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瞬即逝,入了冬,天儿便一天天变冷,飘落了几场雪花后。年关也将近了。
上京乃是天子脚下,自然富庶无比,不管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早早儿的开始准备,别的不说,新衣裳是定要备下的,还有年货,年礼什么的,各家主母都是忙得团团转。
荆南候府自然也是如此,甚至更要忙碌。因为霍家二爷霍卓谦的一房妾室查出了身孕,那两房安置在别院的妾室他只偶尔过去看看,竟也能有孕。不由有些自得。
虽说是妾室有孕,可老夫人也极为重视。毕竟卓家一直子嗣单薄,这一辈儿的男丁只有霍翊晟一人。若是能再得一个大胖孙子那自然是极好的。
老夫人虽然心疼尤氏,但更在意孙儿,命人将那位怀孕的梅姨娘接回了府里养胎,另一位赵姨娘也接了回来。
尤氏心里自然不大舒爽,本来他们一家三口感情都处起来了。这会又来了这么两个碍眼的,若是那妾室诞下儿子且还要留在府里。那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心里不舒服不免面上就带出了几分,又让霍卓谦觉得她小心眼了。两人吵闹了几次,关系又变僵了。
然而老夫人沉浸在喜悦中,也没怎么注意,只叫徐氏去劝劝她,安抚一下。尤氏性子倔强,觉得府里容不下她,每日带着女儿不是闭门不出就是早早出门走亲戚去。已然半月没在饭桌上见过了。
嘉卉每日看着老夫人和二舅父对那梅姨娘温柔呵护,疼爱有加的样子。心里就烦乱无比,因为她知道梅姨娘怀孕的事儿可能有猫腻。
上一世这梅氏就闹出过假孕争宠的事情,着实让荆南候府在上京贵戚中丢了好大的脸。也正是因为此事,才气得老侯爷病情加重,一命归西。
但她不敢确定,这一世与上一世有很多不同。而梅姨娘假孕的事也应是在几年后,这让她一时有些迷茫。
虽然心疼尤氏,但她目前只能先这么静观事态发展了。若是真怀孕自然是好,若是假孕,她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不用她做什么,二舅父和老夫人自会让那梅姨娘知道后果!
打定了主意,她便和没事人一般,每日只是帮着徐氏忙碌过年事宜。
天儿越来越冷,粤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倭人也都退兵回岛了。但天气严寒不宜行军,估计是要入春后大军才会开拨。听闻此事,嘉卉压下心里一丝丝失望。只是和徐氏感叹威远将军府今年这年又是冷冷清清的过了。
二十三祭了灶,二十四又要扫尘,之后府里女眷基本都动起手来剪窗花蒸花馍。霍翊晟父子还要写春联什么的,忙忙碌碌,个个用膳时都能多吃两碗。
霍茵姍写字剪纸虽做不好,但酷爱画画,府里年画均是出自她手。福禄寿三星,招财童子,抱着大红鲤鱼的胖娃娃,都画得活灵活现。让一家上下都连连夸赞。
热热闹闹地到了除夕,总算是清闲下来了。连同从山上接下来的老侯爷,心情不太舒服的尤氏,一家人都穿着新衣喜气洋洋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每逢年节,最开心的莫过霍茵姍了。尤其过年,还未到时候便可以吃灶糖腊八粥之类,除夕夜好吃的就更多啦,软糯的年糕,喷香的各类肉食,她最爱的冬瓜虾仁饺子,吃得她心满意足。
她虽好吃,但徐氏对她的规矩却是教的极严的。不管吃多快看起来都是优雅大方的样子,绝不会吃相难看失礼,只那副满足的小样子会让人也跟着食欲大振。
一家子和和美美吃了年夜饭,便有丫鬟撤了碗盘。上了些点心茶水,点了蜡烛,好让他们守岁。
霍茵柔开始还奶声奶气说几句童言稚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过了亥时便困得熬不住了,小脑袋靠在尤氏的肩膀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弟妹先带小柔儿去睡吧,小孩儿身子需得多睡觉才长得好呢。”徐氏轻声劝她,她看老侯爷也点头了,这才行了个礼抱着孩子回去睡了。
“茵儿和卉儿可困了吗?若是困了也回去睡便是。”老夫人顺口也问了嘉卉和霍茵姍。见她俩摇头,便又对站在身后的梅姨娘说道:“你若是困了便去歇下,这里也不缺你一个,你如今有了身子自当好生养着。”
