻乎乎地舍弃京都的安乐窝往这种鸟不拉·屎的人迹罕见的地方来喝风吃沙受罪啊?
见熊树完全不懂的样子,态度还这么恶劣,宋之问也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也一夹马腹往前方走去。
偷袭?!说得好听。
如果你是骑兵,对方是步兵,或许还可以这样。如果大家都是步兵,还是老老实实筑好工事吧。如果仓促开打,会打的很难看。例如你把眼前的敌人干掉,他们溃退了;还没等你休息过来,对方的援军又来了,你也被击退了;他们还没休息的时候,你的援军也来了,他们又溃退了……
如此反复,除了便成毫无战术意义的消耗战,没有任何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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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讲究的是阵法,可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单打独斗——这也是为什么朝廷中人一直对江湖中人抱有一种隐隐的轻蔑的看法的原因之一。自个儿的武功以一当百,可是想到抗击敌军为国效命的江湖人却寥寥无几。这种所谓的“武林高手”,为国为民发挥的作用还不如一个普通小兵的作用大呢。
······
出城迎接晋王他们的是一个身着青袍的公门中人。
看他官袍的颜色,六皇子一眼就瞧出了他最大不过是个类似县城的七品小官,哪怕是比之混了个六品官衔的熊树都该当是低了一品,更不用说和晋王、韩王和自己比较了。
可是对方的态度似乎并不甚热络,甚至可以说是随意到了一定程度,不仅没有一丝一毫迎接上级的热络,而且在言谈举止之中还带上了些许冷漠和轻视。
显然,对这几个比自己官衔还要大上几品的将军王爷皇子们,他并不怎么看在眼里。
哪怕是六皇子,在面对这样的待遇也有些愣住了——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一些歌功颂德和阿谀奉承的人,所以在面对晋王妃对自己那种坦荡的态度的时候,他才会在原本就有所触动的感觉下陷得更深。
可是,现在冷不防出现一个更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
六皇子觉得……他果然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皇族的骄傲让他对这种可以称得上是“以下犯上”的态度完全不能接受。这已经超过六皇子认同的度了。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一大波人,或者说是就算知道了也并不会放在眼中,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来到边关的,都是来送死的——既然都是要死的人,还管对方到底是人上人还是人下人呢?
十分简单的为他们安排完了住所以后,别说是正常情况下该有的接风宴了,那个男人就连话也没同他们多说一句就这么行色匆匆的走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老子比他的官衔还大上一品呢,这个王贵怎么还一副生怕我们攀上他的样子啊!”比起六皇子他们的淡定,熊树又一次嚷嚷开了。
不过这次,赵雍和宋之问倒没有嘲讽他们了,因为他们也觉得很郁闷——看着这王贵的样子,这么一副飘然远去生怕被人抱大腿的模样,那种装模作样的“清高”实在是让他们像吃了虫子意义一样恶心。
他们刚才难道是没介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才会让这位王大人造成这种他们几个王爷皇子还有大臣之子要去抱他一个七品官大腿的错觉吗?
开什么玩笑?!
