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娘。”曾瑞庆说道。
曾瑞祥看着他俩说道:“养没养的,你们心里清楚,每年的粮食衣裳我都打发人送了过来,有人作证的,还有,我手里还有大哥的契书,讲好了以后爹娘是由大哥奉养,当时有里正和姨娘舅舅们在场,用不用拿出来呈堂作证?”
“那才几个钱?还有那些个药钱,你以为娘病了这些年,不用花钱?”曾瑞庆问道。
曾瑞庆也是打听清楚了,傅家已经走了,这安州知府可是今年刚来的,跟曾瑞祥肯定不认识,不管官司的输赢,能让曾瑞祥被抓去衙门口问话,而且还是因为不孝老母,这事不论真假,本身就够轰动,够丢人现眼,而曾瑞庆就不同了,他只是一介平民,光脚的自然不怕穿鞋的。
曾瑞祥还没说话,田氏说道:“如果你肯恭恭敬敬地给我磕三个头,我还是可以饶过你。”
曾瑞祥心灰了,说道:“看来,还是我错了,我实在高估了你们。你们自便吧。我走了,这一趟,我来过了,尽了自己的心,便罢了,休想再拿捏我。”
曾瑞祥说完转身就要走,秋玉忙上前拉住,这时,屋子里有一个女人一拐一拐地出来了,头发胡乱绾起来,打着哈欠,骂道:“吵什么吵,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知道我昨晚弄我儿子,一夜没睡?”
子晴听了忍不住笑了,敢情子全的老婆就这形象,就这妇德?还真是颠覆了子晴对古人的认知,这可真应了那句话,恶人还得恶人磨。
这女人这才看见院子里站了一堆人,地上还有一堆东西,忙拐到跟前,说道:“这是来看我的吧?给我儿子送来的,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子晴听了笑道:“你还是计较计较吧。这些东西还真不是给你的。是给阿婆的。”
曾瑞庆听了说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居然就想凑上前。”
看来,这曾瑞庆对这媳妇,实在是看不上眼,在外人面前,连装一装都懒得。
这女人听了起身。说道:“我知道,你们曾家都看不上我,可能怎么着?我替你们曾家开枝散叶了,我又没有犯七出之罪。你们也没法把我休了,我跟爹娘比起来,我还是良善的呢。”
曾瑞祥可懒得去听这些,转身便走,子晴和子禄赶紧跟上,突然,田氏把手里的木梳子往曾瑞祥砸过来。说道:“你今天要出了这个门,我们就衙门口见。”
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三婆婆母子走了进来,子晴这才发现,门口居然围了一圈人。
“弟妹,这事,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我说好好的祥崽怎么会不管你。原来你就是这样对他的?难怪他会心寒。我看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好赖不分。你要衙门口见,我把我几个儿子媳妇都带着,把村子里的人都喊来,还有这街坊四邻,你们才刚也听见,这老太婆是怎么对这小儿子的?你们瞧瞧,这送东西上门,还送出了不是。送出了不孝。往常。你们还说,是这小儿子亏待了他。几年没回家,可是,人家也没落了东西,每年都打发人送来,可她呢,居然逼着儿子下跪磕头,不然就要去衙门口告儿子忤逆不孝,你们听听,这像一个做娘该说的话吗?”三婆婆说道。
三婆婆也是气急了,才会不顾田氏的面子,她想到了田氏不喜欢曾瑞祥,但是没想到田氏会这样苛待曾瑞祥,这哪里是母子,分明是仇人吧?
田氏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毕竟,她还欠着曾瑞祥生母的一条命,真要闹开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她也没想真的去告曾瑞祥,不过是想着曾瑞祥会心软,会把她接过去养几年,她倒不指望沈氏去伺候她,有石婆子便可以了。这些年,她跟曾瑞庆和周氏,可是过够了,还有子全新娶的婆娘,也不是一个善茬,唯独苦了秋玉。
所以,三婆婆带人进来,她便没了底气,说道:“他把丢下这些年,就是对的么?谁家养儿不是为了防老?”
“你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你还有长子,当初也是说好了的该他养,再说了,祥崽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老大不出钱出点力也不成?做人要凭良心,不过这些年了,你也没有那东西,早喂狗了。不然,这些年,老大不出钱不出力,还是好儿子,老二既出钱,还出力,还是不孝子。”三婆婆嘴皮子利落,说起吵架来,这一片少有对手。
曾瑞庆听了,脸上有恼怒之色,对三婆婆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到你到我家来指手画脚?我不过喊你一声三娘,你不要以为得了意,仗着辈分高,就来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
这话,实在是难听,曾瑞发不干了,上前对着曾瑞庆就是一拳,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娘是谁?我娘是你的三娘,你眼里还有长辈吗?”
