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雾,看不清脚下的路。花容泠焰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是潜意识里知道不能停留。远处,又是那座泛着金色光芒的大殿……又是那个梦。花容泠焰抓起自己的手果断的咬下去,疼痛袭来,人也从梦中惊醒。翻身下床,花容泠焰一眼便看到了屋外的木扬邶风。他回来了?花容泠焰想着,鞋袜都没穿光着脚便跑了出去。她有事跟他说,性命攸关的大事。
“你醒了?”见花容泠焰跑出来,木扬邶风松了一口气。龙晓说她气血两亏,心力交瘁,再加上长时间的滴水未进,又被花容凌煊的事刺激,这才晕倒的。她又有沉睡一年的前科,所以醒来便好,若是一直醒不过来,怕是又要像当初那样常年沉睡了。而这样的结果,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
“大哥呢?他怎么样了?”花容泠焰心中最关心的还是花容凌煊,只有他安然无恙,她才有精力去处理其他的事。木扬邶风先是点头,随后却又摇头,搞得花容泠焰一头雾水。“他到底怎么样了啊?”
“礼仁公尽了最大的努力,说是也只能保他七日性命。七日之后,若是找不到母虫来引出他体内源源不断制毒的腐蛊,就是神仙也无能为力。”木扬邶风转述着花容智的原话,花容泠焰却听的一脸茫然。
“什么母虫啊?”花容泠焰不解的问,原来因为她突然晕倒,所以并未听见花容智后面所说的话。
“说是什么炼制腐蛊不是一只,而是一雌一雄的一对。雄蛊虫身携剧毒,只要它一离开母虫,便会不断的制毒来散发信号吸引母虫。而因为蛊虫被植入了人体,这散发的毒素便理所应当的在人身体中蔓延。而只要找到母虫,将它放在中蛊之人的口鼻间,蛊虫就会自己出来。接下来要做的只需排掉体内的毒就好了。”木扬邶风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下母虫,花容泠焰立马双眼放光。这也就是说,只要找到母虫,大哥就有救了?
“那这母虫在哪里啊?”花容泠焰迫不及待的问,然而还不待木扬邶风回答,她就已经泄了气。毫无疑问,这母虫肯定是在施蛊之人手上了。可那到是谁给大哥下的蛊呢?花容泠焰径自想着,脑海中猛然响起花容智的声音:这腐蛊属蛊虫中最阴毒的一种,传说炼蛊之法只有琉焱一族的琉焱圣术上才有记载……
“我知道了,肯定是她!”花容泠焰恍然大悟,激动的抓着木扬邶风的手。然而自始至终,木扬邶风都一脸平静,仿佛对这事并不怎么上心,又好像对一切都了若指掌一般。花容泠焰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松开了木扬邶风的手。
“你……”
“你是想说,是莫雨怜施的蛊,对吗?”木扬邶风打断她的话反问,眼底满是悲戚和无奈。“我已经知道了!”
自花容泠焰告诉他莫雨怜是琉焱神女之后,他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愿意去相信。即使他对她毫无儿女之情,但她到底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不能仅听花容泠焰一面之词就定了莫雨怜的死刑,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思索再三,木扬邶风还是觉得亲自走一趟。昨日将花容泠焰送到花容凌煊的房间之后,他便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一国之相的府邸,虽然门前立着大队守卫,可木扬邶风这次去却没遭到任
何阻拦,甚至都没有经过通报,想是已经有人事先打过招呼了。没有遇到障碍,木扬邶风大为吃惊,这仿佛已经在无意间验证了花容泠焰的话。放下莫雨怜是不是琉焱神女一事暂且不论,可至于这个发小是否如他了解的那样仅是有点任性,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进入丞相府,木扬邶风直奔莫雨怜所住的小院,很快便在临湖的阁楼上找到了她。那个时候,莫雨怜正悠闲的品着茶,在她对面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显然刚沏好不久。难不成她知他要来,所以准备好一切在等他?
“你来啦!坐啊!”莫雨怜微笑着招呼木扬邶风,一点也不见为他的突然造访而感到吃惊。木扬邶风依言坐下,一言不发的盯着莫雨怜,此时此刻,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他觉得深不可测。难道她真如焰儿所言,是琉焱神女?
“愣着干什么?难道你大老远跑回来找我就只是为了盯着我看?”莫雨怜掩嘴轻笑,眼底却泛着淡淡的凄凉与哀伤,一闪而逝,根本没给木扬邶风察觉的机会。从她挑起琉焱与轩辕的战事起,她便知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可不知为什么,她无论下了多大的决心,在看到木扬邶风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动情。难怪青儿小姐会说,感情会让人变得软弱。
“告诉我,你是谁!”木扬邶风一脸坚定的注视着莫雨怜,虽然答非所问,可他的意思莫雨怜心知肚明。终于到了摊牌的这一刻了,想当初,她是多么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可现在,琉焱军队势如破竹,轩辕皇室的统治危在旦夕。无边的权势如今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花容泠焰告诉你的吗?”莫雨怜反问,嘴角虽带笑意,但那眼中的冷冽却让人不寒而栗。那丫头果然是假装失忆,只可惜她现在才说出这个秘密,诸事已成定局,说什么也都晚了。“她怎么一早不告诉你呢?是在怕什么?”
