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宁王府,秦卿的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
楚子仁的病,治好的希望渺茫,就连延长寿命,再多活几年,为秦卿铺好路的可能性也是渺渺无几。
而楚子谦,那个一直想要知道她的身份,已经调查到了秦西荷那里。代嫁的事,既然楚子谦能够查出来,其它人也同样可以查出来。对于痛恨欺骗的皇上而言,代嫁一事,无疑是引发两国危机的导火索。
从秦卿查到的资料来看,楚越两国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东凌国各种矿产资源丰富,南楚想要与之通商。奈何两国之间以巍峨崎岖的紫霄峰相隔,往来甚是困难。若是从水路取道,便要借道与南楚相邻的越国和瑶国。瑶国国人擅乐,乐音可伤人,南楚自是忌惮。是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借道越国,然后再从越国走水路去往东凌国。
南楚从越国借道,本不是多大的事。但是越国和南楚相比,不仅国土面积小很多,国力也甚是虚弱。这样借道,借着借着,便将整个越国都借走了,也不无可能。既然南楚要与东凌国通商,越国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分一杯羹,充盈国力。
本来是一件互利互惠的大好事,但两国在商讨一些细节的时候,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起了争执,此事便被搅黄了。越国阻碍了南楚与东凌国的通商,无疑是惹恼了南楚国君。
楚越两国一旦开战,按目前的实力来看,越国必然是惨败。
是以,为了讨好南楚国君,才有了妙手神医远嫁南楚宁王的一道婚约。
两国婚约的前提,是念着越国大名鼎鼎的妙手神医,能够治疗宁王十多年的重病。但若是宁王不仅没能治愈,还发现越国用代嫁来欺骗南楚。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种危险的局面!
无论楚越两国局势如何,代嫁而来的秦卿,绝对是首当其冲的问罪者!
秦卿代嫁至南楚宁王府,本就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从穿越而来,秦卿一路小心翼翼走至今日,费尽心思去寻常生路。可如今,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功,她陷在一团死胡同中,完全找不出出路!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间,秦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困扰她的,一是眼下愈加危险的处境。二则,便是楚子谦今日在风雅楼说的话。
“如果是秦西荷,她连宁王妃都当不了,又何来靖王妃一说?”
秦卿本想将偏执的楚子谦引向“占有
欲作祟”的这条路,不料却被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带入了更深的混乱中。
楚子谦没有明说他是会还是不会,只是轻描淡写抛出这个消息。
究竟是秦西荷根本就没有能力当上宁王妃,还是说,楚子谦压根儿就不会让她踏入宁王府,根本无从得知。
秦卿烦归烦,不过倒是有一件事,让她稍稍觉得有些安心。那便是,自从那日风雅楼之后,秦卿再没见过楚子谦。
“靖王殿下可是不在府里了?”秦卿寻了个机会向绿萼打听。
“年关将近,府中还有很多事要忙碌,殿下就先回府去了。”
楚子谦这一走,折弦对秦卿,也盯得不紧了。一下子失去了两道每日都要提防的枷锁,秦卿顿时觉得自在多了。虽然眼下的困境还未寻到破解之法,但心情却愉悦了很多。
年关将至,府里各人都在置办年货,布置房屋,整个王府四处都洋溢着新春的喜气。秦卿也让绿萼一并将睿宁斋布置了,还按照南楚这边的习俗,给府中的下人都备好了新春的赏赐。
秦卿每日里也很清闲,也就是翻看医书,练琴,飞针,重复这些事情。虽然楚子谦这个名义上的师傅,已经离开了宁王府,但练武一事,秦卿时时刻刻都记着,从不敢遗忘。
除夕当夜,宫宴开席。一旦踏入宫门,她还能不能出来,都是个未知数。所以一定要练好防身的本领,现在多练习一次,那时就会多一分胜算。
“王妃,方才折弦过来通知,早膳辰时开席,请您一会儿移步饭厅。”
除夕那日早上,秦卿才刚起来,绿萼便来提醒她。
因着晚上有宫宴,王府的团圆饭一惯都安排的是早膳。往年,因为楚子仁去皇陵守陵,府中无主,团圆饭都是各院自己聚的。今年因为有秦卿在,折弦特意吩咐厨房安排,准备了丰盛的早膳,将王府各院的主子都请了过来。
秦卿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么一个团圆的日子,她却一个人在遥远的异国,秦卿难免会触景伤情。再看着这满屋子的喜庆气氛,更是觉得刺得双眼发酸。
洗漱完毕,绿萼精心为秦卿挑选了一袭嫣红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换上,梳了样式繁复的飞鸾髻,青黛描眉,粉黛饰面,绛唇轻点,模样被描摹地很是好看。
秦卿望着铜镜中美丽的容颜,眉目如画,面若
桃花,肤白胜雪,神若秋水,一颦一笑皆动人,仿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秦卿的五官本就好看,此刻被精心妆点之后,足以称之为倾国倾城之容。
秦卿从妆奁盒中取出那枚海棠耳珰戴上,晶莹剔透的殷红,在光芒下折射出暖光,点缀得恰到好处。
“王妃今日真好看,我都看得痴了。”绿萼盯着铜镜中秦卿姣好的容颜称赞道。
“就你嘴甜,还不是和平日里一样。”
秦卿嗔了绿萼一句,从桌上取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她,“这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见这套首饰盒你很搭,不知你可喜欢?”
绿萼打开一看,里面陈放着一整套白玉的首饰,色泽剔透,样式好看,一看就很贵重。绿萼眼中闪着精光,却还是不愿收,将首饰盒又盖上,递回给秦卿,“王妃,这太贵重了,奴婢承受不起。”
秦卿将首饰盒推到绿萼怀中,握起她另一只手拿住,温和说道:“若是觉得贵重,就留着以后当嫁妆吧。女儿家出嫁,一生就只有一次的日子,可得准备点儿像样的首饰吧。”
“谢谢王妃赏赐,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伺候您。”绿萼收下这一套首饰,连连感谢。
秦卿伸手将她打住,然后两人一同饭厅走去。
早膳准备得很丰盛,王府里排的上名号的主子都过来了,聚在一起用膳,相互道着祝福话,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秦卿一时受不了这温馨和谐的场面,不愿在席上久待,用膳用的差不多的时候,便让绿萼给她们发了赏赐,然后寻了个借口回屋去了。
喜庆的日子,绿萼和折弦将府上发赏赐的事情忙完,一起用过午膳,秦卿便给她们放了半天假。
秦卿一个人留在屋中,甚是无聊,又加上情绪低落,什么都不想做,索性倚到软榻上小憩。院外分外安静,不知不觉间,秦卿便睡着了。
待到秦卿被推门的声响吵醒的时候,天色已然转黑。
睁开迷蒙的双眼,秦卿瞧着一个身影走进房间。本以为是绿萼,但看着身形,又不像。她带着疑惑坐起身,揉了揉双眼,待看清来人时,楚子谦放大的脸庞已近在眼前。
“跟我走!”楚子谦抓起秦卿的皓腕,顺手从榻边捞起外袍,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往外走。
后知后觉的秦卿愣愣地被楚子谦拉走,恍惚之中,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只感叹,这一幕,是多么的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