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天漫长的等待,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除去陪伴在思恩身边的时间,几乎就靠着看书来打发。就在我快要等得不耐烦之时,漓终于下旨,让我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前往皇陵的马车。
坐在马车中,我两只手攥的紧紧的,只觉指尖微凉。此行我没能将思恩带出宫,只因漓不允。虽是我心里有所不满,但是却没有理由责怪他,自古帝王便是多疑多虑,他不许实是人之常情。
马车一路颠簸,走了许久才缓缓停下。内侍扶着我下了马车,我已是置身在荒郊野外。不远处有一清净的院落,想来是紫茵姐姐的住所。
我走至门前,轻轻扣了扣门,里面无人回应。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吩咐内侍宫女在门前等候,抬手推门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院子极小,大概同我曾在颜府住过的小院面积相差不多,院中干净得让人觉得清冷。
“你找谁?”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一怔,回过身去,见是一个手提篮子的老妇人。
“请问紫茵姐姐在吗?”我谦和有礼地问道。
老妇人目光一跳,道:“你是?”
“我是颜念卿。”
老妇人惨然一笑,说:“原来是你,你嫌害得夫人还不够吗?是来看看她现在如何地惨吗?”
“兰嬷嬷。”我正想开口辩解,却被身后传来的女声打断。回过头,便看到了褪去一身繁华的魏紫茵。
“紫茵姐姐。”我喜上眉梢,紧走两步到她面前,开心地拉起她的双手。
魏紫茵别扭地笑了笑,将手从我掌中抽出,俯身对我拜下,恭声道:“民女叩过皇后娘娘。”
我身子微微一颤,看着空空的手心和面前俯下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喃喃地叫道:“姐姐……”
“紫茵不敢当,娘娘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说罢,魏紫茵便回身欲向屋内走去。
“等等。”我伸手一把拉住魏紫茵,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为何是这样的态度,“姐姐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魏紫茵回眸凄凉地笑笑,说:“我夫君死在烨帝剑下,你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吗?”
闻言,我突然全身的力气都像是都被抽掉一样,手软软地从魏紫茵手臂上滑下,道:“姐姐是在恨我吗?”
“我不该恨你吗?”
“贤哥哥的死,与澈无关。”我突然平静下来,决定将事情的始末全部说与她听。
“我知道。”魏紫茵淡淡地道。我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继而展颜而笑,将玉箫从怀中拿出交到魏紫茵手里说:“贤哥哥要我将此物交给你。”
魏紫茵接过去,看了玉箫良久,泪水颗颗滑落,她抬眸看着我,忽然笑得很古怪,贴近我的脸,轻声说:“他要的,我便给他,我夫君的命亦不例外。他要你,我恨不能将你双手奉上。可你却成了别人的女人,知道他的苦吗?”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魏紫茵,几乎不能相信这是曾经与我同榻而眠的那个人,后退一步低吼道:“你疯了吗?竟说出这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黄泉下的贤哥哥,有没有想过南正宫里的思恩。”
“贤啊,他也是一个苦命的人,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或许是最好的。至于思恩,本就是他的孩子,他将思恩留在南正宫,有何不妥之处吗?”魏紫茵低低的声音仿佛梦呓一般,但却像一声惊雷劈的我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思恩竟是漓的孩子,原来这世界上最蠢的人终究还是我。
“姐姐,你我的姐妹情分就到此为止吧,此后我们便是陌路人,你好自为之。”沉默了良久,我终于无力地挤出这一句话,说罢就转身向外走去。
魏紫茵还在身后说着些什么,我却都听不清了。我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究竟我离开的两年间在魏紫茵身上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变作这个模样。我按按发痛的额头,走出院外,上了马车吩咐内侍快速离去。
在车上我自嘲的笑笑,忽然懂了当时贤哥哥眼中那沉沉的倦意。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深爱着的妻子,初生的女儿,他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能做。死,恐怕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回到永宁宫,我便蜷做一团躺在了床上。对澈的思念如海潮般卷来,几乎将我淹没。眼泪浸湿了锦被,却还是不停地涌出来。
“小姐,请您喝点茶暖暖身子吧。”身侧突然响起清脆的声音,我抬眼一看,是几天来一直伺候我起居的春桃。
“好,谢谢你。”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就接过她手中的瓷杯,象征性喝了几口。
春桃退了下去,我却渐渐觉得手脚无力,想来是今天太过疲惫才会如此。正待要睡去,却又听见外面有内侍的声音。勉力起了身,内侍已进到寝宫内。
“颜小姐,圣上命您今晚侍寝,请您永宁宫候驾。”内侍尖细的声音在我听来仿佛是地狱中发出的声音。
“侍寝?”我一惊之下险些跌坐在地,幸亏身边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内侍走后,寝宫中就来了好些宫女。她们忙碌着帮我梳妆打扮,我想反抗,却连手都无力抬起。试着握了握手指,竟惊愕地发现我根本使不上力。心念转过,当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恶狠狠的扫向一旁的春桃,她一触碰我的目光,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我。心里顿时凄凉一片,漓,你为了得到我竟不惜对我下药吗?你究竟想让我恨你恨到何种地步?
我在宫女的摆弄下被打扮得艳若桃李,半遮半露的衣裳更显得勾魂摄魄。宫女们在看我隆起的小腹时,一个个惶恐不已,被我怨恨的目光一看,却都不敢再吱声。
最终我被宫女们半拖半扶地安放在了床上,春桃将锦被轻轻盖在我身上。眼泪顺着我的脸颊不停流下,春桃似不忍再看地别过脸去,放下纱帐后便匆匆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我努力地想要挪动手臂,可试了无数次后却发现都是徒劳。时间在我一次次地尝试下不知不觉地过去,当我终于可以动一动手指时,才发现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寝宫的门忽然被打开,隔着纱帐,我隐约看到那个身着龙袍的修长身影缓步向我走来。我闭了闭眼,听到衣物落地的声音,心头一紧,漓已挑开纱帐走至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