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就像钉子,把我钉在了原地。
与程墨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与沈末是完全不同的人,他说得出做得到,而且从不计较结果,想干就干,干完以后再想如何收场。他是冲动型人格,但又有善后的能力。所以,纵然他的话让我全身发抖,我站在那里却不敢有过分的举动。
我的表现大概让他满意了,他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慢慢收敛,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笑又回到了他脸上。只是,我看他,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信赖的感觉。
“你想让我干什么,直说吧。”我忽然松懈,语气恢复正常,躲开了他目光的钳制,自己坐回到沙发上。
“现在还没想好。”程墨看着我,“不过,现在你首要做的,就是假装今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嗯,就这些?”我反问。
“怎么,嫌少?”他语气又有点不耐。
“没有,挺好的。”我冷冷瞪了他一眼,“如果没其它的事,我先走了。”
程墨没说话,我就当作他同意,拉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我来到外面,天色将晚未晚,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一败涂地。我一直觉得程墨似乎猜出了些什么,没想到他完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现在沈末下落明,我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又要开始孤军奋战,这种孤独感让我觉得心里空空的。
这一次,我没矫情的流眼泪,而是直接回到家里,并且顺路买了一点小甜品。推开家门之前,我照了一下镜子,确实自己脸上没有不妥的表情,眉眼含笑的进了门,看到关云珠坐在沙发,马上叫了一声发:“妈,我给你带甜品了。”
说着,我放下包,甩掉鞋子,光着脚走到沙发前的,把甜品放在茶几上。
这是我第一次一进家门就直接叫妈,而且是清清楚的叫,关云珠脸上惊喜的表情掩饰不住,甚至眼圈都红了。
程墨让我演戏,那我就毫无心理压力的演戏。
“你尝尝好不好吃。”我笑着说,“我先去洗手,国内的甜品比不上法国的,不过在帝都,这一家味道算是不错的了,就是价格略高一点。”
“钱不够花了?”关云珠的关注点永远是怕我受委屈,“给你的卡你拿着刷,月末了让你哥还。”
“嗯。”我应了一声,“不过,我不缺钱,再怎么说我还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呢。”
“是我多想了。”关云珠一抚额说。
我从卫生间洗手出来,看到关云珠还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盒甜品发呆,眼圈红红的,一听到我出来的声音,她迅速的抽出纸巾抹了抹眼睛,一脸的笑抬起头来。
看到她不动那盒甜品,我不由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等你爸回来一起吃。”关云珠道。
我不由慢下了正在擦的手,心里酸酸的。怪不得程墨一听到我要曝光一切真相就是那副样子,关云珠真的经受不住再一次失去女儿的打击了。
“没事,那家店还有很多,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带,下班的路上正好经过。”我说。
关云珠笑了笑说:“好啊,妈妈等着。”
其实我知道,关云珠并不在意这份甜品,而是在意被女儿关注和信任的感觉。
没过多大一会儿,程思言也回来了,看到甜品与关云珠也是一样的表情。我把盒子打开,从厨房拿出小碟子,把甜品分了。我们三个边吃边聊,笑得正开心时,程墨推开了门,看到我们的样子一怔,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还没说话,关云珠就开了口:“阿墨过来,你妹妹带的甜品。”
程墨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擦了一把手走过来,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勺子,直接到关云珠的碟子里挖了一大块。
“你这孩子,这不是还有吗?”关云球宠溺的说。
“就想吃妈盘子里的。”程墨无赖的又挖了一勺,眼见关云珠的碟子都见底儿了。她嘴里是轻声斥责,眼睛里却是笑。
程墨低头从桌子上捏了一块凤梨酥放到嘴里,被关云珠打了一下手背。他一侧脸就看到了我,而且这个角度,我们二人是近距离对视。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恐吓的眼神,没想到他顽皮的向我挤了一下眼睛。
我被的眼神晃怔了。
直到关云珠拍我的肩,我才回过神,听到大家在聊的是周末去什么地方玩的话题,现在要征求我的意见。
我看了看程墨,一副很小心的样子说:“这个听哥的吧,我在对帝都也不熟。”
程墨听到我的话,翻了个白眼。
“不管怎么说,你比我们来帝都的时间都长,你安排一下吧。”关云珠又说。
“妈,我来的时间虽长,但是除了逛商场就是睡懒觉,休息的时候很少外出的,现在对帝都的路,我都不如程墨熟悉。”我推辞着说。
关云珠不知道我是推辞,想了一下对程墨说:“也是,你安排吧,你妹妹可没你野。”
程墨看着我意有所指的说:“没关系,你想去什么地方,尽管说,我负责安排车啊酒店什么的。”
我推了半天,发现程墨还是把主动权交到我手上,答应了下来,说:“等我查查资料再说。”
对于帝都我是很熟悉,但我熟悉的是街街巷巷,小吃、商场,而对于程墨他们关注的高档度假村,休闲娱乐场我知道的不多,唯一知道的那么两三家,还是沈末带我去的。
因为那个小甜品的关系,晚饭的时候,家里气氛难得的温馨融洽,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程墨敲开了我的房门。
我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问他:“有事?”
