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三百二十九年, 宁国迎来了十年来的第一场战争,举着燕旗的燕军从武玄门破门而入,直冲皇城, 路上的百姓, 跪于两旁, 深怕这突如其来的被动伤及他们, 可军队却不伤一草一木, 令他们更奇怪的是,在敌军身侧的竟然是他们的四皇子,宁和淳。
那也是楚青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池砚, 他的脚似乎完全好转,再砍下那个不长眼的侍卫后, 抱起楚青就往城外飞去, 紧接着, 青龙、朱雀不知从何处闪出,抓起宁和风和小南瓜, 齐齐跟在池砚身后,快要出城门的那一刻,小南瓜挣脱开了朱雀的手,他高高的摔在地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池砚和楚青。
池砚立在墙头, 袭来的风撩起他的衣摆和发带, 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而站在一旁的楚青, 虽然狼狈的穿着小太监的衣服, 脸上还有被打伤的痕迹,可她的眼神却清亮而又坚定, 她远远地望着小南瓜,似乎在问他为什么。
小南瓜艰难地站起,刚刚从空中挣扎掉落,加上他没有任何的轻功底子,这一下,怕是摔倒了骨头,他拖着右腿,往皇宫的深处走去,军队的声音越来越近,楚青往远处一看,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条黑龙往她脚下的辉煌宫殿冲来,飘扬的“燕”字,有一种肃穆的庄严感。
“阿南!”,楚青还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罢了,无论他做过什么,他都还是她最亲的人,他做的错事在别人眼里是罪孽,可到了亲人眼里,只能说是犯错吧,“阿南!”,她的声音在皇城的空中回响,可瞬即又被后方的呐喊声盖住。
小南瓜听到了,他的背影顿了一顿,可继续地往前走,受伤的右腿在地上拖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像只张牙舞爪的怪龙。
在他消失在楚青视线的那一刻,十万大军冲破了城门,而宁和尧这时也得到了风声,领着一队侍卫前来,偌大的空地上,两方的胜负一目了然,宁和尧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他不明白,这本来水到渠成的事情,怎么突然就翻天覆地了?
“乖乖在这等我,在跑,以后就把你关起来”,池砚将楚青往青龙身边一丢,抓起宁和风就往城墙下飞去,他稳稳地落地,站在一队人马面前,笑着看向宁和尧。
“二皇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命倒是挺硬的”,宁和尧有些气急败坏,他还没有拿到兵权,眼前这样分明就是以卵击石,“和淳,和敌国私结不知道是死罪吗?”
“这条律例,二哥怕是才要重新学上一学”,宁和淳将手上的信往他的方向一撒,“你和燕地少主勾结的证据都在于此,你怎么能拿五座城池来换那根本就没人见过的心法?”
“你懂什么?”,宁和尧目光发狠,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池砚,“那心法上的地图路线可是能让我们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更何况,杀妻之仇,我为何不报?”
“柳如歌是作茧自缚,死不足惜”,池砚的眼睛眨都没眨,缓缓地说出这一番话。
“将‘云魄’的令牌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宁和淳说道,云魄是他们宁国最重要的东西,看上去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琥珀,却又清心明目等神奇的功效,更重要的是,它常年嵌在古墓的石狮口中,意为镇住中原大地之北。
原来,宁国在开国之初曾经历旷世地震,可谓是地动山摇。古书有记载,“宁元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地大震。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骇异,不解其故。俄而几案摆簸,酒杯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相顾失色。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趋出。见楼阁房舍,仆而复起,墙倾屋塌之声,与儿啼女号,喧如鼎沸。人眩晕不能立,坐地上随地转侧。河水倾丈余,鸡鸣犬吠满城中。逾一时许,始稍定。视街上,则男女果.体相聚,竞相告语,并忘其未衣也。后闻某处井倾侧,不可汲;某家楼台南北易向;栖霞山裂,沂水陷穴广数亩。此真非常之奇变也。”
这使得刚刚才建立争权的宁族一脉心急如焚,这场天灾几乎毁灭了一切,正在这是,有一高人在皇城的最深处修葺皇陵,将这场灾难中死去的宁族血脉埋于其中,盖上石棺盖后,以热铁封棺,在皇陵众棺郑重修筑石狮一只,最后用一琥珀放于其口,名曰云魄。