而且,看他的安排,也并不是将他们当做普通士兵一样分派到营帐之中,而是专门给有身份的人住的单独的庭院——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狗眼看人低,这种事情发生在小地方的情况远比人精汇集的京都要多得多,习惯了就好。”韩王倒像是看惯了一般,显得一脸淡定和了然。
······
这种事情他看得再多不过了,京都也有,只不过在天子脚下,他们做的内敛罢了。但是到了这种偏僻贫瘠的弹丸之地,在这些地方官的眼里,怕是早已是连自己姓什么也忘得差不多了,在这种“占山为王”的土匪加土皇帝的作风下,那种态度自然也就是狂妄得让从京都来的人也都看不过去了。
只是,这熊树也好笑,在京都的时候,他的纨绔可也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他的父亲,又哪里能这个时候给他塞到这个队伍之中还能混个六品?可偏偏,却是他最先忍不住提出对这种情况的质疑,呵。
他现在是六品官没错,可这种在京都都算不上一粒芝麻的小官,就是到了边关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无论他们来到这边塞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在旁人……尤其是这些地方官员的眼中,只会觉得他们是在京都混不下去,是被朝廷放弃了才会被逼来到这弹丸之地的。
更何况,现在战况一直偏向一面倒,或许在他们眼中,他们这些也不过到时候会变成高级一点的死人罢了。
既然如此,你就算是比他大上一品甚至好几品,在人家眼里也不过是个比士兵高级一点的外来客罢了。
自然是有理由去抱他这个朔关城父母官的大腿的。
“他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儿,要看也该是我们看低他吧?”宋之问一头雾水的看着老神在在的韩王,只觉要么是韩王理解错了意思,要么就是那个王贵的想法太过不可思议。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自始至终都保持一副高冷模样的晋王此时淡淡开口,然后看着熊树他们还犹自气愤的样子,淡声道:“待会儿将朔关赶得及来的将领都召集起来,今晚商议战事,明日上战场,从现在开始,一座城池都不能丢。”
虽然晋王的声音并没有很大,但却狠狠地砸在几人的心上,就连还在纠结那个王贵的态度的熊树都忍不住凝重了神色——如此吃紧的时间……
“一座城池都不丢?怎么可能?就光是这襄城已经快要攻破了,现在大部分官员都已经撤退到芙城了!”六皇子眉头紧锁,韩王也是连声叹息。
“我以为我们是以芙城作为起点开始抗敌的呢……”宋之问有些弱弱地说——虽然他投笔从戎,但是骨子里的血性还没有彻底激发出来。此时想得更多的是“守”而不是“攻”。
“愚蠢,襄城还没有丢,为何要将其拱手让出去?”赵雍一双美目冷冷地看向宋之问,倒是把宋之问看得一愣——以前只觉得这家伙是个只知道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没想到此时倒比自己还要有觉悟。
······
就在晋王死守襄城的时候,听到周氏自告奋勇,燕皎然惊讶了一下随即道:“不,母亲,就像是祖母说的那样,先让凝霜她们试试看吧。而且……你也知道这些是用什么做成的,虽然你的勇气和支持让我很感动,但是说不定你的心里并不能接受持这种虫子,到时候吐出来了也让你不舒服。”
周氏被燕皎然一顿抢白,眼神略略游移了一下,随即道:“怎么会,我才不会做那种口是心非的事情来!”
呵呵,不会?
燕皎然那第一世和这之前几年的经验告诉她,周氏就是这么一个口是心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因此她道:“不,母亲,我并不是在说你口是心非,只是……虽然凝霜她们愿意先尝试让我很感动,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大咧咧地让她们就这么下口。”
周氏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先让周大夫来检查一下这些蝗虫做成的菜肴有没有不能吃的。”燕皎然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说话间,周大夫已经赶了过来。
见状,周氏心中暗恨,嘴上却道:“原来如此,你对下人们还真关心。”
“呵呵,母亲谬赞了,母亲‘以前’不也是很关心下人们吗?”燕皎然发现了周氏的不自然,皮笑肉不笑道。
而此时,周大夫已经将那几盘天鸡虾排、香辣蚂蚱、鲜榨蝗虫、红烧蝗虫和油煎天鸡和油炸飞虾都试过毒——非常的安全。
得出了这个结论,燕皎然笑着对周氏道:“太好了,母亲,这下子你可以不用着急,来吧,先吃吧。”燕皎然夹起来一个最完整的蚂蚱,放到小碟子里:“来吧,母亲,这下子你就不用那么着急了。你第一个吃呢。”
看着碟子里张牙舞爪的蝗虫,周氏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怎么……怎么能这样?!
如果没有毒的话,自己还来吃干什么?!
