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与月的交替,从来不因为人的心情而改变过。
不管是等待行刑的罪犯觉得时间太过的短暂,还是将死的病人觉得痛苦的日子太过的漫长。
其实时间都是在按照着自己不变的规律旋转了亿万年,或者更久?
看透了三界,都说死亡是世界上最平等的一件事。可当得知好人能在天堂享受星级待遇,坏人只能在地狱被烈焰烘烤后,其实死亡也变的不再平等。
而真正平等的,连神都无法控制,也只有“时间”了……
从白天到黑夜,许哲与阎王都在马上度过,百无聊赖的阎王只能趴在粗糙的马背之上,数着随行的有多少只狮子,多少只土狼,多少的大象。
当然,这比坐在火车上数过往电线杆要稍微有趣一点……
而许哲却是一副悠哉的姿态,从自己魔法袋般的高尔夫球袋里拿出了MP4,看起了电影来。
这小子还挺挑,只看国外大片新片,一部国内的都找不到。阎王真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载的?
也就是在这种阎王无聊,许哲无所谓的情况下,夜幕再次的降临。
和昨天乌云满天,雷电乱劈的景象不同,草原今天的夜空爽朗的很。星星们往死里眨着,一副过了今天,明天不,非要当最亮一颗的气势。月亮还是弯弯如香蕉,偌大的模样好像只要抬手就能摘下来一样,完全是诱惑死猩猩不犯罪。
配合上雨后清新湿润的空气,洗人心扉,营造出的是能让李白写诗,苏轼做词的氛围。可惜不管是阎王还是许哲都没有这样的文学细胞,就算有,看看身边虎视耽耽的猛兽们,细胞也被吓走了。
行走了一整天,完全不知道疲惫的角马终于又停了下来,而跟随的兽群也理所当然的全停了下来。
公平出现在人类与动物面前的是一片草海,两米高的杂草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瞧,全都是让人感叹的场面。
“这里是终点了吗?”跳下了马,许哲背上了自己的背包。
“许哲,这地方很古怪……”同样跳落下的阎王,第一时间眉头深锁,“每棵草散发的灵气比一棵千年古树来的还猛烈,而且竟然带着人类战士一样的杀气,要是能拿砍刀,估计它们都要杀人了。”
“确实很古怪。”这一点,许哲在好远已经觉察了,“太过聚集使得灵场极度混乱,估计指南针,电子仪器进到里面也会完全失效。而且那家伙就躲在里面,气息很轻,近乎难以觉察。跟藏在污水中的泥鳅一样……”
“许哲,我等你好久了……”突然,一个声音从那茫茫草海中传了出来。听者许哲与阎王同时一震,因为对方说的竟是流利的Z文。
“呵呵,见鬼了,还以为这里都是些白天打鸟,晚上不洗脚的土著,想不到竟然有人会说Z文?”许哲的话可以当成一种“赞美”。
“说起来也真是怀念,记得上次说Z文还是和你在威尼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从那以后,遇见了阿尔特还有天使,大家基本都是在用英文交流。”说到这里,阎王叹息了起来,“以后你可要经常跟我说,否则忘记了母语就太丢脸了。”
“我是这草原的控兽师,可与任何的动物交谈,用它们最熟悉的语言,这是我的能力。”草丛中,巴易继续的介绍着。
“感觉被骂了,又找不到反驳的借口,他好像将我们和身边那些四足落地的家伙相提并论?”阎王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没关系,他说的也不完全错误。归根究底,大家都是灵魂体的不同姿态表现形势而已。要硬说差异的话,那便只是‘力量’而已……”低垂着头,嘴角挂出一丝偌有似无的笑,这是许哲最恐怖的表情。
“我没有时间和你们废话,也不想和你们废话。许哲,九尾大人对于你有一个问题,叫我带为转告,希望你给于回答。”巴易严肃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不容许逃避。
“答对了有奖品吗?既然是九尾那家伙,礼品不会轻吧?”阎王继续的调侃着,对于那躲在草丛中说话的人,已经很不耐烦了。
“啊,有‘礼品’的,而且相当重。那便是生存的权力……如果许哲回答错误,下场只有死……”冰冷的话语像一把利箭,从草丛中贯穿而出,攻击着人心。
“九尾终于开始考虑对我是杀与不杀了吗?她还真是迟钝的厉害,而且还是派这样的家伙来问,看来她是越来越差劲了。说不定这次真能杀了她也说不定?”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许哲竟显得有些迷惑?