这一拳,打得曾瑞庆直冒火,本来他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正好见曾瑞发送上前来,两人便厮打开了,曾瑞祥护着三婆婆后退,彩云早就在一旁忍不住了,她虽然听不懂,但是看得明白,不等子晴吩咐,便上去就啪啪两下,把曾瑞庆踢倒在地,骂道:“我们主子有你这样的大爷,还真是白瞎了我们主子的名声。”
曾瑞祥见曾瑞发没吃亏,便拉着曾瑞发说道:“走吧,先回我家。”
偏生这曾瑞发也是个拧的,梗着脖子说道:“他敢骂我娘,我揍不死他。”
“你揍死了他,你也要偿命,你不怕你娘哭死?”曾瑞祥说道。
“我才不傻,我不会打得他剩半条命?”曾瑞发斜睨着眼睛说道。
三婆婆喝道:“好歹你也要叫他一声大哥,一个祖宗供着,他没留给自己留点口德,你可不许学他,难不成狗咬了你,你也要咬回去?”
三婆婆转身对曾瑞祥说道:“你娘是糊涂人,可你听三娘一句话,往后,该送米还送米,该你出的,你尽到你自己的心,便罢了。不拘怎样,她都是生你养你的娘。”
田氏一时忍不住,冷笑道:“我可没这好福气,能生出这样的好儿子来。”
三婆婆听了,看着曾瑞祥问道:“你娘可真糊涂了,说胡话呢?”
曾瑞祥说道:“不是胡话,是真话。”
“真话?她不是你娘?怎么可能?这些年我可是一点影也没听说过?”三婆婆一脸的不置信。
“我胡说呢,才刚是我一时糊涂,胡说八道。”田氏忙道,刚才话一出口,就便后悔了,瞒了这些年,街坊邻居谁不是说她脾气好,人品好?
“三娘可还记得,当年我姑爹开烧饼店时,有一个远房亲戚投奔他?”曾瑞祥问道。
“你姑爹,开烧饼店,多少年前的事情?”三婆婆问道。
“五十多年了,那会我姑还年轻,腿脚也好,才刚生了两个女儿,估计三娘那会,也才刚生了大姐吧?”曾瑞祥提醒道。
“那会,五十多年前,我哪里还记得那么远的事情?”三婆婆没印象了。
“哎,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会有个寡妇,模样性情都不错,后来,不是被你姑爹收了做小吗?叫什么来着,我想想。。。”斜对门的周婆婆说道,她今年也有八十高龄了。
“她呀,不是那个小慧吗?要说她,我还能没印象?当时,还有人托我去说合,可惜,你姑爹没应。”三婆婆拍手恍然说道。
“就是她,她就是我亲娘。详细的以后我再跟你说。”曾瑞祥眼圈红了,倒不是自己不敢承认事实,只是打算给老爷子留点面子。
子晴忙搀着曾瑞祥往外走,这里,再呆下去,便会没完没了地探知曾瑞祥的身世之谜,三姑六婆的平日闲着就想说点东家长西家短,这会有现成的惊天大秘密,还不心里有几千只蚂蚁爬着般的痒痒难受?
秋玉追上来对曾瑞祥说道:“二哥,真是对不住你,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到哪,我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话。”
曾瑞祥说道:“你回去吧,我原本想给她留点情面的,是她不想要。以后,说开了也好,我也不用再背负这么多了。”
三婆婆死活把曾瑞祥拉进了她家,这个事情不问清楚,三婆婆怎么会安心?只怕连饭也是吃不下的。子禄陪着,子晴先回了家,沈氏在家还惦着呢。
“怎么去了这半日?”沈氏问道。
子晴把事情经过说了,就连曾瑞祥的身世被当众揭秘也说了,沈氏听了叹道:“这样也好,省的你爹明明有自己的亲娘还不敢说,也省的你爹以后再去那边了,这一说出去,倒是替你爹做了个了结,不然,你爹总放不下她,总担心背着个不孝子的名声,影响了你们。”
“可不是这话,这下都知道了爹不是阿婆生的,应该没人再出来挑理了吧?毕竟,不是爹不想孝顺,你没见阿婆她,居然想逼着爹给她磕头求情,最可恶的是,居然还把梳子往爹头上砸来,亏得爹离得远,没砸准,真是太狠了。”子晴想起田氏那表情,就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