周氏知道,自己原本的打算就不能用了。
但是,面对其他人的目光,周氏知道自己骑虎难下,只能闭着眼睛将那个东西给吃进嘴里……
虽然味道的确很不错,但是一想到这东西是虫子,而且还是被燕皎然逼着吃下去的,就让周氏觉得下意识地反胃……
见周氏吃进去就吐了出来,而凝霜已经眼疾手快地加了一个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这样两相对比,周氏逞能却又失态的形象愣是让其他人窃窃私语起来。
捂着有些痉挛的腹部,周氏只感觉别人的目光都像是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无法抬头挺胸。
握紧了本来已经打开但是后来却不得不偷偷重新塞紧的小瓶子,周氏靠在云柔嘉身上,整个身体都气得微微发抖。
······
“这东西,吃是好吃,可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要是能够全部吃掉的话,也得先把它们给抓住,可抓住的话,这才是难题啊。”老夫人其实是想说,如果能够抓到这些蝗虫的话,别说用来吃了,用来怎么样都行。
可是那蝗虫一飞来,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一个上午就能吃光一片农田!那虫子虽小,可也挡不住成群结队汹涌而来啊!
“祖母不用担心,这个蝗虫用来吃,并不是唯一的解决之法,实际上,这个主要的作用是用来消除大家对蝗虫的恐惧感的。”
燕皎然记得,在知道螃蟹能吃之前,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个狰狞可怕的怪物。尤其是它们那对大钳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农民们辛辛苦苦构筑的水坝给弄得乱七八糟的,不仅让那些水到处乱流冲击农田,还会夹断秧苗,如果人去捉的话,还会将人的手脚都夹出血,甚至夹断!
可是,知道这东西能吃,而且很好吃之后,现在谁一旦说起螃蟹,必定第一个念头是垂涎,而不是恐惧了。
位置令人恐惧,燕皎然不希望人们还将这蝗虫放到“蝗神”的位置上去。
“那你有其他的方法?”老夫人有些期待地问。
“自然是有的……对了云二叔,咱们庄子上鸡鸭鹅的数量有多少?”在封地上,王爷是可以有私产的——事实上官员都有,只不过有的是朝廷光明正大赐下来的,有的是私下里偷偷经营的——晋王的庄子都是皇帝亲自赐的,是完全属于晋王府的。
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燕皎然突然为这个,云管家很快反应过来:“回王妃的话,现在庄子上有成鸭一千只,成鸡一千二百只,成鹅五百只,鸭苗两千只,鸡苗两千只,鹅苗一千只。”
这么多的鸡鸭鹅,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燕皎然没想到自家庄子上有这么多——要知道,一般人家,家里也最多七八只而已。
······
“这么多的数量,要是发给农户们够吗?”燕皎然问清楚了,将自己的打算问了出来。
听到燕皎然的询问,老夫人有些疑惑:“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些?”就算是要弥补他们被蝗虫吃掉的那些庄稼,要对他们进行救济,也是发粮食吧?
“是啊,王妃,您可能有所不知,这无论是鸡鸭鹅,饲养的时候除了让它们自己去找吃的,还需要粮食和糠皮喂养……”云管家还以为燕皎然是不是人家疾苦,但是看到燕皎然这么为百姓着想,也说不出什么讽刺的话,只能委婉着说。
毕竟,送鸡鸭鹅什么的,听着就不像是那么回事儿啊。人都养不活,家禽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养得瘦巴巴的,无论是吃肉还是吃蛋都没什么好啊。但是,今年遭遇了蝗灾,别说鸡鸭鹅这些家禽了,人都快没吃的了,这些鸡鸭鹅养着也是浪费啊……
最重要的是,这可能也只有晋王府才能够养得起这么多张“嘴巴”,要是放在其他的人家,自己人吃的都没有,哪儿还养得起其他的牲口啊?鸡鸭鹅三四吃说不定就吃力了,可是看他们王妃的样子,似乎是不止让农户们养一两只啊……
就算是将这些宰了吃肉,也只够几顿吃的,根本就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这……这到底是帮他们还是害他们啊?
