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绣楼,花容泠焰悄声走在木扬邶风身旁,真的很想伸手抱抱他。现在的他,就像当她恢复记忆时无法理解轩辕炽烈为什么会明知她的心意还要娶她一样。这个时候,不管他是伤心,失落,还是担忧,都与感情无关,所以她也没有多加乱想。
要知道,从她在乌山之心恢复记忆之后,这一路上她都打算把有关莫雨怜的秘密告诉他,可始终无从开口。她实在不敢想象重情重义的木扬邶风在知道这些事实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虽然莫雨怜几次三番想取她的性命,而且往大了说这就是明显的叛国,但是她却对此事只字未提,怕的便是木扬邶风无法接受。可就在刚才,他抱着她从绣楼跃下的那一刻,她像是突然又回到了当初被翎儿困在断崖绝壁上,后因得知他的死讯而飞身跃下万丈悬崖的时候。在下落的那短暂瞬间,她的求生意志被激发出来,前所未有的想活下去。虽然到最后她仍是没死成,可是那从地狱中散发的死亡气息却成了她一生都不想再接触到的东西。
她要保护自己,要保护身边的人,更要守护她的爱情。也正因对死亡的恐惧,花容泠焰被吓之后便和盘托出了莫雨怜的事,她不想自己的性命再被人当成玩物,更担心此次琉焱大举进攻轩辕国的事与莫雨怜有关。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花容家的权力被架空之后,莫家便成了国中最具影响力的家族。父亲是轩辕丞相,女儿却是琉焱神女,若是他们父女里应外合,那琉焱覆灭轩辕国便不无可能。而且,轩辕国向来崇尚武学,国中男子或多或少都会个三两招防身之术,而军中将士更是功夫精湛,若是没有别的因素,琉焱想一路攻到凤城又谈何容易?
局势所迫,再加上花容泠焰一直都不是那种心里能装下心事的人,如此一来,她爆出莫雨怜的秘密注定是早晚的事。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坦白之后会换来木扬邶风这么长时间的沉默。他在想什么,花容泠焰完全无从得知。一开始她还能谅解,可当他们已经来到花容凌煊的房间,他仍旧一言不发,之后更是连人影都不见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围在花容凌煊的床前,叶琳琅因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打击更是直接晕了过去,现在被安置在隔壁的房间。花容泠焰一进门便看见花容武请来的大夫一个个耷拉脑袋在那儿请罪,显然是没见过花容凌煊这样的病人。花容博无奈的挥手示意下人送客,花容泠焰也顺势来到了花容凌煊的床前。花容龙晓一直在给花容凌煊施针,细长的银针垂直扎入皮肉,过不了多久再抽出来时便已呈现出暗黑之色。这样的现象不需要解释花容泠焰也明白是代表什么——大哥中毒很深了。
“大哥,你醒醒啊,我是焰儿!”花容泠焰趴在床边压低了嗓子唤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现在,她满脑子里都是花容凌煊当初陪着她逗她开心的样子,而木扬邶风的事也暂时被抛在了脑后。她真的不想哭,她明知道哭起不了任何作用,更会让在场的叔伯兄弟们心焦,可她真的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悲戚,鼻子一酸眼泪便跟着掉了下来。
一直坐在床头配合着花容龙晓的轩辕炽烈见花容泠焰泣不成声的样子,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从头到尾,花容龙晓都没有提过关于病情的事,百般挣扎过后,轩辕炽烈终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龙晓少爷,煊这是中的什么毒?”
七窍流黑血,银针入体也呈黑色,这明显是中毒之象。而且花容凌煊虽然浑身不断抽搐着而且冒着冷汗,但看那样子神智应是清醒,只是想回应却力不
从心,这想来应是毒性太强,让他的身体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所以无暇做出反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和轩辕炽烈的想法一样,可是花容龙晓却不住的摇头。
“不,这不是毒。毒性入侵,首先是随血液流经人体的各大穴位和奇经八脉,以致昏迷或者心脉受损而亡。若是神智尚能清醒,那便证明毒性尚轻,并未侵入心脉。可若是如此,我将银针扎入他的膻中、百会两大穴位,再抽出时便不该呈如此暗黑之色。所以,这肯定不是毒,但却携带着极强的毒性。”花容龙晓解释道,在场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是毒又携带着毒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龙晓啊,你可有治疗的办法?”花容博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佛转眼间苍老了好几岁。
“就是就是,你倒是说说需要怎么做,我们干看着也着急啊!”花容武跟着说道,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满是焦急。他是个粗人,不懂一些文绉绉的社交辞令,但那一颗担忧侄儿的心却忍不住让人感动。
“大伯三伯!”花容龙晓将视线从花容凌煊身上移开,转而面对着两位叔父。“龙晓学艺不精,实在摸不透煊到底是怎么了,只得暂时以银针护住他的心脉,以保住他的性命。至于治疗一事,龙晓实在无能为力。”花容龙晓说完,无奈的朝花容博作了一揖。花容博刚开始还镇定的叫龙晓别自责,挪步时才发觉身子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毫无意料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花容武眼疾手快,这才扶住缓缓倒地的花容博。
“爹!”花容泠焰见状,急忙奔过去,一间屋子又开始了慌乱。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花容博,花容泠焰从未这样恨过自己。自她今天踏进天应府的大门起,花容家的祸事就没有断过。一开始是花容凌煊无端中毒,接着是叶琳琅花容博相继昏迷,虽然这些事与她都没有任何关系,可花容泠焰还是把责任归咎在了自己身上。也许,如果自己没有回来,那一切都不会发生,大哥还是以前的大哥,爹娘还是康健的爹娘。花容泠焰,你什么时候变得像瘟疫一样,走到哪儿就祸害哪儿啊?
