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平京格外不平静。全副武装的警察在全城戒严,他们在通往城外的道路上设立了路障,挨家挨户地敲开房门进行搜查。
不少居民在睡梦中被大喇叭的广播吵醒,正在衣衫不整地揉眼睛时,家中大门被警察“砰”的一声破门而入,吓得发出阵阵尖叫。搜查的人虽穿着警察的制服,但一些眼尖的市民却表示
从未在警察局见过他们,而他们一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也不交代缘由,被逼急了就吼一句“奉命搜查,警局特许!再啰嗦就毙了你!”
这一夜,平京失去了往日的安宁和静谧,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和受害居民的哀号惊惧。
就在风声鹤唳的全城戒严中,就在这无星无月的夜晚,即使你运足目力也察觉不到的屋顶的飞檐暗影中,有几条年轻的身影一动不动平伏在瓦片上,他们呼吸平缓,心跳调匀,就像一只
灵性黑猫匍匐于屋顶,优雅从容。
段齐玉坐在书房主座上,看着躬身于下的新任督察队队长,那目光极其刻骨,似乎要把他此刻狼狈无能的模样全都刻在脑子里才作罢。
“……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倾尽手底下所有力量,不但没有活捉方君乾,反而被他们杀伤了不少人,而且到现在为止,方君乾还音讯全无,对吗?”
督察队长的背部已经完全湿透了。汗津津的衣服被冷风一吹,湿漉漉得贴在身上极其难受。
“大总统,不是我们督察队无能,而是方君乾太狡猾……”
“蠢货!!”段齐玉霍然起立随手抓起一个茶盏朝他直直砸去,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脸,“赶紧给我去搜!!明天早上还抓不到人你这个督察队队长也就当到头了!!”
看着暴跳如雷的段大总统,督察队长根本就不敢吭声,只能畏畏缩缩地垂头不语。
发了一通脾气,肝火终于降了下来。段齐玉舒出一口,缓缓坐回原位。他那位主治医生已不止一遍地叮嘱过他,切记大动肝火。他已经上了年纪,身体也渐渐吃不消,以前仗着年轻强压
下去的毛病如今纷纷出来讨债,整个人如一台破旧的拖拉机,油门一踩零件就七零八落地掉落一路。如今他还活着,对付绝世双骄就有点力不从心。那等他死了呢?谁来跟那两只虎仔子斗,
靠他那一无所出小家子气的老婆,还是那个只会女学生的侄子?
一想到这儿,段齐玉不由一阵丧气:看来在自己死前,还得为段家将所有事情摆平呀!
“方君乾这次进京没通知任何媒体,这是绝好的机会。记住,千万不能声张。你说……方君乾会不会在肖府?”
“虽然我们调查不到争执的内容,但从方君乾搬离肖府入住客栈的情况看,这二人估计是不欢而散,方君乾不太可能回去。”
段齐玉挥挥手:“让人再去看看,记住,都给我收敛一点,现在还不是得罪肖倾宇的时候。”
无双最近夜不能寐。
他深知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地付出。然而当方君乾说出那番话黯然离去时,肖倾宇总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愧疚,仿佛自己辜负了很重要的人。所以当方君乾从天而降跳落到自己面前时,肖倾宇惊讶的同时心中不可否认的,还有隐隐欢喜。
肖公子眉目俱笑,揶揄道:“少帅从屋顶跳落,没被睚眦发现?”
“只有本帅,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君乾朝他咧嘴一笑,隐隐落寞:“倾宇放心,本帅不是食言而肥之人,过会儿便马上离开,不会打搅到倾宇的……”他眼带桃花逆着月光,
举手投足洋溢着男子英气勃勃的美,然而肩膀处的血渍一点点加深,像一匹受伤的孤狼,伤痛中透着蓄势待发的狠戾。
“你受伤了?”敏锐的肖倾宇还是发现了他的异样。伤口的鲜血在朦胧月光下浮起淡淡甜腥。
“一点小伤,无碍的……”
“受了伤还想到哪里去,平京到处是段齐玉的眼线。”无双闭目,再睁目,猛地一把拉住方君乾往屋里走。将他按在榻上坐下,肖倾宇开始翻箱倒柜找医药箱。
“先替你处理伤口,明天一早再送少帅出城。”
“怎么,不避着我了?”
