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北境的大昌平岭不似西北树木丛生,却是干旱无比怪石嶙峋。巨石如树木般高耸接踵,奇石怪状。
褚洄初初纵马在玉岩关城外遇到回关的大军,听段弘杨苦着脸嚷嚷说叶哥重伤丢了,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道裂痕,担忧和杀气在遇到朱桓时更甚。当朱桓告诉他叶挽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人劫持,是自己离开的,在平岭内等他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将照夜交给朱桓带回玉岩关,徒步踩在散乱的石子边。林立的巨石挡不住霜蝉之色,将他的身影在石块上拉的更长。
平生第一次体验牵肠挂肚的滋味,真是令人甜蜜又痛恨。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轻抚路边石块上轻刻的猫头,冰冷的脸上缓和几分,勾出一丝浅笑。
笑容渐生,刹那间,云月失色。
一连摸过了数十个猫头,褚洄才在一片空旷之地寻到了那抹令人心惊的碧影。
什么是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褚洄知道以叶挽的容貌若穿上女装定是绝色,只是再如何想象都没有亲眼见到来的震惊。
月儿害羞地躲到云层之后,从中挥下淡淡的月影,映在底下两人的心头。一个端坐巨石上,一个怔愣巨石后。
一袭纤薄的雪白纱裙大喇喇地拖沓在地,沾上黄土沙石也引起不了主人的注意。掀起的袖管外露出两截雪白皓腕,纤细玉透,仿若吹弹可破。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如此形容也不为过。
只是那双素手啊,毫无形象地捧着一截带刺的玉芙蓉,轻啃其中剔透果肉。那对朱唇泛着水光玉色,令人想一尝滋味。
她身边还堆着一身样式熟悉的血衣,正是灰黑色的镇西军军服。
叶挽尴尬地将仙人掌扔了,在衣裙上搓了搓手,“呃……你来的这么快啊。”她饿了一整天了,才找到几颗树取了些水源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污,又切了段仙人掌啃其中的果肉,没想到被褚洄看了个正着。她那天鬼使神差地在丰州城的成衣店里买了身女装带在包袱里,正好派上用场。
三千青丝湿漉漉地垂在一侧,配上那张无辜白皙的脸,真是让人恨得牙痒。
褚洄深邃的眸色渐深,上前几步靠近叶挽,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极近。他声音低哑道:“叫我来做什么?”他伸出手,沾上潮湿的长发,抚上风吹日晒也没有使之变黑变黄的晶莹脸蛋,粗粝的指腹摩挲上那双还泛着水色的红唇。随之在叶挽还没来得及开口之时,轻扶她的香腮脖颈,将几拳的距离化为虚无,噙住那令他日思夜想的嫣唇。
霜蝉未出,人影叠叠。
叶挽抵着褚洄的胸膛,感受到素手之下强烈有力的心跳声,手指发颤。
月色醉人,人也醉人。
唇瓣被轻柔摩擦,极近温柔蜜意。叶挽被轻飘飘地吻醉了,整个人像沉浸在一片软极的棉花中,轻啄浅吻。酥麻的腰肢被大手轻托,腿软的似乎要跪到地上去。
抛开粗糙的军服,身穿纱裙的纤细腰肢软的不像话,盈盈可握。大掌轻捏,宛若无骨。
叶挽无意识地回应着,却换来更加汹涌的吮吸,直击心灵。
柔软的嘴唇仿佛烈火燎原一般,在叶挽的唇瓣上点燃一处又一处的干草,让她整个人仿佛置身滚烫的开水之中无所适从。
良久,褚洄才喘着粗气松开叶挽,只是那对桃花眸更加漆黑,深不见底。他轻捏了一下叶挽脸上的红晕,勾唇哑道:“挽挽。”
看他深邃的眼神,坦诚又露骨,再这样下去只怕大事不好。叶挽轻咳一声掩饰心虚,正色地扯开话题道:“你应该知道曾宁宇和冯凭的事情了吧?”她被懒洋洋地抱在膝头,同褚洄一起坐在一块大石上。叶挽不自在地扭了扭,换来一记色情的浅啄。
“再动就继续了。”褚洄凉凉地掀开唇角,搂着叶挽腰肢的大手轻拧一记。
“别闹!”叶挽拍开他作怪的手,“曾宁宇和冯凭私自带兵,你准备怎么处置?”
