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乙未,大行皇帝大殓,移梓宫至贞观殿,殡于西阶。
随后,罢枢密副使窦少华,以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英华殿大学士,位次集贤殿大学士。
之后陈佑罢河南尹,任枢密副使;太子詹事胡承约罢肃政大夫,接任河南尹;太子左春坊左庶子薛居正权知肃政司。
这不是什么大事,除了陈佑担任枢密副使外,胡、薛两个人都是潜邸旧臣的内部调整,他们自己没意见就行了。
同日,以光禄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刘承泽充山陵使,中散大夫、吏部尚书参知政事赵普充副使,太常卿陈槐充礼仪使,兵部侍郎权知部事李榖充卤簿使,太子詹事、河南尹胡承约充桥道使。
丙申,宰臣王朴等奏请册大行皇帝皇后卢氏为皇太后,制可,令有司备册仪。同日,诏令尊皇太后杜氏为太皇太后。
丁酉,宰臣王朴率百僚上表请听政,凡三上。己亥,帝见群臣于贞观殿之东门庑下。
说是听政,实际上真正决策的还是两府相公。
因年龄较大,连日哭灵守夜加上各项庶务不断,已逾花甲之年的马青和宋敏贞两个除了必要的哭灵,得了空就静静休养,很少参加每日频繁的议事。
现在枢密院主持日常事务的就陈佑和王彦川两个枢密副使,再加上李继勋和焦继勋这两个同知。
顾命六大臣中,马青本是用来平衡王朴的,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是以为了能够活得长久一点,暂时放手一些不太重要的事项。
不过任谁都想不到,眼见着马青和宋敏贞因为身体原因不怎么管事,王朴意图让政事堂压到枢密院头上。
马青这一任他没办法,但是等马青卸任就有操作余地了。只要众人能够接受枢密使转任副相是平调甚至升迁,枢密院的地位自然而然就会下降,而这需要王朴对朝堂有不俗的掌控力度。
嗣君方才听政,五月己亥,太皇太后杜氏因大行皇帝驾崩而悲恸不已,竟也随之登遐而去。
事情发生地有些突然,但大家也能接受。毕竟不久前杜太后就因为荆恭王去世而伤了精神,身体一直不好,如今又走了一个儿子,情绪激动之下猝然离世也很正常
只是因为杜太后的离世,一些政事不可避免被延后。
陈佑这边正好趁着眼下无事处理侍卫亲军。他接受制命之后没有立刻接手侍卫亲军司,甚至都没去和皇甫楠、苏凤羽等人沟通,而是把重心先放在枢密院上。
首先,身为东宫系职事最高的一位,他多次同东宫主要官员沟通,得到卢仲彦、贾寻幽、卢价等人的支持,在同胡承约、薛居正、窦仪等达成一致后,他成为东宫一系官员的领头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天子尚幼,远未到更换朝臣提拔亲信的时候,但东宫一系官员加起来还是不可小觑。
有了这些人的支持,再加上李明卿以及当初冯道留下来的那些关系都有了重新聚拢到他周围的趋势,他便是一个实实在在有实权的枢密副使。以如今枢密院的地位,便是说一声副相也无不可。
而在枢密院中,宋敏贞自是站在陈佑这边。至于马青那里,陈佑一连数天拜访,总算是得到马青不会阻碍他施政的许诺。有一个前提没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陈佑所为不可对嗣君和皇室有碍。
陈佑本人虽然离开枢密院好几年,但一些旧部依然是枢密院中层,最多是被边缘化罢了。现在陈佑归来,这些人立马就能起作用。
下有中层执行,上有枢密使和两位副使取得共识,剩下的一个枢密副使和两位同知基本上翻不起什么浪花。
走到这一步,王朴对陈佑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之前陈佑就任枢密副使的制命得以通过,是因为他用协助王朴揽权换来王朴的支持。用了那支青玉笔,就是表明两人的传承关系。
只是这样的关系,陈佑哪怕当上枢密副使,也不过是王朴的附庸罢了——正是这一点导致他说服马青的过程十分艰难。
现在不一样了,陈佑依然比不过王朴,但也从附庸变成了助手。只是为了得到马青的支持,某些事情上必须和王朴有所争执。好在王朴也只是为了揽权,最终目的还是希望国家越来越好,两人,更准确地说是王朴和马青之间的冲突并不多。
总之,通过某些方面的让步,陈佑得到了王朴在侍卫亲军司一事上的支持,最终和三司、户部、兵部沟通后,成功拿捏住侍卫亲军司的后勤辎重。
大行皇帝新丧,要是拖欠粮饷致使军汉哗变,这样的过错谁都担不起,因此这只能当做筹码。不过,对陈佑来说,有这个摆在那里作为威胁的筹码就够了。
直到这时,陈佑才私下里请皇甫楠和苏凤羽喝茶。
毫无意外,这两人全都做出了投靠陈佑的选择。
陈佑在侍卫亲军司还有熟人,比如马军都指挥使耿石、副都指挥使聂宏远等,陈佑都派人送了信去。只是不合适亲自见面,免得郭振以为陈佑逼宫,面子上放不下最终死硬顶着同他做对。
陈佑这边宾主尽欢,没有刻意隐瞒之下,关注着他的人立刻就知道了。
次日,郭振终于没办法继续等下去,入宫到枢密院求见陈佑。
别看郭振在陈佑的一系列手段下似乎不堪一击,可那是赵元昌之前的手段起得作用。若非如此,执掌侍卫亲军的郭振才是那个应该入枢密院的人,陈佑这个手里没兵的根本不敢太过逼迫他。
即便如此,今日听到郭振来了,陈佑立刻起身相迎:“郭大将军!许久未见可曾安好?”
郭振没料到陈佑会是这种态度,同之前咄咄逼人的手段相比完全是两个人嘛!
反应过来的郭振心中升起一阵寒意,连忙行礼道:“参见少保,末将忙于王事未能早早来见少保,还望少保恕罪!”
“无事无事!”陈佑上前几步扶住郭振,“国丧时期,大将军身负京城兵马重担,忙些是正常的。我也是担心打扰到大将军,这才不敢去寻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