花容博被众人扶出了房间,花容武又急忙去叫大夫,各丫鬟小厮进进出出的端水换水收拾帮忙,唯有花容泠焰如置身事外一般悲戚的看着这一切。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讨厌过自己,看来自己真的除了惹事闯祸之外,一无用处。
“如果我爹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可是看煊这样子,怕是……”花容龙晓无奈的说着,对自己当初没有用心跟着父亲学习医术而追悔莫及。
“那礼仁公现在何处?”轩辕炽烈闻言,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放过。就算不为两人这么久的交情,也会为了她全力以赴。轩辕炽烈望向花容泠焰,却见她也在看着自己。那眼神……她是在祈求!
“爹娘说是数十年没回过凤城,便相携游玩去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不过按行程推算应是在柳苏镇一带。”花容龙晓头也不抬的回答,并未发觉轩辕炽烈言语间的异常。柳苏镇据此有好几百里,快马加鞭来回也需要一天一夜,更何况他们还不知道花容智的具体位置,要把他们找回来谈何容易。最重要的是,依花容凌煊现在的情况看来,他根本撑不了一天。
“那这里交给你,我亲自去找他!”轩辕炽烈果断的说着,起身欲走,却被花容龙晓给拉住了。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床上的花容凌煊,花容龙晓无奈的摇了摇头。与其明知结果,还不如在这最后的时刻陪在煊身边。
“难道……”
“让我试试吧!”轩辕炽烈还想争取一下,却被花容泠焰的声音打断。只见她用手背胡乱的拭去泪水,坚定的走了过来。轩辕炽烈和花容龙晓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得眼巴巴的盯着。难不成她还有起死回生之术?
走到花容凌煊的床边,花容泠焰很清晰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正在痛苦的颤抖着,嘴唇也因极力忍受着煎熬而被咬出了血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花容泠焰很努力的给自己加油打气。她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有用,但起码那日在九转迷魂阵中,她确是见到了自己有着凭空愈合外伤的能力。至于这解毒……死马当活马医吧!花容泠焰紧抿嘴唇,闭着眼睛将手抚上花容凌煊的脸。在那狰狞的脸庞上,赫然有着一块擦伤,应是他自己逃跑摔倒所致。如果她能愈合那块擦伤,那便证明了这神奇的医治能力尚在。
轩辕炽烈和花容龙晓一脸疑惑的看着花容泠焰的举动,实在猜不透她这是要做什么。等花容泠焰将手收回后,他们脸上的疑惑却又变成了惊愕。怎么会这样……花容龙晓愣愣的走到床头,一眼便看到了那块已经结痂的伤疤。她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伤口愈合的如此迅速?花容龙晓一把抓起花容泠焰的手,除了能感受到一股异于常人的热量正在她手心涌动之外,一无所获。
“这是怎么一回事?”轩辕炽烈惊讶的问,却见花容泠焰也是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将手贴到伤口处,伤口就会很快愈合!”花容泠焰愣愣的任由自己的手被花容龙晓抓住,坦然的回答道。
“是这样……”花容龙晓若有所思的说着,然后兴奋的拉过花容泠焰,将她的右手再次贴到花容凌煊的胸口。“这样,你照我说的试试看。”花容龙晓一边说着,同时将一根银针扎入了花容泠焰头顶的天池穴。花容泠焰只觉得头顶有隐隐刺痛感,接着便觉有一股燥热蔓延至全身上下。
“热吗?”花容龙晓问道,花容泠焰如实点头。“那好,现在你试着把身上的热气都凝聚到右手,看看行不行。”
花容龙晓紧张的盯着花容泠焰的一举一动,良久之后却只见花容泠焰摇头。“不行,热气散在全身,我没办法把它聚集起来。”花容泠焰无奈的摇头,为自己的无用感到无比愧疚。
“没事没事!”花容龙晓见她如此消极,急忙出言安慰。“你把那热气想象成有形有色的实物,再用你的意念去控制它,看看行不行。”
闻言,花容泠焰再次照做。这一次,她为了能全神贯注的控制身上的热气,自觉的闭上了眼睛。尝试了数次之后,她仿佛摸到了些许门道,已经能把热气逼到手心了。然而因为内力不够,她的持续时间便很短,每试一次都觉得精疲力尽。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坚定的告诉花容龙晓,她会了。因为她深知,这是目前为大哥续命的唯一方法。
花容泠焰一次又一次的将身体中的能量输送给花容凌煊,没过多久花容凌煊便沉沉睡去,嘴唇上的乌紫色也稍淡了一些。花容龙晓见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煊的命算是暂时有法维系了,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九皇子,还请你亲自跑一趟,希望能尽快带回我父亲!”花容龙晓拜托轩辕炽烈,因为除了他之外,谁也驾驭不了那匹“轩辕第一快马”。
“嗯,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轩辕炽烈拍了拍花容龙晓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开。待花容龙晓目送着轩辕炽烈离开后再转过身来,却发现花容泠焰昏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