“杀了。”
叶挽头疼道:“那五万武州守卫你不可能也杀了吧?杀曾宁宇和冯凭也不现实,摆明了就是跟曾家和朝廷作对,你觉得等你回去之后曾后会怎么对付你?”以褚洄现在的势力来看,好像对付曾后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有西北六十万镇西军和豫王在,还不是时候得罪曾后。况且如今是在谢家军的地盘上,要杀了曾宁宇和冯凭怕是会把谢将军一起拉下水。
“那你说如何。”褚洄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叶挽的发丝,眼中情欲不退,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叶挽想了想道:“眼下杀了冯凭和曾宁宇不如留着利用,我有一计。”
“嗯?”
“冯凭现在想方设法要对付我只因我身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若是我……”
“不行。”叶挽还没说完,褚洄就开口打断了她。
叶挽不满地抬头,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我还没说完呢,若是我去北汉……”
“不行。”褚洄再一次打断她,拒绝的意思毋庸置疑。
“你还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法子,为何就不行了?”叶挽怒。
褚洄轻轻摩挲她的下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混进北汉边境给那木亚和呼察汗添点堵,顺便立个大功回京升官发财。又能避开冯凭的阴谋,一举三得。”他说的极其自然,仿佛一早就知道了叶挽的计谋一般。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不行?我觉得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我混进北汉边境跟你里应外合,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这场战争。等我回京后论功行赏自然功绩不在任何人之下,届时曾后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区区一个冯凭和一个曾宁宇根本算不了什么。”叶挽皱起秀眉,语气极其认真。
她不光是一军校尉,同样也是斥候营的一员。这种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在两军对战之时有细作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是她的老本行,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褚洄见她认真的样子不由轻舒口气,道:“我担心你。”玉岩关在他掌控之下,叶挽做什么他都能毫不在意地放手让她去做。可是北汉到底是敌军之窟,就算有暗阁的人在也经不起那万分之一。他相信叶挽的能力,可是一想到几个时辰之前听到段弘杨说的叶哥丢了,天知道他从容冷淡的脸色之下内心有多害怕,他经不起这个万一。
“褚洄,你那日问我,答案是什么,我现在可以说了。我也喜欢你。”叶挽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你,但是我不光喜欢你,我也敬重你,爱戴你,服气你。我同样是你手下斥候营的兵,冲锋陷阵探查敌情是我的职责,我会选择最合适的方法去做。而不是躲在你的羽翼之下,让你放任我去做一些没有任何危险的事情。”她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严肃的模样为倾城的脸蛋增添了一抹别样的动人之色。
“你需要的不会只是一个需要你时时刻刻去保护的女人,”叶挽轻勾唇角,“我知道你还有别的事情要承受,那是你的负担和秘密。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助你,和你比肩,能为你分担的女人。对吗?要不然,为何这么多漂亮的女子,你都看不上眼?”
褚洄眼中流过一丝笑意,胸腔微震发出沉闷愉悦的轻笑声。他收紧手臂,低声道:“因为她们都娘们儿兮兮的,你不喜欢。”
“啊?”叶挽一怔,没听懂他的意思。
“忘了么。”褚洄道,“入京那日宫宴你喝醉酒,抱着我说不要喜欢那些娘们儿兮兮的女人,你不喜欢,还亲我。”
叶挽顿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原来那晚褚洄把自己扛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些事情么!她轻咳一声,面无表情道:“那,你是同意了?”
“嗯,不过把握分寸。你把自己作出事了,我就把你吊在玉岩关城门上让你手下将士围观。”褚洄哼道。“还有,带上朱桓。”朱桓虽然面瘫不会说话,至少武功极佳,一般人难以发现他的行踪。有朱桓照应着他也能放心一些。
叶挽很想说朱桓虽然不会碍手碍脚,但到底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来的轻松自由,行事之前还要考虑朱桓的安危和是否能接应,不过看在褚洄越发阴沉的脸色,叶挽还是识相地把话咽了回去,她要见好就收才是。
“对了,花无渐为什么来玉岩关了。”叶挽懒懒地窝在褚洄怀中,享受着月夜的浪漫,突然听到头顶的人这样问道。
她将曾后预备赐婚和花无渐提供粮草寻求庇护之事说了遍。她不能用她的观念来决定是否要收用花无渐,具体要如何行事还是要看褚洄和豫王的想法。
褚洄冷笑道:“如意公主,跟他不是挺配的么。”按辈分来说如意公主还要叫叶挽一声姑姑……若是嫁给了花无渐,花无渐还得喊他一声姑父才是,哼。让他吃饱了没事干肖想叶挽,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