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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24日,江西穆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继续自己平凡的工作。
只是有一点缺憾的,就是他每次走到办公室,有一张办公桌是空荡荡的,上面摆着一个花圈,花圈当中则是明诚的照片。
生活总得继续,还要向前行。江西穆看着那空荡荡的桌子,轻轻的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子上,从抽屉拿出那本老旧的书。
《洗冤集录(上册)》,便是从南浦令这混蛋那取过来的。如果不是江西穆亲自取,南浦令这混蛋不知道会将这本书放在机器下垫多久。看着上面正正方方的压痕,将封面以及后面几页压出了褶子,他看着,就犹如自己的心口被压着。
他摩挲着这本书,心中涌起万千感慨。至始至终,他都在寻找父亲的痕迹,从而找出劫案的真相、枪击事件的真相。为了这个真相,他苦苦追寻了许久,除了为父亲找出真相,也为给自己这十几年来所遭受的苦难一个终结。
这本书或许是一个关键。听南浦令说,这本书送出去的时候是六七月份,而劫案发生的时间是一个月后的八月份。这难道不是太巧合了?或许——父亲发现了什么,但是不好说出来,所以就写在书里,当作赠品送出去。
江西穆凝视着这本书,然后用手机搜索这本书的介绍。介绍当中是这么说的,《洗冤集录》是中国古代法医学著作,由南宋长期担任司法官史宋慈著,刊于宋理宗淳祐七年(公元1247年)编成。全书共二卷,内分53项。同时也是世界上现存第一部系统的法医学专著。《洗冤集录》内容非常丰富,记述了人体解剖、检验尸体、勘察现场、鉴定死伤原因、自杀或谋杀的各种现象、各种毒物和急救、解毒方法等十分广泛的内容,它区别溺死、自缢与假自缢、自刑与杀伤、火死与假火死的方法,至今还在应用。
他打开这本书,那张方格纸显现在面前。他继续翻看下去,上面的文字都是数着写的,古朴的毛笔字体现几个世纪前的智慧。竖排的文字旁边,是一些注解,上面的钢笔字刚劲有力。他轻轻的抚摸着那些注解,一种亲和力自字体传递到手指,再传递到心中。
这就是父亲写的字。看着那由蓝转黑的字,他的心正激烈的跳动着。
他慢慢的翻着,后面都写满了种种注解,比如是对某个字的解释,对某个句子的看法。满满一本书翻过去,他好像看到父亲正在书桌前做笔记,泛黄的台灯下,父亲一脸的认真,带着一丝虔诚。
放佛回到了小时候,父亲与他说话的场景——抚摸着他的头,跟他说着许多有趣的事情。他抚摸着书本,就如同轻轻抚摸着父亲那沧桑的脸。
当画面消散,如同墨晕散开时,又回到了泛黄的书,带着冰意的桌子,匆匆忙忙的同事之间。
江西穆轻轻的咳嗽一声,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一直都是善于把
控自己,无论多么艰难时刻,一双冰冷的眼眸,不苟言笑的神情,猜不透的心思总能渡过种种危险。只是现在,他花了超过一分钟时间,约莫五分钟才平静下来,破天荒头一次。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冷静,将面前的书仅仅是当作于自己毫无关系的证据。他想着,既然是一本要传递信息的书籍,那么首选的就是改变文字。幸好这本书十分的热门,在网上都能搜索到。
根据网上的版本,他一一的对照开头的序言——“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屈伸之机括,于是乎决。法中所以通差今佐理掾者,谨之至也。”
序言并没有问题,他又往后面进行对照,从第一卷到最后第二十六卷,没有一个字是有偏差的,连标点符号都相差无几。
那看来这是一本正版的书,那会是注解么?但是他暂时还没有办法把握这些古文,得网购一本带有解释的《洗冤集录(上册)》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断。
接下来,就是桌面上那个方格纸张。纸张已经泛黄发旧,慢慢的展开,方格上的开头上写着“水仙市监狱”,方格之内写着“赠南浦令——江城”,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字。
难道是用某种隐形的文字写在上面?他不太确定是哪一种。不是他不敢试,而是犹豫使用后,这张纸本身就有一定的年份了,一试就没有了。
情感的成分还是在作怪。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父亲要把这些字写在这个方格纸上呢?一般要赠送书的话,赠言以及签名会写在书上的扉页。这单独弄出来是有何用意?
