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风站在宁和尧的面前, 对方的眼里满是杀气,他一直都不喜欢他这个同母的弟弟,明明两个人都是父皇的儿子, 可宁和风却比他享受到了更多他没有的东西, 小的时候, 父皇说, 他身为兄长要承担起保护弟弟的责任, 他拼命地练武,希望自己能够快快地长大,迅速地变强起来, 可宁和风却选择了他的死敌宁和淳为兄长,他至此断了手足之情, 明白只有登上最高的位子, 才能得到想得到的东西。
“宁和尧, 你这个忤逆贼子,还想打宁皇遗体的主意么?”, 宁白生怕他伤及宁和风,想着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可宁和尧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抓起宁和风的衣襟,看着他温润如水的脸, 很是愤怒, “老东西已经死了, 你不用再装出这样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二哥”, 宁和风终于开口了, 他看着这个本应该情同手足的兄长,说道, “你能告诉我,五年前素凛为何而死?”
宁和尧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歉疚,可这很快便消失了,他说,“宁和风,我——”
“素凛为何而死?”,宁和风难得地固执起来,他平素是一个再好说话的人不过,可面对亡妻的死因,他无法镇定。
“是我杀的”,宁和尧无法将何素凛的死因原原本本地告知,他拜托云中鹤炼制的这个忘仙丹,时间已经长达五年,何素凛是第一个发现的,变成了他们第一批试验品,可宁和淳一点都不后悔,因为这个何素凛并非善类,如果不是她,他们两兄弟也不至于走到了此番地步。
宁和风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像空中挥了挥手,宁白丢下宁皇的遗体,抱起宁和风就往边上躲去,宁和尧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可他还没动,便看到宁和淳带着百位弓箭手将四周团团围住,数不清的弓箭正对着他的脑袋,而在另一边的云中鹤根本就顾不得他,宁和尧感到了森森的寒意。
前方是他们宁国的皇陵,他曾经问过父皇许多次,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财在修筑这个陵墓,可每一次父皇都为了赶去和其他皇子玩耍而应付他,他始终没有明白里面有什么秘密,可他相信,他很快就可以明白了。
宁和尧缓缓地闭上眼睛,听到宁和淳一声高呼,身边的剑雨袭来,并没有很痛,就像是仲夏的暴雨打在皮肤上的感觉,只是那呼啸而来的声音太过相似,只是这一次,他被彻底地淋湿了。
云中鹤看到宁和淳失手,心中暗叹不好,抓了楚青便要走,却发现脚下重的很,原来小南瓜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脚,云中鹤先前的一脚似乎太狠了一些,他的口中不断吐出血沫,滴在青石地上,有些怕人。
“放开!”,云中鹤想到他们俩息息相关的双生蛊,也不敢再轻易动手,明明陵墓的大门已开启,令牌也在自己手中,可偏偏缺了小南瓜的一纸诏书,他又急又气,将小南瓜也抓在手中,想着,若是能逃出去,云魄的事就还有希望。
池砚跳到了他的面前,一袭白衣对着云中鹤,倒是没有一丝的恐惧,他说,“放下他们两人,我暂且放一条生路”
“你打不过我,我不会再因为你是白薇的儿子,而对你手下留情”
“你对你的师妹尚且不会,自然不会对我格外优待,但所幸,我娘还活着”
云中鹤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任是谁,都难逃一个情字,可他最后还是笑了笑,“江湖人不都说你正直不阿,侠风正骨么?怎么到了老夫这儿,你就摆出你娘了?”
“我愿与你好好说,一是敬你是楚青阿南二人的师父,二是算来我还要叫你一声舅父,三是我娘还需要你来救”
云中鹤沉默了,他的眼底流动波光,似乎想起了许多前尘往事,多年前,他可以为她在苗城误了一生,如今,他还会为她改变心意吗?
“哈哈哈”,云中鹤突然笑了起来,他双手各抓着一人不方便,可笑声中的底气确是十足,“你还算聪明,知道算计我要用白薇来做借口,是小柳给你出的主意吧?也亏她恨我恨了那么多年,最后还不是得靠别人的手来杀我,只可惜,你要问得细一些”
“把他们两人放下,否则,宁国的弓箭不一定肯听我的,你犯的可是弑君的大醉”,池砚目光如炬,看着云中鹤,竟然在几日之内扭转了乾坤。
“他们伤不到我,倒是能把他们俩打成刺猬”,云中鹤拎了拎手上的两人,面色颇为讥讽,“不信,你可以试试”
池砚脸上僵了两分,就怕楚青误了事,才让她在暗处的看台上呆着,可谁料到小南瓜会在这时候出现,还引得楚青被云中鹤发现,他朝空中打了个手势,一众弓箭手松了弦。
“看你还挺识相”,云中鹤说完,便要往前走去,可池砚往他身前一拦,顺手抓起身边的红枪顶在他的面前,逼他放人。
“要走可以,把人留下”,他绝对不会再冒险,他答应过楚青绝对不会将她抛下,这一次,他绝对不可以食言。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成全了你”,他将小南瓜往池砚身边一丢,抓着楚青的手又加了两分气力,前面好不容易喘口气的楚青这下又成了焦点。
宁和风和宁和淳这时也赶了过来,小南瓜挣扎地爬起来,他冲着云中鹤吼道,“师父,你不是答应我不伤害师姐的吗?”
