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因此就指责各国鼠目寸光,多少有点苛刻。因为眼下,他们确实还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实际上李察今天之所以坚持要拜访保罗主教,除了请求支持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想知道贝鲁尼手里那本亡灵书,有没有可能来自圣光教会。也就是说,他有点怀疑当年缴获亡灵书后仅仅是口头宣布销毁,实际上却暗搓搓存留下来,并最终由贝鲁尼获得。
这个想法按照阴谋论角度也算能说通,但可不是一般的阴森晦暗,李察甚至都没敢跟薇拉提起。不过他觉得倘若发生过,应该瞒不过保罗这种教会顶级高层。
其实如果真相如此的话,倒也未尝不让人长舒一口气。
可惜旁敲侧击扯了这么半天,保罗的反应却让领主大人心一点点沉下去。
于是他单刀直入干脆问道:“主教,您确认教会当年真的销毁过一本亡灵书吗?有没有什么典籍记录之外的证据?”
“李察!”薇拉果然面色不愉。
“我的好大人,您难道在怀疑我们的信仰纯洁度吗?”保罗挑起一边眉毛,“当然十分确定,除了典籍外,教会至今还封印着一部分难以净化的残渣,完全容不得丝毫作伪。”
“好吧,是我唐突了。”李察点点头。
他现在手头掌握的情报比任何人都多,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应该立刻昭告全天下。
可惜其中有些完全没法跟讲,比如亡灵书和新世界,一旦被外人知晓就是引火烧身。领主大人虽然算不上蝇营狗苟之辈,但也绝对还没无私到能成全大我牺牲小我的地步,更不可能把自己身家性命托付给别人。
所以他得为这些情报先找到合理合法的来源,起码是表面上合理合法。
就好像明明是用亡灵书治理污染,却非得编造出一个莫须有的“切赫里”一样,这种合理性有时候至关重要。
而眼下偏巧正有一个不错的机会。
“保罗主教,对于我们的要求,您考虑得怎么样。”
“你们一定是疯了,才会提出这种要求。”保罗摘下软帽捏着眉心肉,儒雅又英俊的脸上满是纠结挣扎。
李察心里一沉,空口白牙想说动圣光教会果然没那么容易。毕竟,贝德里克那种人从来都是少数。
只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可就麻烦多了。
“我也一定是疯了,才会同意。”
“圣光在上,愿你不是瞎胡闹。”保罗主教微微一笑,朝李察伸出手,“不过我的支持并不是没有条件——首先,不可能为高山堡的要求承担明显不切实际的任务;第二,亡灵灾祸也绝不能拖延太久。”
“合作愉快。”领主大人笑着握紧。
他心里不住感慨,自从出任庞贝主教独掌一方后,保罗这位曾经很天真的老帅哥明显在朝老狐狸转变。
虽然表面答应高山堡的要求,但一来不会承担太艰难的任务,二来也直说不能拖太久。
其实不就相当于,只在时机选择这种早一天晚一天都无足轻重的问题上让步,惠而不费还卖了个好大人情。
好在对李察来说,这种程度的帮助已经完全足够。
接下来,就看他的表演了。
…………
回到高山堡,领主大人甚至没来得及歇歇脚就立刻启程前往新世界。
晋升月辉圣堂后,便可以借助地磁抵消重力飞行,比之前磁御力推动又不知快了几倍。
不过一个来小时,已经抵达歌利亚缺口。继续飞了一会,然后顺着沙蜘蛛挖出的甬道走进地下。
仍旧幽暗死寂的地下洞穴,那种压抑不管来多少次也没法习惯,难以想象伊丽莎白这几千年是如何度过。他使劲打了个响指,岩壁上发光菌散发出微弱的光线,不久后一阵水花声传来。
一条美人鱼灵活地游到湖边,白皙柔嫩的脚趾踩着坚硬冰冷的岩石,一步步从水中走出。
被黑色源血浸湿的纱裙紧紧贴合着身体,勾勒出身材曲线异常饱满,她却半点也不在意,有种不似凡人的邪异魅力。
领主大人取出一套按她尺寸缝制的剑士服,照头扔过去。
“恢复的怎么样?”他背过身数着墙壁上的晶簇,因为伊丽莎白正在窸窸窣窣地换衣服。
正因为对方十分坦率,反而搞得领主大人脸皮这么厚都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还好。”声音清冷到几乎不蕴含情绪,和当初在歌利亚缺口对决时简直一模一样。
很明显,随着精神本源的恢复,伊丽莎白也在一并找回丢失的自信。
“大人,是否已经到了出战的时候?”
“是啊。”领主大人转过身。
满脸冷漠的伊丽莎白一身剑士服,如同一朵带刺的冰霜玫瑰,异常英姿飒爽,哪里还是之前在高山堡那副爱哭包模样。
她轮流掰动十指,骨节随之轻微作响
“你的盔甲。”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套炎魔皮制作的火焰荆棘盔甲。
“你的武器。”掺杂百分之十密特龙根风磨山铜粉末的最高标号湮魔精钢,锻造成一柄长逾两米的狰狞方天画戟。
肯定比不上那把已经被领主大人收缴的斩龙剑,但也已经是高山堡铁匠工坊的最高结晶。
尽管没经过任何附魔,但对真正的武技高手来说,能带来的帮助绝对不亚于炼金武器。
“喜欢吗?”
上百磅分量的长戟在伊丽莎白手里却像是鸿毛般轻盈,随手耍两下,方寸之间便响起接连不断的飒飒风啸。宛如月下狂龙舞,又似海上生波涛!
以武技超卓到一定水平,各种兵器本就是随手拈来。李察如此,伊丽莎白也一样。
“当然喜欢。”扛着长戟,她闭上眼睛。
黯淡的地下洞穴里,些许发光菌产生的幽蓝色光芒照在她脸上,如梦似幻。
“喜欢这久违的力量,也喜欢这狰狞的武器。”
“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赫尔墨斯之鸟乃吾之名,噬己翼以御吾心。意思是只有失去了最擅长的东西,才能彻底看清自己的内心。”她在笑,“我很好,从来没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