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许久我仍心有余悸, 那晚并无风雨,无缘故的那声闷雷,怕是“意有所指”。
我终于还是没能像他说出我的秘密, 幸在他也没追问。
不久后蔓零加入白佳家, 我真心感动, 却也又失了个说体己话的人。
临行本想传授些“豪门媳妇”的经验, 然在红尘中保全艺妓花魁这么多年, 反倒是我该向她取经。
蔓零名义上虽是以我妹妹的身份嫁过去,可那白玉老头也是明白人,婚事办得也并不太大, 好在白佳皓昀在家中排行老二,向来都是大哥管理家事, 又有胤祺与我插手此事, 白家倒也勉强接受了这事实。
只可惜恰逢沁珠的小女儿玉宁感染风寒, 沁珠并未到场。
我这个月连续第二十一天换上便装溜进胤祺马车的时候,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挡下他要拉我下车的手:“不应该呀, 二十一天左右养成习惯是骗人的吗,你这么聪明,应当只左不右的。还是,你拽我也拽成习惯了?”
他无奈道:“哪儿听来的歪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带着我启程了:“本没打算放任你这般出府, 不过你刚刚那话很合我心意, 便允了吧。”
这回轮到我摸不着头脑了:“我刚刚说什么了?”
“你说我聪明。”
我:……
“成天往外跑, 你在找什么吗?有什么想要的?”他问得不经意, 我却觉得他是故意的, 以他的手段,随便安插些我不能察觉的眼线是小菜一碟, 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出府为了什么,之所以这么问,只是试探我是否自己说实话。
然而我并不打算说实话。
我奉承道:“能要的爷都给了。”不能要的想也无法。
想想这说得与没说没什么两样,我便又加了句:“若说实在想要的,那就…惊喜!”
看他蹙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大概这胡诌的有些明显。
其实这些天我每日都去的,是一家木雕店,目的是当学徒。大概是我长得就挺令人信服,我并未花太多口舌便达成了“协议”:我不定时来这里当学徒,学费在每次课后分批交,成品我喜欢的可以挑一两件带走。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木雕技术不算难,恰好适合我这种闲散时间多,细致入微又有耐心的家庭主妇。况且,还挺赚钱。
去看望了初愈的玉宁,沁珠明显得表现出了恭敬表面下拒人千里的样子,我便也没有多待,天色还早,就去宛凝那儿逗了会儿小玉瑶。
这孩子似乎生性比较冷淡,如今这府上我来得最勤的地儿便是宛凝的院子,可即便这样也没能使小玉瑶与我更亲近些,我委屈地挠挠她的小脚:“你哥可比你亲善多了,从小就爱亲我。”
正好弘升进了屋来,红着半边脸叫了句嫡额娘。
孩子大了,脸更俊了,脸皮却薄了。
至于诗蕊,毕竟是竞争对手,嫉妒说不上,介意还是有的,而且原本也只是觉得她为人不错,听了蔓零的忠告,除了必要的走动,我从不主动去找她。
四月底,在一个没有特别事情、并非节日的晚上,胤祺约了我出府。
印象中这样的情况只有两次,两次都是带我见识了他的家产,家产全摊牌了,这回又会是什么呢?
我们先去醉仙楼吃了晚餐,大概是想着这店名义是诗蕊的远房表哥的,总觉得吃得有些别扭。
别扭地吃完饭,终于向不知名目的地出发了,心中满是期待。
一路上都没让我掀帘看窗外,下马车前胤祺不知在哪儿找了条锦缎居然还要蒙我的眼,这么神秘,我越发好奇,这究竟是要去干嘛,压压扑通跳不停的心,我顺从地蒙了眼,任他抱着我走。
也许是我难得安静,他开口道:“不想问什么吗?不怕我把你卖了?”
我紧了紧抱他脖子的手:“反正我这么信任爷,卖了就认命吧,只求爷念在几年夫妻之恩的份上,钱分我一半。”
后一段路他走得比较小心,能听见石头硌着脚底擦出的声响,不一会,只听他一句到了,我便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个木质的什物上,似乎有些摇晃。
他还是不让我解开覆眼锦缎,但已能听出,我们此刻在船上,他摇起了桨,可是,这大晚上约我出来划船?
“好了,我帮你解开。”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热泪盈眶的含义,原来一直费解为何开心还要流泪,原来是一种情不自禁。
我不过随口一说的惊喜,他竟然真的为我实现了。
满江皆是闪烁的荷花,灯漂水面,穿梭往来,时静时动,灯光水影交相辉映。他伸手捞起一个花灯,魔术般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摊开一看,他的字,写的竟是我的名字!