“我原来以为你是一个可塑之才,可没想到你这苗人也是如此优柔寡断”,云中鹤轻轻哼了一声,“唉,想我云某花了十多年,却不知道天地蛊就在身边,我自然不会让你死,可你师姐的命本来就是我的,你说,对吗?”,他将楚青的脸摁向自己,问了她一句。
“楚青啊楚青,我怎么就没料到,有一日,这么多人愿为你出生入死,可你自己告诉他们,是不是一早就允了我,任我杀任我剐,绝无怨言?”
楚青看着这双眼睛,这曾是她的梦境,她的渴求,她的希望,可这一刻里面竟不带一丝表情,似乎她只是他手中的一只猎物,那么多年的日夜相依也都是一轮泡影,早都灭了。
“对,我说过”,楚青呆呆地点头,她动也不动地看着云中鹤,她想知道,若是没有情分,那这么多年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可不可以算上一点点劳苦功高?
突然,楚青感受到抓着她的那只手微微地颤抖起来,再看云中鹤的脸,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动,这样的表情她太熟悉,每每忍受剧痛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神色。
先前,因为怕这祭祀大典出了事,她早早地在身上带了毒,想着若是被宁和尧掳了去,也有办法脱身,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最后竟然落到了云中鹤的手中。
那一年,潍河边,他抓着湿漉漉的小楚青,说道,“那好吧,跟我走,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你衣食无忧、安然无恙,也让你有能力去杀你想杀人”,他不是答应她了吗?
楚青望了望池砚,刚好四目交接,他的眼里满是歉疚、疼惜和着急,可她怎么也撒不出袖中的毒粉,莫说这是她的师父,就算是个陌生人,当他与小南瓜的性命是紧紧相连的时候,她也绝对不敢伤害他。
云中鹤的手颤抖得越来越严重,手中抓着楚青,整个人像是筛子一样抖了起来,他不再管诏书后面的地图,直直就往陵墓跑去,宁和淳想要下令放箭,他绝对不能让一个人坏了整个大宁,可池砚却阻止了他,楚青在他的手上,他们不可乱来。
青龙想也没想飞了出去,到不是有把握,只是不可能让池砚和云中鹤正面冲突,而且他早早便说了,从此,他是楚青的影卫,可云中鹤轻轻一掌就把青龙弹飞了老远,他撞击在石柱上,当即喷出一口血,晕死了过去。
池砚不再多想,起身一跳就往云中鹤飞去,宁和淳做好准备,如果池砚也失手就不再顾忌那么多,一定要将云中鹤在皇陵之外解决。
云中鹤和池砚交手着,即便一只手抓着楚青,还蛊毒发作,可对付起池砚来仍是不在话下,渐渐地,他就落了下风,云中鹤的脸慢慢逼近,他说道,“我们白阳教的女弟子活不过四十,而今日是二月十一,师妹的生辰是二月初九,想以此说服老夫,也得查清楚了先”
池砚愣了愣,云中鹤便抓住了这个空子,一把抓向他的喉咙,他一手一个,仰天长啸,“哈哈哈,你说,你们希望谁先死?”
云魄就在身后,只要他解决了眼前的障碍,进入陵墓之中,便有解决的办法,太师祖既然能以此云魄镇压一方国土,便说明它有神力,他手上力气加大了两分,隐约能听到骨头挤压的声音,楚青的面色也渐渐发紫,可是却动弹不得。
两旁的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弦,只等池砚一没了呼吸,就和云中鹤争个鱼死网破,宁和淳不相信,这箭雨还挡不了一个人不成?宁和风想要出言阻拦,可是想到云魄关系到的芸芸众生的生死,他明白何为轻何为重。
楚青艰难地发出声音,可是却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段,池砚憋着一口气,用力地挣扎,可是却觉得越来越沉重,呼吸也是越来越困难,也许他们注定要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突然,云中鹤松开了手,两人齐齐掉落在地,他往后退了两步,血不停地往口中冒出来,他瞪大了双眼,大口地呼吸着,不可置信地指着前方,眼里流露出不甘、吃惊、遗憾等等等等,楚青缓过劲来,看到云中鹤突然巨变的样子,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急急地转过头,却看到,小南瓜跪在地上,朝着他们的方向,而他的心口上此刻正插着一把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