现在他想要做的,就是到青木乡,到父亲的坟前。这样的强烈思绪,让他一时无法安心工作。在中午的时候,他到曾今朝办公室。
此时凯歌正在跟曾今朝汇报工作,江西穆走进去,没有让他汇报完的意思,径直与曾今朝说道:“队长,我想请下午的假,我去青木乡。”
“看亲人么?那你去吧。”曾今朝没有问过多的缘由,就同意他了。
江西穆走出办公室,凯歌就问道:“队长,你这么快就同意了呀?不科学吧”这一言语,好似发现了美洲大陆一般。
曾今朝耸耸肩,“他刚从清平市回来,调查了这么多次密室,经历了火船焚毁的事件,就只是给他放个半天假而已。如果你也有这样的功劳,我也可以给你放半天呀也不为过。”
曾今朝他清楚,江西穆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做事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在动车上,江西穆说过那“七人众”的事情,他半信半疑,但信是居多的。虽然不清楚江西穆为何要调查“七人众”,但不可不警惕,“七人众”确实有能力、有资本闹出大的案件。
江西穆打的来到汽车站,买了一张到青木乡的车票。此时此刻,一种归心似箭的心情悠悠升起,且愈发的强烈。现在汽车可以直接到达青木乡,不必再经过滨海
县,道路的修通,他真想快点来到父亲的坟前。
在江西穆上车的时候,正有另外一个人从车室出来。这个人只是在车室转了一圈,随后又出来。他看着车开出来后,拿出电话,却是用网络电话打给某个人:“碍事的人已经出发去青木乡了。”
沉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可以回来了。他想去,就由他去吧。那些邮件我已经发送出去,到时候请他们到翡翠湾来一趟。你记得招待好客人。”
“我没有那份闲心,我只想快点杀人——杀人,你懂么?”他紧紧的抓着手机,舌头轻轻的在嘴唇上舔着,眼眸带着狡黠的凶光。
对方却十分的冷静,用充满睿智的语言说道:“想想看,为什么现在的大楼都容易出现质量问题,而古代的建筑物却饱经千年的风霜。”
“哼,不就是让我隐忍么?”他叫嚣的喊道:“我已经受够了——”音量不小心的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惹得路人以为他是个疯子。他也毫不在意,任性的看着周围的人。
“受够的话,就好好的做事。想想你的老母亲为你做了什么,是她让我好好带着你。”电话的那人说道:“我将那人电话给你,你就继续联系他,看他有什么新的想法?”
他握紧了拳头,缓缓点点头,“好——一切如你所愿。被忘了你的约定。”眼眸微微现出毒辣的光芒。
对方挂断电话后,从衣挂上取下那黑色宽沿帽子,拿起桌上的信,笑容竟然饱含着百分之百的狠心。
江西穆在车上,看着怀里的《洗冤集录(上册)》,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杂陈。车子在道路上行驶,他真想快一点到青木乡。
五个小时的行程,正因为有了思念才不会变得单调无味。
一下了大巴,江西穆就招呼一辆三轮车,径直到了烈士园区。
烈士园区依然偏远,从外面看单单是树增多了。他走进去,感觉到最大的变化,就是万氏活人墓已经被拆掉,改成了一座庙宇。
往西南方向,则越走越僻静。水泥地周围的杂草长到了路上,青黄色的小手拉住客人的脚。沿着蒙着灰尘的指示牌往西南方向走,他就看到一座小山丘。
小山丘的山路虽然还是属于荒废的状态,但可以看到前端时间有割草机割过的痕迹。江西穆一边扒着树木,一边小心的走着。山道上枯枝、青苔做了衣,一阵冷风而过,吹开层层杂草,更添一份悲伤。
江西穆绕着山路转到山顶,径直去一棵大榕树后,墓碑从新挖出来,在平地上重新建好。
墓碑上的字模糊不清,江西穆用袖子拂去,上面的字才勉强可辨。中间的灰色字写着——纪念在监狱当中死去的人,简单而沉重。大字的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字,他又继续擦除,急着寻找父亲的名字。终于在靠近墓碑的小角,一个秀娟的字写着——江城。
他将那本《洗冤集录(上册)》放在旁边,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