“我知道,但是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也是从乡村出身的,自然不会随口胡说,更何况这些家禽们吃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燕皎然老神在在地说道。
见到晋王妃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联系到现在建州的情况,云管家恍然大悟:“王妃……王妃是说……”
“鸡鸭鹅吃虫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的吗?”
“妙哉!妙哉!”云管家以前在这边管理了十几年的事务,对这些事情还是相当熟悉的。晋王妃这么一说,他依稀也记得王府里那些养家禽的庄子似乎即使是在蝗神肆虐的年间,也没有多大损失,他还以为是因为庄子偏僻靠水,所以蝗虫飞不到哪儿去……
现在想来……
似乎每一年那蝗虫过后,庄子上的鸡鸭鹅都不会像是其他家畜那样瘦的皮包骨……
越想越觉得靠谱,越想眼睛越是发亮,云管家看向燕皎然的目光简直快要放出光来了——!
被云管家这么“热情”地看着,燕皎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这也不是只凭着自己想出来的,还有淼淼的那些资料帮忙。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也是因为能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够很快想出这些对策来:“除了这些家禽,还有青蛙以及那些田园里面原本就有的蜘蛛也能行——虽然他们可能控制不了大蝗虫,但是那些幼虫和蝗虫卵就靠它们消灭了。”
虽然对其中的某一两个词儿有点儿不明白,但整体意思云管家还是很快就了解到了:“没问题!属下这就把王妃您的意思传达下去!”
“还有附近的也遇到这种情况的……如果你觉得顺手的话也就帮了吧,只要让他们知道这是建州流出来的方法就行了。”毕竟遭殃的还是老百姓,官员什么的……就暂时不管好了。而且,让他们知道这是从建州流出来的方法,对建州,就晋王的印象也会更好吧?
燕皎然留在这里,无法陪远在边关的晋王上阵杀敌,就只能尽力做好他的内助了。
······
第二日,晋王府发布了官方帖文,将有关蝗虫的事宜都贴了出去。
作为晋王府,建州的“领头雁”,其一举一动都是会受到建州人民的注意的。尤其是,这完全和以往不一样,是直接由晋王府面向这百姓们的,因此,更受关注。
等到听说那让他们颗粒无收的蝗虫可以吃的时候,建州百姓都表示惊呆了——那……那可是虫子!虫子能吃吗?!
但是,当面对烤得香喷喷的“肉”,当看着来自晋王府的那些貌美如花的丫鬟们面不改色地将这些东西塞进嘴巴里,众人的怀疑之情就减少了大半。
尤其是当听说就连晋王府里的老夫人、晋王妃也都吃过之后……更是有人蠢蠢欲动,想要试一试——毕竟,现在这都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啊。
处于这种贪小便宜的心理,很快就出现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怎么样?怎么样?”一旁的老百姓看见这个汉子豪迈地加了一只被炸得金黄的蝗虫扔到嘴里,咔擦咔擦地嚼着,都觉得自己的腮帮子也酸的慌——一方面是觉得这虫子进嘴巴挺可怕的,哪怕是已经料理好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东西闻起来着实太香了——可是这个汉子只顾着自己吃,也不说能不能吃,好不好吃,这可把他们给急得……
“咕嘟——”终于,这汉子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众人几十上百双眼睛都盯着汉子,先要从对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但那汉子面对众人的探寻目光,愣是当做没看到,然后就在众人以为这东西不怎么样连怎么评价都不好说的时候,这汉子又抄起大手夹了两个一下子扔进嘴里——!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抢啊!
······
见到准备好的东西被一抢而空,沐雨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别着急,慢慢来,这东西做起来很方便的,就是大家自己在家里也可以做。”
“可是这是炸的吧?可费油了,吃不起啊!”