肖倾宇动作一滞。
“……总不能见死不救。”这句话简直是一字一字从公子无双的齿缝里逼出来的。
纵然方君乾总是出言不逊举止暧昧让自己无所适从,但他从未……从未想过让他受伤,想过,让他死……
方君乾眉梢一挑,眼中精光连闪。
看着素来淡漠镇定的公子无双竟破天荒为自己翻箱倒柜的忙乱,方少帅忍不住脱口而出:“药箱在左手柜子第三格。”
果不其然,白色药箱安静躺在方君乾指定地方。
无双当即诧异而震惊地深吸一口气。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这个方君乾,究竟要对自己的小院有多熟悉?!
然而当无双忍无可忍地转头盯他时,他又装作无辜纯真的模样缩在一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无双负了他,不理他,吃完就想甩了他。
肖倾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要冷静。
脱了他的上衣,肖倾宇盯着那狰狞的伤口,心尖好像被什么给蛰了一下,疼得凄惶:“……怎么伤到的?”
“晚上住客栈被人偷袭,不小心被流弹擦到了。”
“伤了你的人呢?”无双问出这话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声音带着一触即发的杀气。
方少帅懒洋洋地笑,消散了对话的血腥味:“死了,被我一刀割破了喉咙,死的不能再死了。”他看着他,笑容危险且疏懒。
“倾宇,要知道我这人从不记仇,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他慢慢挨近无双,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小猫:“不过倾宇这么问本帅还是很高兴。足见,倾宇还是很关心本帅的。”
无双也不理他,径自拿了碘酒给伤口消毒。
“倾宇……”烛影摇红,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与之偕老的人长发披洒,敷药绑带,竟是说不出的专注温柔。
少年元帅眼眶猛然一酸,一股别无所求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突然捉着他手腕的指死死地扣紧,垂头,一口咬在无双脖颈。无双一惊一疼,纤细五指忍不住在伤口用力一紧,方君乾顿时感觉连番的撕裂痛楚沿着肩膀袭来。
他身子一僵却忍死死咬着没有松口,含着痛吐字清楚:“你忘了我,这是惩罚。”
迎着无双公子杀人般锋芒逼人的恚怒双眼,方君乾缓缓松开牙关,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无双脖颈的大动脉处,一个深深的牙印伴着血丝赫然在目。
权倾华夏、素来孤傲高华的公子无双,竟破天荒捂住脖子瞪大眼,露出稚嫩的表情。
“谁?!”院外传来睚眦守卫一声高喝,将无双公子酝酿了半天的怒气消弭无形。
院外传来短兵交接声,忽然“叮叮”二响,却似子弹射人房屋之声,无双心下一凌:怕是段齐玉的人找上门来了!
冰冷的声音悠悠响起,让擅闯者的心只觉被冰锥疾刺而过。“何人敢闯我肖家大宅,守卫还不速速拿下。”
听得屋中主人下得命令,一直留有后手的睚眦守卫,就在这刹那间蓦然动了手!
霎时刀光如雪,罩向那一团团黑影,五名奉命暗中搜查的监察队高手,纷纷惨呼躇地。
一见情势不妙,心思灵活的监察队队员慌忙搬出了护身符:“慢着慢着,我们是监察队队员,奉命搜查那个……那个刚越狱的江洋大盗,对!江洋大盗!”
卧房里忽然传来轻轻哼笑,倦怠中透着疏懒,冷然中带着阴郁:“肖某居然不知我这院落竟已变成任人来去任人糟践之地了。”
转而吩咐手下:“将这些人扔出去。”
从头到尾,肖倾宇连卧房大门都没出一步:“回去告诉你们督察队队长,想搜府他还不够资格,让段齐玉自己来跟我说话!”
(PS:最近忙着毕业答辩,这么久没更对不起大家呀!在这儿做深刻的自我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