中原大地,凡是对宁国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云魄的厉害,据说,守陵人不但没有日益色衰,反而一日胜过一日,守陵前的毛病不但全部痊愈,反而得到神力,可谓是妙之级哉,可也有正常的人派进去后,一夜暴毙的例子,因而,几乎所有的人只敢观望而不敢行动,更何况,每三十年换一守陵人,而想要进入陵墓中必须要有令牌,这令牌只有宁国国君可以拥有。
“二哥,你再怎么都不能打皇位和云魄的主意”,宁和风说道,曾经他提议过自己来做守陵人,这样也许可以冒险让身体好转,可一入陵就得三十年,宁皇不舍,这事儿也就耽搁下了。
“云魄是我祖师爷留下的,我拿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留在你们这群蠢材的手上,只会是废物一块”,云中鹤也是从天而降,论内力,在场没有一个人可以敌过他,若不是受到双生蛊的反噬,他几乎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可他现在不能,站在高墙上的楚青心中望着两个身着白衣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云中鹤在众人面前的嘴脸,原来他真的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温润和谦。
“三百年来,我大宁未再发生这样的灾祸,你若私自将云魄赠与他人,弃万民生死于不顾,你便是我大宁的罪人”,宁和风对着二皇子说道,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微微感到了恐惧,竟然走到了云中鹤的身后,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总之,你这云魄我是拿定了”,这十几年来,他走遍中原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为的就是找到破除双生蛊的方法,池砚等人来了青山后,小南瓜的眼神明显多了对外界的向往,他不愿将生死与这个少不更事的少年捆绑在一起,别的莫说,这时不时带来的剧痛,也让他痛苦不堪,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这云魄一试,而天下苍生的性命,他这一世已经救了不少,只怕百年后入地狱时,所受的苦可以少那么一点。
“走!”,云中鹤抓起宁和尧在众人面前,往后疾疾飞去,待他们再往前追时,已经不见二人的踪影,青龙耐不过楚青,只好带着她跳下城墙,她小跑到池砚面前,“你让人找找阿南,他现在怕是使不上那方法,会有危险的”
池砚望着楚青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冷漠和恨意,可他还是挥了挥手,叫来一队人马,到各个宫殿去搜查一番,顺便将宁和尧的余党一并抓获。
面对他的冷漠,楚青有些措手不及,刚刚他还在众人眼皮底下救了她,怎么突然又换了一副表情,看着他一言不发地跨上马背,楚青刚想伸手叫住他,身边的青龙却长叹了一口气,“二少正在气头上,你别怪他”
“我不明白,他生的什么气?”,楚青微微皱眉,望着骑在黑马上的池砚,他高高在上,冷若冰霜。
“楚青”,青龙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对楚青说道,“我这么喊你一声,只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更胜于少夫人,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未免太狠了一些”
“既然说了,何不说得明白些?”,楚青看他话中有话,心中有些焦急,她日盼夜盼,可不是为了盼这个。
青龙还没开口,池砚便叫住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言?”,他一夹马肚,马儿动了起来,经过她身边时,他一弯腰,将楚青一把抱上马,稳稳地坐在自己身前。
“夫人有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我,只不过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想回答你”,池砚阴阳怪气地对着怀中的人儿说道,明明熟悉的气味就在身边,可想起她的所作所为,恨不得狠狠地折磨一顿,这当然是他的无奈之言,他的楚青受的苦已经太多了,他怎么还舍得?
夜半,楚青被放在一间不知名的宫殿中,青龙在一旁看着她,池砚被人请走以后,过了三个时辰都还没有归来,眼前的青龙像是哑了,任凭楚青怎么叫他,他都当做听不到,应该是被池砚下令禁了口。
“你倒是说话啊!”,楚青气急败坏地推了一下青龙,可他稳稳当当地站着,她这下算是体会到以前自己用沉默回应别人时,对方几乎想要把自己吃掉的眼神。
“喂!”,楚青抬起手就要给青龙一拳头,还没伸出去,就被后方的人牢牢地握在手中,“下去吧”
池砚微微用力,将楚青转了个身,直面着自己,“以前还懂下个毒什么的,几个月不见,都学会动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