听了这话,沐雨还没有反应过来,逐日先开口了:“炸的吃不起那就吃烤的啊!随便一把柴火一个火折子,香喷喷的就出来了,又是另一种味道啦!”
看着娇媚的王府丫鬟们说起这个来毫无恐惧爽朗大方,老百姓们内心对于今年的蝗灾的担忧不知不觉暂时也少了很多。
不得不说,民以食为天,当人们发现这种给他们带来灾难和饥饿的东西从某种方面比那些小麦谷子更好吃……毕竟是“肉”……的时候,那些肆虐的蝗虫就开始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而且,对方这些蝗虫,除了吃还可以有其他的方法……”一旁的护卫小哥将老百姓们的注意力再吸引过来,将那公告上的一条一款的说清楚了,补充道:“……据统计,仅需两千只鸭子就可以把四千亩土地上的蝗虫吃得干干净净。因此,只要家里有农田的,根据农田的亩数进行登记,就可以去衙门领鸡鸭鹅。还有那些青蛙、癞蛤蟆、狼蛛猫蛛等等也先暂时别杀了,因为它们能在田里迅速找到还没有来得及飞起来的小蝗虫并将其吞食。”
“哗!是真的吗?!”围着的百姓们都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不管是“两千只”鸭子还是“四千亩”土地,都完全超出了他们平日里生活所能够接触到的,一个个的都不敢置信。
“当然,晋王妃可是不会说谎的!”事实上,当初自己在听到的时候也是惊呆了,但是晋王妃就是要自己这么说,想来,按照晋王妃的性子,也不会是那种说大话的人,“平均下来,每家都可以领几十只呢,而且它们都是去吃蝗虫的,平日里根本不用浪费米甚至是糠皮!你们只需要在晚上和下雨天给它们提供窝棚住就可以了。”
“鸡鸭鹅真的都可以免费领吗?”一个嘴巴里还嚼着炸蝗虫的憨厚男人问道。
事实上,这些数据,那些建州的百姓们并不能理解,但是,就像是上一年种植黄金果、土豆一样,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跟着晋王妃说的话走是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不仅不会出问题,而且很可能会大有收获!
“当然,不过这鸡鸭鹅也不是无偿的,它们负责吃虫子,但是如果你们想吃它的话,就要先买下来——也不多,市价的一半就可以;如果不想吃,蝗虫清理过后又养不起,那就送回王府来,王府会根据鸡鸭鹅的重量补贴相应的粮食米面。”
这也是燕皎然和云管家商议的结果。
完全无偿的提供固然很好,但有的时候,反而是有约束条件的更让人放心也更利于长久地发展下去。
······
听了护卫小哥的话,大家一下子议论纷纷——这好啊,不仅消灭了蝗虫灾害,而且还可以用这些东西去换粮食,相当于他们只是晚上的时候给这些鸡鸭鹅等提供一个窝棚就可以了!
就在众人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畅想时,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那……那咱们还有赈灾的救济粮食和铜钱吗?”
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刚刚还热闹的场景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是啊,救济的东西……
“算了吧,那个我们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没有分到过啊……”一个有些胖的大婶先开口了。
“是啊,比起以前的谭德多,晋王妃不仅给我们指了活路,而且还愿意借给我们这么多的鸡鸭鹅……大不了明年我家多养点儿,等过几年后蝗虫再来了就有准备了。”另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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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起谭德多,众人都沉默下来——是啊,比起那贪得无厌的谭德多,晋王夫妇已经够好的了,他们可不能得寸进尺。
“大家别担心,朝廷给大家的,咱们一分都不会少了大家的!”护卫小哥中气十足道。
一听这话,刚刚还在安慰自己的农户们全都惊喜了起来:“真的有赈灾的啊?!”
“不会少了我们的?!”