那梅姨娘感激万分的样子,行了礼退出去了。她如今已有四个月的身孕,身子已经有些笨重了。嘉卉看着她的背影,她前世未曾生养过,所以看不出什么不对。
只是上一世这梅氏亦瞒了荆南候府上下好几个月方被发现,定是个极会演戏的人。
大家平日里都不习惯熬夜,所以到了丑时便都陆续回房休息了。只留下霍翰谦兄弟和霍翊晟守夜。嘉卉困得不行几乎倒头就睡着了,然而半夜里各家放鞭炮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一大早的,又被宝梅叫醒,坐在梳妆台前嘉卉还是困乏。连连打了好几个呵欠。
宝梅昨夜也睡不好,此刻被她传的也打了个呵欠。嘉卉还没笑话她,她倒是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熬了一夜,真是困得不行。此时真想一辈子躺床上不起来了!”虽然这么说着,但梳头的动作依然和平时一样麻利细致。
“躺床上不起来可没有压岁钱拿了!”嘉卉笑道,从抽屉了拿出早有准备的一个香囊递给宝梅。
“这是……”宝梅好奇接过,打开一看兴奋地脸都发红了“谢姑娘!”姑娘年年都给她这样多的压岁钱,平日里对她又和气,她深感自己能有这么好的主子真是太走运了!
嘉卉平日里也不买什么,不缺钱所以愿意多给宝梅些。日后宝梅若是有什么事起码还有些银子傍身,宝梅两世跟了她这么多年,她心里还是很感激的。说来宝梅也该成亲了,她得好好参谋参谋。
霍茵姍也起了个大早,两人挨个给各位长辈磕头请安,都得了厚厚的压岁钱。用罢早膳后,一家人各自出门拜年。
老侯爷和老夫人自是留在府里,嘉卉身份比较尴尬又不爱凑热闹便也留在府里。只等着别人上门拜年就好。
荆南候虽然不是什么重爵,但架不住圣上宠眷,客人络绎不绝。嘉卉就站在老夫人旁边笑着和各家夫人说话聊天,长时间这么笑着只觉脸都僵了。又因没睡够而困乏,便忍不住有些走神。
“……卉姑娘,卉姑娘?”直到那位略显富态的夫人唤了她好几声,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冲那夫人福了福身子“不好意思,昨夜有些没睡好,叫夫人见笑了。”
那夫人促狭地笑道:“无妨无妨,我知道你们小丫头面皮薄,不好意思说这些。不说了,不说了。”
……不好意思说什么?嘉卉莫名,看就连老夫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方才她走了一会儿神,她们到底说了什么?而且现在她们都是一副‘不用说了我懂’的表情,她也不好开口问。
待那位夫人走后,老夫人拉过嘉卉,笑得慈祥无比“卉儿啊,你当真愿意嫁与你表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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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霍翊晟!怎么可能!?嘉卉猛摇头,不要,绝对不要!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外祖母您这话是哪里来的……我自小便把表兄当成亲兄长一般,怎么可能对他有男女之情呢!”
老夫人看她认真的样子,也发现自己可能想岔了。不由悠悠叹气“唉……我还以为你表兄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这岁数还不成亲是因为你呢。唉……你说这孩子怎地还不成亲啊,你外祖父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都怀着你大舅父了。”叹了半天气见嘉卉不吭声,又忍不住道:“虽然你无意,但翊晟会不会……”
“表兄对我绝无此意!”嘉卉连忙截断话头,上一世这表兄对她便是淡淡的,这一世还有几分兄妹情。若说表兄会看上她,她死都不信。
见嘉卉的样子,老夫人只得放下了这事。心里盘算着既然他俩都没有这个意思,那要抓紧给霍翊晟相看姑娘了。唉……
嘉卉经此一事,好几天面对霍翊晟都是尴尬非常,尽量躲着走。
而可怜的霍翊晟却暗自奇怪,为什么之前还安慰他娘不要急的祖母现在也开始逼他成亲了。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