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之后,便是碧蓝如洗的高空。
言蹊和陈易然和好了,两人的关系用阿禾的话来讲那就是蜜里调油,两个人简直快要变成一个人了,凡是有言蹊的地方,一定能瞧见陈易然,为了陪言蹊,陈易然还把公务带回了府里来办。
所以将军府里总会有这样的现象,一两个穿着盔甲捕快打扮的男人抱着一叠叠东西进进出出,起先府里的人还会觉得有些奇怪,可现下却是习惯了,根本就是见怪不怪了。
陈易然坐在书房的长椅上,正在阅览阿朝他们之前送来的文案,这些文件都是底下隶属于神捕司掌管的县衙送来的。凡是结案了的都必须陈易然审核过然后盖章,如果陈易然觉得案情里有不妥之处,他不会签字随即要做的就是彻底清查案件。
目前看得这一堆案件里面倒是没有找出什么不妥,他看完一份之后就会放在左手边的空位上,而坐在他身旁的言蹊就会给审核好了的文件盖章。
两人搭配干活,倒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把所有文件审核好,陈易然侧着脸认真地瞧着言蹊,她总是那么认真,即使是帮他盖章而已,也会做到最好。
她微垂着眼眸,通过他的位置,可以瞧见她的睫毛,很长也很黑,偶尔眨眼的时候会扫到眼睛下面。她的鼻子很秀气,让他很想咬一口。
陈易然是这么想,果真也是这么做的,转头移动直接咬了一口她的鼻子。
言蹊嗔目,“你干嘛咬我鼻子,很疼的。”
陈易然浅笑,他伸手将言蹊垂落的那一缕头发给别到了耳朵后边。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都已经忙了一上午了,他有些担心言蹊会不会很累。
可言蹊一听这话,想到的是之前种种她只要回答很累就会被陈易然折腾的更累的事情,连忙摇头,应道:“不累,还有一些需要盖章,我尽快将它们全都盖好章。不过我觉得很意外的是这么多案件全都是公平的去审理了,不存在冤案,这样再好不过了。”言蹊说完,又继续给文案盖章。
这些文案里记载的案件,她都有大致扫过一遍,都不是什么疑案,所以处理起来也比较轻松,和平冤录上记载的就相差太远了。
见言蹊这般认真,陈易然笑着从书架上拿过另外一些卷宗,坐在言蹊的身旁认真地看起来。
空气静谧至极,却带着美好的味道,偶尔有的声音也是因为翻页而发出的。
时间流逝,等到言蹊把所有的文案都盖了章之后,已是晌午。
“弄完了,你手上拿着的这些也要盖章么?”言蹊见陈易然手上还拿着一些卷宗,出声问道。
陈易然将卷宗全都归类整齐放回原处,对着言蹊笑了笑,应道:“不用,这些都是陈年旧案,我拿出来看一看。”
言蹊点点头,站起身,捏了捏胳膊,趴在案几上盖了大半天的章,她的胳膊的确是有些酸了。
而这一幕怎么可能逃得过陈易然的眼睛,他连忙站起身走到
她的跟前,伸手直接将她的左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即动作轻柔地给她捏了捏胳膊,温声问道:“这样的力度怎么样?舒服么?”
他这般温柔,认真地给她解乏,言蹊不由轻笑。
忽然就想起了那年在静心庵,和陈易然相熟之后,他总是会温柔细致地牵着她,陪着她散步,就算她的眼睛看不见,他也会在她的手心里写字,告诉她今天的阳光是不是很暖,天上的云多不多,小路两旁的树木花草是不是长得最盛。
那时候明明很年少,可言蹊却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大半辈子,有陈易然相陪,她会觉得特别安心。
当她走得累了,陈易然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背起来,他看起来很瘦弱,可是他的肩膀却是如此的宽大,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当两人并肩靠在树下乘凉时,陈易然会拉过她的手给她轻轻地捏一捏,动作虽然笨拙却很温柔。
就像此刻这般,让她怦然心动。如果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情结的话,那她确定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逃得掉也不愿意去逃离陈易然。
“在想什么?”陈易然出声问道,给言蹊捏胳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
言蹊回了神,笑了笑,应道:“我只是在想,我们会不会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是多久呢?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其实言蹊是不自信的,别人总说她很厉害很端庄贤淑,其实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也很喜欢笑,很活泼,喜欢向母亲撒娇,可自从母亲走后,所有的事情都在改变,而她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未来以后都是不确定的,她不知道自己和陈易然还能走下去多久,一年,两年还是直到死的那一日,可是怎么办呢?她不想离开他,只要想到终究有一天会分开,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言蹊,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不对,应该是生生世世,下辈子也要在一起。”陈易然紧握着她的手。
真好,生生世世,她其实也想的。只是真的会生生世世么?其实她是知道为什么在丞相府的那些年,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何不疼爱她的。
那年,她只有五岁,无意间闯入父亲的院子里,听到了母亲和父亲他的谈话。
父亲似乎很生气,屋子里传出摔裂杯子的声音。
“夫人,你为何不信那道人的话,言蹊本就是天煞孤星,她会克死亲生爹娘,会害了我们整个丞相府的!”
