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让人把林子里有老虎的事通知了大家,于是除了几个自负骑射好的,大都退出了林子。
三皇子得到消息时脸色难看极了,这林子常年有人看守,怎么会有老虎,除非,是他叫人运过来的那只!心里忍不住暗骂那留下清理的侍卫,真是饭桶!难怪这么久不见回来,八成是跑了!
但面上他也一副惊讶的样子,心下暗暗盘算必须尽快将此事择干净。
皇上及大部分权贵都退出了林子,叫了侍卫们进去搜查。好好的一场秋猎就这么毁了,好在也都得了些猎物,不至于空手而归。
霍家父子自然也知晓了她们三个丫头跑到林子里去的事情,但也知道徐氏已经斥责过她们,看她们一个个低头认错的乖巧样子终是没再说什么。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会有老虎出现,这几个丫头估计也都吓得不轻了。
那只叫花鸡已经做好了,但是谁也没心情吃它。就连霍茵姍都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霍茵姍小脑袋一转,想起方才娘亲的交待,拉拉嘉卉的衣角道:“卉姐姐,我们把这鸡送给安王殿下吧,谢谢他救了我们,若不是有他在,那只老虎定不怕我们几个弱女子的。”
嘉卉与卓天芙对视一眼,均表示同意,跟徐氏说过之后方才端着盘子走向二皇子。
二皇子此时正坐在淑妃和大公主徐菀之旁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大公主逗弄那一窝小兔子。他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看起来很是阴翳。这会子笑起来竟意外的有些如沐春风之感。
皇上身边坐着的是皇后和静贵妃,淑妃娘娘和太子妃便坐的比较偏僻,两人正说着话儿。太子妃身边的杜灵雨大约听说了她们三个的事,此刻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们。
嘉卉带着她们两个上前,规规矩矩地依次向她们行了礼。淑妃叫了平身,看着她手上端着的东西,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几位姑娘方才受了惊,此时怎地不好好休息?手里端的又是何物?”
霍茵姍知她性子温和,又有些献宝的意思,笑着把盘子放在矮几上道:“方才多亏安王殿下救了我们,我们三个也无什么好东西相送。这野鸡是天芙猎的,卉姐姐烤的,我们便想着权当谢礼送给安王殿下。”
嘉卉也说道:“正是如此,这是小女家乡那边的做法。虽不怎么好看,但却是极美味的。”宝梅连忙上前,用小银锤敲开泥块,露出里面被烤蔫的叶子来。同时也有诱人的香气散发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哟,确实挺香的。那我这做娘的便代安王受下这谢礼了。”淑妃笑吟吟地看了儿子一眼,接过宫女递上的银筷率先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当真是美味,戚姑娘手艺真是不错。”又招呼自家儿女和太子妃,“承逸,菀之你俩快尝尝,太子妃和灵雨也尝尝。”
太子妃姐妹二人尝了均说好吃,这种渝州菜式她们倒不是没吃过,只是野鸡本就比家鸡香些,此刻也确有些饿了。吃什么都美味。
大公主小小尝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语气温柔的笑道:“未曾吃过这样的菜色呢,多亏戚姑娘,否则可是人生憾事了。”她已定下后年十八岁便要和亲宛胡,对大荣的一草一木都恋恋不舍。
嘉卉也有些心疼这温柔的姑娘,柔声道:“公主殿下谬赞了,殿下若是喜欢便多用些。”
被感谢对象二皇子见没人理会他,也不在意,自己夹了块鸡吃。见霍茵姍期待地看着自己,撇撇嘴“一般。”
他不以为然的表情还真让霍茵姍以为不怎么好吃,连忙自己夹了块吃起来,酥香滑嫩,明明很好吃啊。她奇怪地看了眼二皇子,筷子不停,最后足有一小半野鸡被她解决。
几人闲聊了一会,便见进林子去的侍卫们都出来了,似乎还抬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老虎被抓住了吗?”卓天芙往那边张望着,要不是嘉卉拉着她估计都已经跑过去了。这丫头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完全忘了她被这老虎吓哭的样子!