“她失忆了,前不久才记起。”木扬邶风如实以答,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些问题上。她竟然知道是焰儿说的,那是不是表明她自己已经默认?如果,她真的是琉焱神女,那当初在涞城遇袭她要焰儿以命换他的命,这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之后在雁绝谷被抓,焰儿不知所踪,最后被绑上祭台差点葬身火海,他却被安然送回了戍北大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他有情而已。
“原来是真的失忆!”莫雨怜若有所思的说完,随即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那她还记起来做什么?现在的局面谁也没办法改变。更何况,她现在不仅被整个轩辕皇室通缉,还添上一个身中奇毒的花容凌煊,想来她怕是也分不出神来管我了。”
听到这里,木扬邶风就是再糊涂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莫雨怜虽未直接承认她的琉焱神女,但是也没有否认。而且,她的意思好像是她不仅通敌叛国,甚至连煊中毒一事她也牵涉在其中。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莫雨怜吗?何时起,她变得如此可怕?
一想到自己和花容泠焰当初在涞城所受的种种苦难皆是拜面前之人所赐,木扬邶风就忍不住想将莫雨怜押送到王宫澄清事情始末,但猛然听她提起花容凌煊,便想着是否能在她口中套出些治病之法。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木扬邶风强压住内心的怒气,仍旧安然坐着。“你怎么会知道花容凌煊中毒?”
“就
是我下的毒,我怎会不知道?”莫雨怜闻言,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但见木扬邶风无比震惊的盯着自己,她却仍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仿佛他们讨论的事不是下毒而是天气一般。“我算过时日了,想来这几天也该发作了。怎么样?七窍流血的样子是不是很恐怖啊?”莫雨怜疯狂的笑着,尖锐的笑声让木扬邶风的忍耐到达了极限。忍无可忍之时,木扬邶风抡起右手直接给了莫雨怜一个耳光,她的手中的茶杯也因此打碎在地。这个时候,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木扬邶风尚惊愕于自己的动作时,莫雨怜已经率先反应过来。
擦去嘴角的血迹,莫雨怜脸上仍旧挂着笑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木扬邶风,狠戾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你又打我了,当初在青神庙的那一巴掌还不够吗?”
心痛如刀割,却仍旧强压欢笑。莫雨怜告诉自己,不能哭,想要赢,就不能哭。
“怜儿,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木扬邶风愣愣的转过身,一拳打在旁边的立柱上。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之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模样。她不是琉焱神女,他们也从来没遇到过琉焱神女。
“如果,如果当初你没有费尽心思逃婚而是听从父命娶我为妻,又怎会搞成现在样?木扬邶风,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说我不懂爱,那我便让你知道看清楚,就算我不懂,我也会为这份不懂的爱不顾一切。”莫雨怜恨恨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在她心中藏了好久好久,今天她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原来是这样……”木扬邶风悲戚的回答道,“原来到了现在,你仍是不懂爱!”木扬邶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莫雨怜目送他离开,直到一抹黑影晃过,魑站在了她身后。
“他什么都知道了,要不要……”
“不用了!”莫雨怜挥手打断魑的话,“他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莫雨怜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马上把这个拿去给我爹,要他立即照做。”
“是!”魑接过信,一转眼又消失在了原地,阁楼上只剩下了莫雨怜一人。
“花容泠焰,你本一死便可解决所有的事,可青儿小姐却不许我伤你性命。既然如此,那一切的苦果就让你的家人替你尝吧!你以为,现在就算花容家最惨的时候吗?不,还差得远呢!”
阴狠而夸张的笑声在丞相府中响起,莫雨怜笑着笑着,便掉下了泪来。其实她明白,在和花容泠焰的感情争夺战中,她早就输了。也正因如此,她才不允许自己再输一次。要么赢,要么死。
“这么说……是莫雨怜害了大哥,追根究底,却还是因为我?”花容泠焰听完木扬邶风的话,颓然的坐到了地上。她就知道,她就像瘟疫一样,到哪儿祸害哪儿。
“别这么说!”木扬邶风坚决的否定她这种消极的想法。“一切有命,就算没有你,莫雨怜也会因为别的原因去害人。”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她会把母虫给我们吗?如果她不给……”如果不给,那大哥不就死定了?
“会有办法的!”木扬邶风将花容泠焰打横抱起来,然后将她抱进屋去穿好鞋袜。此刻,他们谁都不知道,这只是莫雨怜报复的开始,更大的灾难将会接踵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