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莫王妃梓莯的话后.沫瑾长松了口气.端起茶杯连喝了数口.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來.
“说來.我还未曾好好谢过王妃.”
放下手中的空杯之时.沫瑾突然想起.自打她救了自己之后.还从未曾当面对她道过一声谢.
“多谢你涉险相救.若非你出手.只怕如今我已在阴曹地府.这条命是你给我的.他日若有需要我之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话间.沫瑾已然起身.冲着梓莯倾身行礼.
梓莯忙起身.伸手扶住了她下蹲的趋势.
沫瑾顺势起身.抬头便对上梓莯怔怔看她的眼神.深邃的目光之中似乎还隐隐地夹杂着什么.然她还來不及细细探究.她已转开了头去.
“你.不打算离开尉羌国么.听说你前些日子离开过.我还道你是回高光国去了.”
梓莯松开轻抚着她手臂的手.慢慢地踱步走到了一旁的窗子前.手轻搭在窗棂上.望着湖对岸的假山石出神.
沫瑾望了她一眼.心思着方才自个儿只顾着想如何开口提秦士秋的事儿.未曾仔细看过她的神色.此时看來.今日的梓莯确有些不同.似乎不若初见时的热情.回味适才的话.也有些冷淡.
“我前些日子确是回去了一趟.原是想将母亲接过來的.只是沒想到.她已仙去.”沫瑾望着她的背影.也未走过去.只是淡淡地说着.“如今我在何处都是一样.故而便又回來了.”
梓莯缓缓回头.视线扫过她时淡淡地睨了一眼.斜勾着唇角讪讪地笑了笑.
“那日后.你是如何打算的.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安素阁里吧.这里是通城.是京都.我那位三皇弟.你曾经的夫婿.若是无意中撞见了你.你又该如何解释.难道抵死不认么.”
沫瑾微垂下头.浅浅地笑:“你还不知.他早便知晓我还活着.不知你可有过耳闻.他倾慕梁晴一事.”
梓莯挑了挑眉.而后点头.
“他爱慕梁晴.而自我诈死到了安素阁后.梁家兄妹亦时常去探望我.一日他追着梁晴到了安素阁.不巧就被他撞见了.”
“哦.那他可说了什么.”梓莯偏头问道.
沫瑾扁扁嘴:“他也未说什么.只是答应不会同旁人说出我还活着一事.”
“呵.他是转性了不成.”梓莯讪讪一笑.“我还道他若未能赶尽杀绝.是定然不肯罢休的.”
她说着.转过身來靠着窗棂.一手架在窗台之上.
“我也不知该不该信他所言.不过直至今日.也未传出什么话來.想來他应是也未曾告诉旁人吧.”
“哼.也唯有你信他吧.”梓莯冷哼了一声.提步复又回到了桌旁.“男人的话.十句里九句不可信.你这般信任他.末了可不要再被他害了.介时我可沒那个本事再救你一次.”
沫瑾闻言.一时竟无言以对.也不知怎的.只觉今日的梓莯好似心境不大好.
“你可是还有别的话想同我说.”沫瑾站在侧旁望着她.看她气定神闲的饮茶.不由说道.“你适才还说不喜拐弯抹角的说话.此时我怎觉得你话中有话.”
梓莯抬头微微偏转看來.忽地勾唇一笑:“沫瑾.你这人啊.有时木讷的很.有时.却又精明的很.不过.我想说得是.女子一生.还不若傻一些.笨一点.便是被人欺了一辈子.也好过知晓实情之后生不如死的苦痛.”她微仰起头.自嘲的笑.“故而我想.许是如你这样简单的信他.也是桩好事.”
沫瑾呆滞地望着她.越发听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难道说.莫王爷欺瞒了她什么.而今被她察觉了.才会说出这番耐人寻味的话來.
她轻启唇瓣.正想开口.却又听到梓莯微扬的音调:“罢了.不说旁的了.总之.这桩事我应下了.你且回去等消息.若成.想來不日便可令尔等如愿.”
这话已是下了逐客令.沫瑾只得咽下已到嘴边的话.虽心中隐隐有些忐忑不安.却也只能强自按下.同她道别.
“如此.我先谢过了.”沫瑾倾身向着梓莯一礼.抬头接着道.“时候儿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梓莯不答.只是点了点头.手一扬.沫瑾便看到汀梦从水廊桥的那头快步而來.转眼间已到了水榭之外.
沫瑾又是一礼.这才出了水榭.而后随着汀梦离开.
素若一直候在水廊桥的这一头.见她回來.忙上前伸手搀住了她.跟着汀梦复又从后门离开了王府.