他在我身后坐下,抱住我道:“你可知这花灯是何寓意?”
我来古代也不算太久,许多习俗也都是一知半解,除了正月放水灯是为了寄托相思外,别的还真不知道。
“放花灯是一种民间的习俗,寄托了放灯人的情丝,在花灯里写上自己喜欢的,爱慕的人的名字,花灯会把他带到你的身边。”听着他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解说,心就像被蜜糖包裹着,耳根发烫。
他微微躺下一点,将我的头靠在他肩上:“看来挺灵验,想试试吗?“
“想就能试吗?这里什么都没有啊,难道……”我咽下剩下半句话,接过他递来的笔纸。
我心中想着他的样子,写着他的名字,靠在他的身边,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没有尽头。
啊对了,原来今天是他塔拉潇洛的生日,跟我自己的生日还真是相差甚远,也难怪她跟我性格也全然不同。
当晚我破天荒梦到了他塔拉潇洛,她向我讲述了她初到现代时的彷徨,想来也是,我毕竟是回的知道主线的历史,而她面对的却是未知的未来。
然而她与我一样的脸总让我觉得别扭,别扭得不能好好为她感伤。
像是电脑黑屏一般,短短五分钟她便从我梦里消失了。
只当是梦,我并没放在心上,可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梦里见她一次,时间也越来越长。我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还是抑制不住担心会否是时间所剩不多的暗示。
等待他处理完公务来我房间的日子,我都会执一本书在书房的榻上陪他,如此他便会顾及我不忙到太晚,想着能多和他待一会儿即便陪他熬夜我也甘之如饴。
“小姐,小襄来了。”
“宛凝姐姐让你亲自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坐起身,急切道。
“回嫡福晋,侧福晋让奴婢带句话,白佳庶福晋有意通过她约您和解,侧福晋托奴婢来问问您的病情如何。”
宛凝应该也没有完全相信沁珠的意图,恰好我最近有些咳嗽,称病也不是不可,她特意让小襄来一趟,正是让我放心地做决定。
沁珠毕竟是皓昀妹妹,若真能和解是好事,想耍花样我自认也没有把柄可抓,况且约在宛凝的院子。
“无碍了,回去告诉宛凝,我准备下随后就到。”
小苔替我系好披风,见我还有些咳嗽,仍放不下心:“小姐,这一去不知要多久,今儿的粥还没喝,让巧云煮好给您送过去吧。”
我有些好笑:“也不是什么大病,别这么张扬,回来再喝不迟,走吧。”
宛凝说沁珠坚持要在院外等我,沁珠的态度也卑恭了不少,看样子诚意还是有的。
进了屋,却不见了小苔的身影。
沁珠道:“奴婢听说嫡福晋姐姐最近有晚膳前喝粥的习惯,不想因奴婢的事坏了规矩,见小苔姑娘没带过来便想派人去取,小苔姑娘大概不放心,亲自去了,让奴婢转告您一句。“
她诚恳地为原来的事跟我道了歉,倒是我不曾想到的,事后小玉宁也被奶娘抱了过来,一室生春。
高旭突然到访让我很不安,果然听他凝重道:“瓜尔佳侧福晋出事了,贝勒爷已经到那里了。”
我的预感没有错,诗蕊好不容易保住了孩子,大夫却说是中毒所致,胤祺压抑着怒气要求彻查此事。
要说作案时间,福晋中除了诗蕊本人,我们三人都不在场。
大夫来前厅行了礼,道:“侧福晋是误食了薏米才险些滑胎的。”
我只觉浑身血液凝固,胤祺招来膳房的人,那人胆怯地瞅我一眼,支吾道:“近来只有嫡福晋派人来取过薏米。”
所有目光集聚我身,我只能迎着胤祺复杂的眼神起身道:“臣妾听说薏米止咳,这段时间确实晚膳前都有服用薏米粥。”
宛凝道:“嫡福晋的事不算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说不定有人存心利用这点,贝勒爷明察。”
“奴婢也知晓这事,况且事发时嫡福晋与奴婢都在刘佳侧福晋院里,连今晚的粥都是小苔姑娘亲自去取的,嫡福晋是没有嫌疑的。”沁珠提及到小苔让我一惊,她到底是为了帮我,还是故意说小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