“晋王妃真是大好人啊!”
“对啊,晋王和晋王妃真是大好人!”
“自从晋王和晋王妃回来了,咱们的日子就越过越好了,晋王妃一定是菩萨转世!”
“是啊是啊,女菩萨啊!”
听着这些老百姓们不停地夸赞自家王妃,甚至连她们都偶尔被提及说是“仙女”,沐雨和逐日她们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是,被百姓们纯然的喜悦感染,她们也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绝对没有问题的吗!”
倾玉院里,周氏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发脾气,她也不干了:“我是说了没问题,可是谁叫那小贱蹄子那么多事儿整出来!你行你上啊!”
见周氏这么说,那男人反而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抱歉,我不是想对你发脾气,只是你也知道,现在争夺储君位置有多么激烈,虽然我家主子有把握,可是也不想这些不懂事的人到处乱蹦,将好好的一个国家闹得乱七八糟的,所以想要早点结束这些纷乱。这样……柔嘉郡主也能早一点当上皇后不是吗?”
不得不说,这就是周氏一辈子的梦想,此刻又听到这男人对自己温言细语地说话,她本来的那点儿火气也消散了一个一干二净。
“哼,说得好听,让我的女儿当皇后,你还想当国丈不成?”周氏娇嗔了一句。
那男人的动作一愣:“什么国丈?”
周氏一听,脸色一变:“你这是吃了就不想认账?”
听到周氏的这句话,男人也反应过来,随即安慰道:“我这不是太惊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么……你是曾经的晋王妃,对我来说那就是高高在天上洁白无瑕的云朵,能有机会接触到碰触到就已经让我感谢上天了,可我却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够拥有……”
男人的这番伏低做小的话果然起了作用,被这样夸赞,周氏故作矜持,但嘴角已经高高翘起:“哼~算你识相。不过,到时候晋王府没了,我也就不是曾经的晋王妃了,你……”
“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我承认,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怀有目的地接近你的。但是只和你相处了一会儿,我就被你的善良,被你的深情,被你的善解人意深深的打动了。也不怕你笑话,我为主子奔波了这么些年,但家里却从来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不仅仅是因为我忙,也有其他女人无法打动我的原因……”
男人说着,将周氏搂进了怀里:“可是见到了之后,我才突然发现,原来为什么我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原来就是为了等待你!可你已经嫁为人妇并且为人母,可是我忍不住!情不自禁之下,我只能在初初见面的时候用了那种不入流的方法强迫了你!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
“不,不是你的错……其实、其实我也……”听着男人强势又深情的表白,周氏只觉得自己拿随着云邦昊已经死去的心又渐渐跳动起来,一股久违的柔情蜜意在自己的心中苏醒,让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在男人的怀里软成一滩水。
而且,男人也根本就不像是他说的那么不堪,等到自己女儿成了皇后,男人也一定是新皇的左膀右臂,自己跟了他,根本就不算吃苦!
能够看到自己和女儿幸福,想必云邦昊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十分欣慰的吧——毕竟,他也是那么一个至情至性又爱自己如命的深情男人啊!
“那……那你家主子到底是……”
“嘘——这个暂时先不能说,并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也知道现在大家为了争夺那个皇位,能利用的都要用,我也是担心到时候那些人会用你和柔嘉郡主来对付主子,到时候反而伤害到你们,那么我和主子都会心疼的。”
听到男人张口就来的话语,周氏不仅没有觉得被敷衍,反而觉得甜蜜蜜的——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呀,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感觉到了。
“放心吧,这次机会错过了还有下次,我保证很快燕皎然那些人就会倒下的!”周氏沉浸在自己扳倒了晋王一家子后带着自己的女儿飞黄腾达的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拥抱着自己的男人眼中闪过的残忍和邪佞。
······
晋王妃想出的消灭蝗虫的方法,在半个月之后就出现了十分明显的效果。
虽然这些农户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那些鸭子在农田里嘎嘎叫,而且天上也不总是乌压压的一片了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这蝗虫的数量已经锐减了。
人们欢欣鼓舞——以前他们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农田和庄稼被这些虫子给吃掉,而朝廷发放的补助又从来没有放到他们的手里,使得他们只能凭借自己挣扎过蝗虫肆虐的那一年,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年第三年精心伺候的土地有了一点点起色,结果那每两三年就来一次的蝗虫又再次席卷而来。
这样一年年地下去,他们只能越活越穷,生存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而现在,他们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将这些恼人的小虫子全部都给消灭掉!
