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知看着被烛光映红的帷帐,想起丢给老妈的手机,里头录了自己一直没敢说出口的话:
老爸老妈,对不起。长这么大,没让你们享福,还尽给你们添麻烦,好不容易买的房子也卖了,老爸也被气病了,最后还是没等我回来。给你们的黄金放心用就是了。来打扰你们的人也都处理好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剩下的日子家里可能会有点冷清,但是你们应该会习惯的。我可能回不来了,欠老爸的钱我可以还,欠老爸的命,我不知道怎么还。如果我还能回来,我一定不会再躲着。如果我回不来,老妈,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顾安知没有哭,她笑了。那日偷的黄金大部分都是样品,假的,手机倒是真的偷了,一部录了房间里视频寄到了派出所,一部录了自己,送回了家。以前偷的都融了,做旧了。存在老家后头的菜园里,来回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想着自己不会再回去了,便都取了出来,幸好,自己还能留下一些什么。
“所以,你父亲不会责怪你,反而是一身轻松。”
顾安知心里很疼,疼到不能呼吸。她连爸爸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还在这里因为躲避了债务沾沾自喜。顾安知,你真他吗的不是人。
谢怀瑾看着声旁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只能抬手隔着被子安慰。他知道,哭出来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许久,被子里久没有声音,谢怀瑾拉起一被角望了一眼,里头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谢怀瑾慢慢的拉下被子,顾安知的脸被闷的红彤彤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谢怀瑾抬手沾落那滴泪,像是受到了瘙痒,顾安知皱了皱眉头,抬手便握住了谢怀瑾的手。紧紧的,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顾安知这一夜,睡得不安稳,梦见以前爸爸给自己做饭,骂自己不争气。又梦见老爸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叹着气,和老妈说
“把你的养老保险金都取出来吧,还有之前借的那些,和大姐说一声,那些钱先不还了。先解决这里的事情再说吧。他们拿了些钱应该就能消停一些日子了。安安也能在外面少点牵挂。”
“还用你说,早就说过了。早上已经把钱打过去了。剩下卖房子的钱,还要好几天,她们说到时候再过来。”
“那就行,还完了,她也能没心事的过日子了。什么时候想回来了,也能回来。不至于连票都买不了。你现在身边还有多少钱?”
“微信还有两百块,银行卡里我们俩加起来还有三百来块。怎么了?”
“这个月还没给安安转钱吧。我支付宝里还有几百块,凑一千给她转过去吧,在外面不比家里。”
“你都给她了,我们怎么过。”
“我们两个老东西怎么不能过,这不还有安音么。怎么都能活。到时候卖房子的钱自己留下一点,租个房子,要么搬回老家。诚诚的学费得留着、”
“行,知道了。这天都冷了,她走的时候连件厚衣服都没带。不知道有没有买衣服。”
画面一转,顾安知回到了老家,看见老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
“安安啊,钱还完了就行了。以后你就好好的,重新开始生活,重头开始。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从来没有怪过你。一家人,只要你好就行了。等债还完了,你就好好的,去哪儿都行,只要你开心就行,以后再也别去碰这些了。没钱有没钱的活法,哪怕是要饭,也不能再去搞这些东西了。不然老爸我闭不了眼啊。”
顾安知看着老爸对着窗外自言自语。从来不哭的爸爸这次也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顾安知狠狠的给自己两个巴掌。虽然爸爸看不见自己,但她还是跪下了。给爸爸磕了三个头。
“老爸,我记住了。要是还有机会回来,我再也不躲了。爸爸,对不起。这辈子让你这么辛苦。”
顾爸爸似乎是感应到什么,看着顾安知的方向,笑着点了点头。
顾安知醒了,是被谢怀瑾拍醒的。
“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厉害。可是做噩梦了?”
顾安知红着眼睛,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哭了起来。她知道爸爸没有怪她,她知道爸爸原谅她了。
谢怀瑾拥她入怀。怕是梦见她父亲了吧。以前,他也曾这样哭过,徐妈妈都是这样抱着自己,哄自己入睡。
顾安知渐渐的冷静下来,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情绪。人死不能复生,错过的也不能重来。她虽不知道为什么一连两次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会到这个地方来。但既然来了,这里也有她的爸爸妈妈,也有她喜欢的,想守护的人,哪怕不能富贵一生,平安一世便是她最大的愿望。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门口传来楚立的声音,顾安知擦了擦眼泪,从床上坐了起来。谢怀瑾知道楚立没事不会随意过来。便唤了进来。
楚立知道这是顾安知的房间,所以进了门只站在了门边,拱手道“王爷,陛下唤您进宫。”
谢怀瑾看了一眼顾安知,对方只背过身,挥了挥手。
“陛下这么晚唤你定是有急事,你快些去把,我没事。”
谢怀瑾从背后又抱了抱顾安知,这才起身离开。
待谢怀瑾走后,顾安知也睡不着了,便披了外衣去了邵氏的屋里,以前没做到的,便在这里弥补吧。
“姑娘,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快进来,穿的这两件衣服,山顶可不比家里。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好。青梅,去把炉子上热着的茶水端来,给姑娘去去寒。”
崔妈妈在外值夜,看见衣着单薄的顾安知,困意都消散了。把小毯子给顾安知披上,赶紧搀进了屋里,喂了一大碗热茶下去,这才松了口气,这会儿功夫,邵氏也醒了。
顾安知看见与自家妈妈模样一般的邵氏,眼圈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一声委屈巴巴的“娘~”
更是叫的邵氏心都化了,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过来询问。顾安知红着眼搂着邵氏的腰,像极了妈妈的味道。
“怎么了这是?作噩梦了?衣服也不穿,当真是家里野惯了?”嘴上说着狠,手底下却接过崔妈妈递过来的小火炉,烫了烫温度,这才塞到顾安知的怀里。
顾安知吸了吸鼻子。还是抱着邵氏不肯撒手。
“娘,我想和你一起睡。”
“过几天都能出嫁了,还缠着和娘睡,你羞不羞。”
“娘,我就想和你一起睡,这里凉,两个人睡暖和。”
邵氏被气笑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发。
“行,小祖宗,那快松开,再不睡可就天亮了。”
“娘,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爹爹娘亲都不见了,不要我了。醒来也觉得怕的很”
邵氏拍了拍顾安知的后背。
“傻姑娘,梦都是相反的,怕甚。去床上再睡一会儿。”
顾安知依在邵氏身边,心里很安定。听着邵氏的话,闭上了眼睛,许是心里的事情有了结果,心也有了寄托,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