言蹊听不懂什么叫做天煞孤星,可却隐约觉得她爹似乎不喜欢她,然后便传来了娘亲的哭声。
“老爷,她是我女儿,我是绝对不可能抛弃她的,言蹊是我女儿。”
后来,言蹊几乎只有娘亲,很少见到自己的亲爹,而言桃却每日都可以见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有一日问了母亲,什么叫做天煞孤星,母亲无言只是一直抱着她痛哭。
然后,言蹊便知道了,天煞孤星一定不是好的东西,因为她终于还是被那所谓的预言给命中了,母亲重病突然离世,她的世
界变得惨淡黑白,父亲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结在她的身上,将她禁足在院子里,不得踏出一步。
或许是母亲临死前劝过父亲,叫他放她一条生路,所以她的下场除了禁足而已并没有其他的。
言蹊变得不爱说话了,也没有人愿意同她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在府里传起来,说丞相府里的大小姐是天煞孤星克死了自己的母亲,那些下人也纷纷避开她。
那样痛苦黑暗的日子只能用看书来打发,她不喜言语所以才会让很多人以为她是个孤冷之人。
天煞孤星,这是所谓的命格么?是天意弄人还是命中注定?有时候言蹊会觉得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个玩笑,她不是恶人,她怎么会无端去伤害别人。
“易然,你相信命么?有的人生来就是天煞孤星。”她忽然开口问陈易然这样一个问题,声音有些缓乎。
陈易然摸了摸她的脸颊,应道:“不,我只信你。”
言蹊,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会信你,如果这个世上一定要找出我的致命点来,那一定是你,那些想要害我的人,只要将你带走用来威胁我,我一定会溃不成军缴械投降,你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你也不会知道我多早就认识你,陈易然暗自在心里轻叹。
他自然知道言蹊为何会提到天煞孤星,因为在很早之前,他便知道丞相府里有个特别的姑娘,她不爱说话,只喜欢安静的看书,她长得也很漂亮。
那时还是年少,他有一次无意间瞧见了这位小姑娘,小姑娘跟在丫头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走在盛京街上,那时候便在想为何年纪这般小便如此的郁郁寡欢,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可怜,就好像流浪在街头的小猫,他心生好奇,于是去打听,之后便知道了有关于言蹊的所有事情。
起先并不是欢喜,因为她太小了,他便想着等到她长大了,他就去把她娶回家,好好疼她让她快乐,可后来他被派去战场,此去经年回来以后已是物是人非,他口不能言,而她也遇上了秦淮安。
原以为一切都已注定,所以他不再过问言蹊任何事情,每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地方也不去,天之骄子一夜之间变得口不能言,这样的痛苦直接能够将他击倒,只是他没料到在他痛苦的那段日子里,言蹊也过得这般不好。
或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他去了静心庵,而他遇见了言蹊。
言蹊,就算天煞孤星又如何呢?只要能和你相守,就算明天就会死,我也心甘如愿,陈易然在心中这样说道。
言蹊红着眼睛望着陈易然,她被他的那句只信她而深深震撼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这般好,从来没有。
“陈易然,我也只信你,所以你不要骗我。”她把自己好好地交给他,希望永远也不要被欺骗,如果有一天陈易然不要她了,直接告诉她就好,不要瞒着她,也不要说谎话骗她,因为她会疼,生不如死。
他俯首吻了她的唇,他的目光深沉的犹如那幽谧的湖水。
“言蹊,此生绝不负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