这一切,都是晋王妃的功劳——虽然晋王远赴边关打仗,但是他们的晋王妃依然是想着念着他们建州百姓的!
一时间,来自建州人民的感谢让燕皎然在短短的几天内就收集了好几瓶净化原液——要知道,这要放在以前,那可是好几天才会滴下来一滴的速度啊!
燕皎然喜不自胜。
当下就想要将这些东西给自家两个孩子用了——因为之前将净化原液全都给了晋王,燕皎然自己是一丁点儿没留,这造成这段时间墩仔和淼淼都“断了粮”了。
淼淼还好,至少不是那种真正的初生婴儿,反倒是墩仔,整天哭闹不休——就好像吃惯了人参鲍鱼,哪里还吃得下粗茶淡饭啊?没有加入净化原液的奶一点儿都不好喝哇!
“真是个小祖宗!”燕皎然看着捧着奶瓶喝得小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墩仔,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屁。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看到自己儿子终于有了胃口大口大口地吃了,燕皎然自己也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绷着一根弦的原因,蝗灾和墩仔的厌食交替着来,虽然后者的重要性远远低于前者,但是作为一名母亲,燕皎然却是将他们放在一个高度的。
而现在,两件事情似乎都在同一时间解决,让燕皎然一下子放松下来。这一放松,感觉就像是一个随时快要爆炸的皮球憋了气,让燕皎然差点抱着墩仔就这么软下去。
“王妃!”
追月正捧着这段时间的账册来找燕皎然,就见燕皎然抬手按住额头眉头紧锁的样子,差点儿就把自己怀里的一沓账簿给扔了。
赶紧将账簿放下来然后赶到燕皎然身边,想伸手又怕唐突了自家王妃,只好眼巴巴地问着:“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燕皎然只觉得刚刚看东西的时候好像有一瞬间的模糊,但是闭了眼揉了揉太阳穴之后,又没有出现刚才那种感觉了。这让燕皎然以为刚才那只是错觉,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唉,王妃您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辛苦了。”追月一听燕皎然这么说,也深表赞同——王爷去了边关,这王妃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就全部落到了王妃的身上。甚至,比其他人更厉害的人,这建州府内的不少事儿也是自家王妃在处理,不仅要王府里王府外两手抓,还要照顾老夫人,还要照顾小世子和小姐……
有时候,追月都对自家王妃心疼得不行——自家王妃花容月貌的,合该是什么都不做,享受下人们的服侍的,结果,她现在比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还忙!呸呸呸自己这是什么破比喻!王妃那么高贵,才不是和丫鬟比较的呢!
······
“这算什么辛苦?既然我是晋王妃,这些事就是我应尽的责任……对了,那些册子是这段时间楼子里的收益吗?”