“苏姑娘.汀梦便不远送了.”于门口.汀梦福了福身.说道.
沫瑾同素若亦随之回礼:“多谢汀梦姑娘了.”
汀梦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入门.后门就关上了.
两人回身.出了小巷.车夫见到二人出來.忙赶了马车上前.搬下踏脚凳.待主仆二人上了马车.这才驾车回转.
“总算是可以回去了.小姐见到王妃同她提了.”
一在车厢内坐定.素若便忍不住说道.
沫瑾点了点头.松下身子靠在车厢壁上:“是啊.同她说了.王妃说会帮着同王爷提及的.如今.咱们也只能等了.”
素若见她似十分疲累的样子.也不再出声说话.只是挑起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外头的街景.由着她闭眼沉思.
今日的梓莯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儿.否则不会这般怪异.然.倘若真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來.她又说不清.只是总觉得何处不对便对了.
末了.沫瑾深吸了口气.暗压下心头的不安.闭目养神.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忽听到有人轻唤她的名字.恍恍然地睁眼.素若便在自己身帝.
“小姐.我叫了你好几声.你也不应我一声.”素若嘟喃了一句.看着她茫然的模样.想着不过短短的一段路.她竟也睡着昏天暗地的.
沫瑾勾了唇角抱歉的笑了笑.在她的搀扶之下起身下了马车.
安素阁内的生意仍旧很好.沫瑾心里微微有些高兴.深吸了口气往内走.
秦尧站在柜台头.只是心思却好似不在手里的帐本上头.探着头频频往后头望.连她走到了跟前都未发觉.
“喂.看什么呢.”
素若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柜台面儿.娇笑地呵了一声.
秦尧一时不察.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沫瑾.呆了呆.而后急切说道:“苏姑娘回來了.怜儿出事了.赵言正在后头看着她.”
秦尧的一番话还未说完.沫瑾已提着罗裙.匆匆进了后院.素若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离她居住的院子还稍有段距离.便已听到怜儿的尖叫声.那种感觉.便好似一头野兽狂燥不安的嘶吼着.拼命挣扎着.
沫瑾不知怜儿到底出了何事.只听着这凄厉的叫嚷声.便觉得心头的不安如一张网.紧紧地困住了她.且还在不停的越收越紧.
“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回來了.”
站在房门的若兰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似于**大海之中看到一般孤岛般的松了口气.
“到底出什么事了.”沫瑾一脸急色.嘴上虽如此问着.然步子未停的经过了若兰的身旁到了门口.一看到屋内的情形.便怔住了.
屋内一片狼籍.椅凳倾倒.瓷器的碎片洒了一地.险些连个可落脚的地儿都寻不出來.赵言便这般一脸无措的站在碎片之中.而怜儿曲膝.双手环抱着自个儿靠着正墙坐着.浑身瑟瑟发抖.
“这……到底是出了何事.”沫瑾拧着柳眉问着.
她不过出去了大半日.怎就闹成这样了.
自打怜儿随她回了尉羌国后.虽对男子总有丝戒备.然却从未再见她如此这般的歇斯底里过.怎么今日又成这样了.
赵言回头扫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见她提着裙摆要进屋來.忙用脚将地上的碎片往边上踢了踢.
“原本也沒什么事.今日有些忙.咱们见她这几日一直在柜台后.就算秦尧站在她身旁.也沒出什么事儿.以为便沒事了.忙的时候便让她搭了把手.替一桌客人送了壶酒.却不想竟有这般的凑巧.一个往桌上放.一个伸手來拉.那男客的手碰到了她的手.之后她就成这模样了.”
赵言沒辄地抚了抚额.叹了口气:“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沫瑾.我是真沒法子了.幸好你回來了.你赶紧來劝劝.我现下都无法靠近她.”
她说着.轻摇了摇头缓缓退了几步.俯下腰身扶起了一张凳子.叹息了一声坐了下來.
她可真得是被折腾的精疲力竭了.早知如此.她今日就算是把怜儿关在后院.也定然不会让她到前头去帮忙的.
沫瑾深吸了口气.也未出声.
她知晓.赵言他们都是为了怜儿.总想着她怕什么.便让她去面对什么.以期用这招以毒攻毒的法子能治好怜儿的心病.许是今日这剂药用过量了吧.以至于搞成如此这样的局面.
提步.她慢慢靠近怜儿.而后蹲下身來.
“怜儿.别怕.是我.沒事了.”
怜儿的身子仍如秋风中的枯叶瑟瑟抖着.许久才怯怯地抬起头來.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她.唇瓣颤抖着.良久才吐出破碎的声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