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十五。化余江畔。
天始终阴沉沉的,乌云压顶似有欲雨之势,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化余江面波涛汹涌,江风吹满江面、江畔。
江畔伫立着一位蒙面女郎。满头细辫拂动在猎猎江风中,红纱蒙面,额头白皙宽阔,眉黑而浓密,一双褐色的杏眼大而明亮,一身红衣胜火鼓动不已,正衬得她身段玲珑,但又不似中原女子般娇小,身子傲然伫立如男儿般雄姿英发,一柄如月弯刀别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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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茶棚。几个江湖人士聚在此处。
艾若雪和艾夙坐在一起,一个淡泊漠然,一个玩世不恭。
这时,有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施礼道:“艾女侠、艾少侠,久违。”
艾若雪和艾夙闻声去看来人,艾若雪微讶,回礼道:“孙大侠,久违,请坐。”
来人正是孙誉言及其手下末息两人。只见孙誉言面冠如玉、剑眉星目,嘴角常含儒雅的微笑,青袍加身衬得他身形挺拔颀长,一派风度翩翩,得邀便道了声谢而落座。而末息依旧一身玄衣,面如刀刻,眉如刀裁,无论对谁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很少说话,虽然如刀削的五官格外英俊,但是往往存在感极弱,这或许是一种特殊的、与生俱来的气场。
艾夙却不甚友好,只是看了孙誉言一眼,便转回头去,径自饮茶。
艾若雪和孙誉言皆不在意,艾夙自见孙誉言起便从未对他表现过亲切热情,这也是他二人知道的。
“一别两年,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艾女侠。”孙誉言说道。
艾若雪一向处世淡然,闻此也只是点了点头。
孙誉言知道她的脾性,也不将此视为冷遇,而是问道:“艾女侠近日可听闻国宝失窃之事?”
艾若雪点头,说道:“在下及犬子原是为了追讨国宝而来。”玉玺乃是涉及国之根本,朝廷自然不能透露失窃之物原是玉玺,故而只说是一件“国宝”。
孙誉言笑道:“正巧,在下此番来此也是为了此事,不如与二位结为一路,如何?”
艾夙闻言,侧首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却一言不发。
艾若雪未察,对孙誉言说道:“多谢……”
“多谢孙大侠美意,在下替娘亲承情了。”艾夙抢言道,一个“替”字咬得极重,不过,若他知艾若雪原是想推辞,他便不会打断艾若雪了。
孙誉言仍是儒雅的微笑着,说道:“艾少侠言重了。”
艾若雪眼底划过一丝叹息,艾夙则对他扯出一抹假笑之后便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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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艾若雪等四人赶到时,江畔已经展开了厮杀。
只见那外番女子手挽弯刀,下手毫不留情,身手极为敏捷、毫无拖泥带水之态,手下或是刀剑相鸣、或是鲜血飞溅、或是夺命勾魂,红衣染血更为红艳,虽有狼狈之态但仍英姿飒爽。
再看那些与这女子交战的各路江湖人士,混乱中,这时,一拨蒙面人冲了上来加入战斗,凡挡路者皆被杀害,目的直取那外番女子。不一会儿,又一拨蒙面人冲了出来,杀翻数人。接连遭人突然暗算,各路江湖人士的注意力反而被那两拨蒙面人吸引,一时间有与那外番女子相斗的,也有与蒙面人相斗的,竟也有杀红了眼与其他江湖人士相斗的,局势因此更加混乱不堪。
艾若雪冷冷的看着这混乱失控的局面;艾夙则十分兴奋,跃跃欲试,二话不说便加入了其中。
艾若雪想要阻止他已来不及,如此混乱的局面,她要是还上去让他放弃的话,只会令他分神,恐怕又会发生意外,因此,她只得也加入战斗,也好护着艾夙。
孙誉言及末息也卷入其中,孙誉言刻意保持在艾若雪的近处。
所谓一拳难敌四掌,纵使那外番女子如何厉害,众人围攻下,其精力、体力、战斗力也难免逐渐衰微,因此,也吃了不少苦头,身上早已挂彩数处,红衣上染上了自己的血;那些围攻之人早已杀红了眼,见此更是兴奋不已,一时场面喧嚣更甚。
战事正酣,这时,一拨身着宽大的白袍的人加入了战斗,个个手持弯刀,身手不似中原派系,他们的突然出现令中原各路吃了不少苦头,死伤很大。
艾夙方杀了自己的对手,见这场面,不能多加思考,比竟初生牛犊,仅凭着义气就飞身到了外番女子近前,同众人与那女子一番厮杀。争斗中,众人愈发靠近江边,天空在此时终于爆发出几声惊雷,乌云压得更低,空气仿佛压缩了一般更加紧张,江面在江风的怂恿下愈发暴虐,一时间,天地一片昏暗。
这时,一个手持弯刀的白袍人一刀重伤了一个手持长剑的蒙面人,蒙面人不甘心,临死前硬是刺了对方一剑;身着白色斗篷的人恼羞成怒,狠狠地一掌将他拍飞。岂料,这蒙面人正离艾夙有三步远,这一下竟将猝不及防的艾夙撞到了江边,艾夙一个不稳,脚下一滑,竟跌进了化余江的波涛之中,江水又汹涌的很,浪一卷,便没了艾夙的踪迹。
“小夙!!!”艾若雪一眼恰看到,天空此时又是一声震雷,不堪重负的乌云终于尽情的将大雨倾盆倒下,艾若雪风一般冲到江边,却连他的衣角也没来得及抓住,孙誉言见此,飞身过去,一把及时的拽住了艾若雪。
“小夙!”艾若雪怒气攻心,一把甩开孙誉言,惯性使然,坐倒在地,袖中的血夕剑露了出来,因感受到主人的怒气与绝望而发出忽闪的红光,混战中的人们当然没有注意到艾若雪这边。
可是,远处某棵树下的一个紫衣男人却注意到了,这男人静静地看着混乱的战场,一双丹凤眼里好似天生被赋予了桀骜不驯的光芒,此刻却增添了一丝疑惑,双眉微微蹙起,薄而性感的两片唇不由动了一动,如刀削的面庞略呈小麦色,身形颀长,一身华丽的紫衣绣着奇异的暗纹,是中原的款式,而腰间配着一把宝剑和一块玉佩。然而,他的身边却站着两个身着外番服饰的男人,皆是身形高大威猛、腰间配着一把弯刀,一个看着战场中的外番女子蹙眉担忧,一个面无表情地手持一把伞给紫衣男人遮着雨。
“尢(you)那恩彻,派人即刻去寻方才落水之人,并查一查那白衣女子的身份。”紫衣男人下了命令。
“是!”那蹙眉担忧之人即刻领命去了。
场中众人相持甚久,持弯刀的白袍人护着那外番女子欲杀出去;各路江湖人士已战得力不从心,许多人见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也便纷纷撤去。
孙誉言也想带着艾若雪撤离,而艾若雪方从失魂落魄中挣扎出来,愤怒又取而代之,根本不理会孙誉言的劝说,红了双眼,夕影滑到手中化为长剑,见人便杀。
这时,官兵出面了,先前的两拨蒙面人见此便撤走了。
孙誉言见这场面,趁艾若雪不备,将她打晕,带着末息也撤走了。
远处的紫衣男人看着那形容狼狈的外番女子,说道:“拉孛(bo)杜恩,这丫头如此任性,此番总算吃到苦头了。”
拉孛杜恩面无表情的听着,神色不动,未说什么,见男人转身,他持伞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