追月有些迟疑——自家王妃这么累了,她实在是不应该拿这些来麻烦王妃,可是,王妃都发话了,她更不可能违背王妃的意思:“回王妃的话,正是这样,都是南老板他们让账房先生交过来的,还有,周大夫说,调配的药包已经准备好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发下去。”
“已经准备好了吗?”燕皎然把墩仔和淼淼哄睡着,将他们分别放在小床里,然后开始翻看账簿,听到追月这么说,抬头问道。
“是的。”
燕皎然让周大夫帮忙准备的药包其实是用来预防蝗灾之后的疫情的。无论是洪灾、雪灾还是旱灾,灾难之后,必定会爆发时疫,蝗灾自然也不例外。
以前的年份,因为饿死的也不在少数,所以疫情什么的反而不是重点,阴差阳错地就被忽略了,但是,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燕皎然可不希望晋王的治下会有大量的人员感染死亡——连蝗灾都熬过去了,要是死在疫情下,也太可惜了。
“就明日吧,亲周大夫交给各地官员们,由官员们往下派放吧。”也不能全部都让晋王府都得了老百姓们的赞誉,不然引起另一个层度的“群情激奋”就不好了。
见追月应下了,燕皎然则开始翻看那些账簿。
这是南吕送上来的,不仅仅有原来自己的美容小铺——不得不说女人爱美到了某种疯狂而执着的地步,哪怕是蝗灾戏谑的这段时间,这写东西也没有少买——还有海鲜楼的帐。海鲜楼现在已经改名为“百味楼”,不仅仅卖海鲜,现在还买各种蝗虫菜肴。
也不知道南吕是怎么运作的,现在,曾经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蝗虫菜肴已经炒成了比海参鲍鱼差不了太多的价位!
甚至,有不少富豪或者老饕来到百味楼,就指明要一份“飞黄腾达”宴席。
好吧,无论是什么样的世道,总是不缺有钱人。
除了这个意外,因为南吕是晋王的下属,而晋王不在,事情虽然几乎是全权委托他自己处理的,但有些程序还是要在燕皎然这里走一通的,也是这个时候,燕皎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夫君这么有钱!
不仅仅是靠去海外贸易的钱,也不仅仅是那些海盗贡献上来的一部分宝藏,而是很早以前就有这么多的产业了!
深藏不露啊简直……
燕皎然觉得自己有种绑定了隐藏的高富帅的感觉……
“王妃?王妃?”
燕皎然内心正在暗爽呢,冷不防凝霜端着益气补肾的汤进来了,正叫她趁热喝。结果燕皎然一抬头,一向冷静的凝霜吓得手一松,手上的汤盅一下子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燕皎然还以为是自己傻笑被看见了,结果就见凝霜一脸天塌了一样的表情冲过来,伸手掏出手绢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抹过来:“王妃……王妃您怎么了?您怎么流血了?!”
什么?
流血?
怎么可能啊……
燕皎然正这么想着,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上嘴唇好像有些湿乎乎的,然后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湿湿的……咦,看着这么红艳艳的……
燕皎然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咦,奇怪,天气又不热,自己怎么会流鼻血的……
······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流鼻血了呢?”老夫人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整个沧澜院已经乱成了一团,“是不是太累了所以……”
这段日子燕皎然的辛苦,老夫人也是看在眼中的,只是她毕竟年纪大了,虽然有那个心,但是却没那个力了。唯一能做的,除了帮忙管理一下王府后院儿,就是镇压一下那些云家的老东西们,让他们少趁机乱蹦跶。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么一放手,反而害得燕皎然劳累过度了。
老夫人心中现在是愧疚不已。
“闹什么闹?!你们的主子还没事儿呢!”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使劲笃了笃,成功地让一群抹泪儿的丫鬟们噤了声。
“小世子和小小姐呢?”
“回老夫人的话,小世子和小姐被奴婢们抱到一边去了,不知道王妃这边的事儿。”说也奇怪,大概是小世子和小小姐太早慧的缘故,她们都不敢让两个人知道——明明都是牙都没长齐,话都不会说的奶娃娃们呢。
点了点头,老夫人进门去看自家孙媳妇的情况。
不多时,云柔嘉和周氏也来到了沧澜院,还没有进得门来,就听见老夫人一声悲怆的呼喊:“什么?!中毒?!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周氏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喜色。
而偏偏,这个时候,震惊的云柔嘉正好将周氏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