“让我进去再说。”他道。
我一皱眉,迫不得已把他让了进来。他大大方方拉出我梳妆台前的凳子坐了下来,看着我悠然的说:“今天晚上表现不错,以后就照这个水平发挥。”
“没问题,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只是有一句话叫作礼上往来,等价交换,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沈末的下落。”我问程墨。
“等我找到了他,就告诉你。”程墨看着镜子里的我,手也探向镜子,隔着一层玻璃摸着镜子里我的脸的轮廓说,“你以为我找到沈末是好事?”
“你现在,至少现在找到他,不会对他不利,这一点我知道。”我顿了一下,“因为你需要用他为条件来要肋我。”
“沈末又不是单选,还有孩子呢。”程墨一脸无赖,把我气到不能言语。
“现在江家也在找沈末,只要我找到了,江家也就找到了,到时候你说他会有什么下场?”程墨问。
白天我被程墨唬住,没能从他嘴里套出为什么江家把这一切算到沈末身上。现在,他自己主动提起来,我再不问,就是傻子了。
“这一切,你和我都知道,是你干的,为什么江家会算到沈末身上,他们又不是傻子。”我不解道。
我没打着程墨这么简单就告诉我,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的是,程墨居然在沉默三秒钟以后说:“我不想让江家把帐算到我头上,自然会把所有的事推得干干净净。再者,他们三个涉+毒的夜场高价卖给我,感激我都来不及,怎么会怪我。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眼瞎的,专门找赔钱的买卖做。”
程墨的一席话把我绕晕了,我问:“江薇薇亲眼看到你做的一切,你又怎么推得开?”
“江薇薇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写,除非有脑电波输出设备,否则谁也不知道当天晚上她是被我亲手送进去的。”程墨说得很轻巧。
听到他的话,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真的没想到,程墨居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江薇薇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
程墨看出我脸上的惊诧,看着我笑了一下,把手从镜子上拿开,对我说:“在外面办她,有外面的办法;在里面办她,有里面的办法。我听说你对你那个前夫,还是余恨难消,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一下他。”
“江薇薇现在怎么了?”我多问了一句。
他拿起自己随手扔到梳妆台上的手机,扒拉了几下,对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走到他身边。我想知道那里都有什么,就走了过去。
手机里是照片,一个女人的脸,如果不细看我一点也认不出来那是江薇薇。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被打得肿的不成样子,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嘴角都是血污。
这张照片引起了我强烈的生理不适,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你做的?”我问。
他潇洒的一翻手,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笑道:“你以为还有谁?不过,这都是轻的,至少我留了她一条命。”
我说不出话来。
程墨和我原来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做的事简直毁我三观。我不知道报复这件事是惨烈的,甚至就算江薇薇要过我的命,我仍然不忍心看她如此。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我,我的底线是杀人不过头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