侍卫们抬着老虎走到皇上跟前,把那瘦弱的老虎扔在地上。那老虎身上新伤旧伤遍布,毛皮上到处沾着血。脖子处插着几支利箭,此刻已经死去多时了。
只见侍卫首领对皇上耳语了几句,待皇上挥挥手后便将老虎抬走了。不多时有侍卫来通报各家说林子里已经没有猛兽了,让各位贵人安心。至于到底为何皇家狩猎的林子里会有老虎,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这样子实在是有些蹊跷。不过既然已经抓住了老虎,大家也都安心了。皇上不肯说,自然是另有打算,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还是安分点好。
今年的秋猎就因着这老虎之事,各家大人都有些觉得扫兴。也没跟皇子们攀上交情,一个个都心情不甚愉快,只是当着陛下的面,倒也不敢发作。
大家都只带了少量猎物回程,就连站在街道边围观的百姓都有些莫名其妙,直到看见那只斑斓大虎才露出几分崇敬来。那可是老虎啊!虽然看着很瘦,但好歹是兽王呢!老虎全身都是宝,这一只若不是毛皮坏了可以卖上五六百两银子哩!
霍家先将卓天芙送回了将军府,怕吓到何氏,仔细叮嘱了她不许把今日之事说出来。见她连连点头应下了这才送她进门。
今日着实累得不行,嘉卉早早地便休息了。刚睡着便做了个被老虎追的噩梦,她惊慌失措却怎么跑也跑不动,直到有一个持弓男子射箭逼退了那老虎后,这才睡安稳了。那男子的面容,却是怎么都看不清。
而大荣皇宫内,却远没有那么平静。
养心殿内。
荣正帝立于书桌前,手执上好狼毫玉笔,于宣纸上写着什么。虽看不清脸色,但周身散发着丝丝怒意,叫对面跪着的人有些惶恐。
“你且说说看,为何将那老虎运入林中?”他自顾自地写着,若不是殿内安静非常,估计都没人听到他轻声的问话。
果然被查到了,三皇子咬了咬牙,收敛情绪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听闻父皇日夜操劳,眼目酸痛,所以特地寻了只虎想取下虎睛献给父皇。为了保持药效所以特地命底下人抓了活的,就待秋猎之时献给父皇。谁料那虎竟逃脱了,是儿臣无能,请父皇责罚。”他说完重重磕了个头,一副乖顺孝子的模样。
“哦?”荣正帝搁下笔,抬起头笑道:“皇儿真是有孝心。”见三皇子抬头要谦虚几句,他冷哼一声,将那狼毫玉笔丢到他面前,“胡说八道!若真是如此,为何虎逃了你未曾禀报?为何林子里埋着两个穿侍卫服的猎户?徐承景你身为皇室中人,竟敢如此草菅人命!”
三皇子这才知道连此事都败露了,心里恨死了那不中用的侍卫,脸上却一副茫然惊恐的样子“父皇!父皇,儿臣怎敢做出这等事!儿臣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曾踩死过,怎会如此心狠!定是,定是……”他想说有人陷害他,最好借此咬上太子或二皇子,但看荣正帝的脸色又实在不敢,未出口的话硬生生一转“定是那负责运虎的侍卫!那侍卫将虎放跑了,怕被责罚,所以将猎户灭口自己也逃了,定是如此啊父皇!父皇,儿臣管教无方,请您降罪!”说着连连磕头。
荣正帝自然不相信这瞎话,但这终归是他亲儿,他总不能真以杀人大罪处置。此刻见他找好了借口,尽管心中怒气涌动,也只好顺着台阶下了。
“此事到底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罚你禁足一个月,将这个,抄上五百遍!”将方才写好的字团成一团扔到他旁边,自己带着太监大步走出了殿门。
知道染香宫那位定是得了消息,这会如果过去静贵妃肯定要闹。烦闷的陛下揉了揉额头。决定去看看自己两年后将被送去和亲的大女儿。
“去淑妃那里。”
而仍跪在殿内的三皇子长舒了口气,捡起那纸团打开,待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顿时如遭雷击般瘫倒在地!皱巴巴的宣纸上,荣正帝大气磅礴的八个大字直直刺入他的双眼。
仁得天下,不仁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