“不许你污辱伟大的九尾大人,她是真正善良的女神,你不配。”听的出来,巴易是在气得牙齿打颤,“听着!大人想知道,世界会不会选择你,你是不是环境挑选出来的强者。由我,草原第三百七十六代控兽师来验证九尾大人想要的答案。”
“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说你自大?”许哲只为这说话的什么“控兽师”悲哀,“如果你的大人想知道我的力量有多大,可能会派一条有八个脑袋的蛇,或者长着翅膀的老头,最低限度也是派能结冰的女孩和能自燃的小鬼。和他们比起来,换成你懂的语言就是,老鼠与大象的差异。”
“果然大人会为你担忧,像你这种只懂得看表面的家伙根本不够资格活在世界上,环境决不会选择你这么肤浅的生命体。”巴易轻视的话,就是一种挑衅,“愚蠢的家伙,听清楚了,只要环境合适,老鼠也能杀了大象。认识不到这一点,你就不是九尾想要的人。我会在这里替大人结束了你的生命……”
“这家伙真是嚣张的让人火大,我现在就进去直接把他‘轮回’了。”阎王的额头都快鼓起青筋,说着就向着草海的方向走去。
“喂,别插手好吗?”许哲突然叫住了自己的同伴,放下了背负的袋子,抽出了那把杀戮的谴责之剑。依旧犀利的杀气倒让这围观的兽群不由的一震,“如果他便是九尾给我出的‘题目’,当然需要我一个人来‘做’了,否则不就是作弊吗?”
单手插在上衣的口袋,带起了连衣的帽子。帽檐正好挡住了许哲半张面孔,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他是何等的表情。
锋利的剑锋自然的垂在了地面之上,杀气仿佛也是伴随着剑锋流进了这片土地。一阵大风吹过,草海不安似的摇摆着,发出巨大的沙沙之声。
“阎王,千万别帮忙。我只是想看看,看看自己是不是被老鼠杀死的大笨象……”说完,迈着如同夜间散步的节奏。许哲轻松的踏进了茂密的草海之中。不过是几步的工夫,已完全的消失在了眼前,如同被草海吞没了一般。
“臭小子,现在可不是装‘英雄’的时候……看的出来九尾是动杀心了啊,处理不好,可能……”阎王已不敢想下去,就像不敢想象当初九尾下决心杀子涯一样。
世界真是悲哀,可能只因为强者一个观念的改变就完全的覆灭……
就在这夜悄然流逝之时,在图多劳的首都,政府大楼那间九尾专用的办公室内,可不是一般的热闹。童子与凝正调试着墙壁上巨大液晶显示器。九尾坐在正对屏幕的长方形沙发之上,用着精美的茶具冲泡着香浓的茶,特地还摆上了一盘黑色的提拉米苏做点心。
八歧与大天狗分坐在九尾的身边,依旧相互看着对方不顺眼。
那紧身皮服上满是锁扣的青年也在这里,独自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之上,似乎已经颇有兴趣的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合上了圣经,默默的等待着。
“童子,调好吗?”八歧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从九尾通知自己为什么深夜集合开始,心就未平静过。
“我们集团的专用侦察卫星已经在指定高度,是即时成像,配备了最先进的声音监控系统。”童子如实的汇报。
“好了,和卫星连线了。”拍了拍双手,凝自然的按下了电视的开关。巨大的屏幕上,一副非洲大陆的平面图出现在了眼前。但顷刻间镜头迅速的向下推进,不过数秒便锁定了那片边境上荒芜的草海。
“开始了……”嘴角不自觉的浮现起迷人的笑,办公室的气氛也因为九尾的一句话陷入了死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
看这镜头上熟悉之人的“表演”……
茂密的草丛中,许哲越是深入,越开始了解为什么“老鼠”一定要选择这个所谓的“环境”?
宛如能说话的草努力释放着自身的灵气,干扰在其内生物的灵感,也就是人类所谓的直觉。别说在这里其他的生命体,就是不被这混乱的灵气弄乱神智,心灵便是够坚强的了。
所以越是修炼得道者,在这里越像普通人一样的无用。
失去了灵的探视,那便之剩下人类最原始的五感。可惜视觉面对黑夜中的茫茫草丛,比一个瞎子来的好不到哪里去。而微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之声不绝如耳,想从中辨析生命的运动,兔子也办不到。嗅觉比不上狗灵敏,许哲还是依靠不了。剩下最后的触觉与味觉,乱摸发出声响等同自暴目标,而许哲也没有随地乱舔的习惯,味觉也自然被排除了。
也就是说,这是一块让生命完全丧失作为生命所拥有的力量,验证自身是何等渺小的好地方。
许哲要是还稍微有点值得庆幸的,大概便是对方正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境地之中吧?
不,许哲并不这样认为,毕竟这是对方挑选的战场,没理由找一块把自己也变成瞎子聋子的位置。他一定有自己的方法,在这种环境中战斗……
站立在原地,不再移动,许哲静静的开始等待。而同一时刻,一双乌黑的瞳孔正打量着他,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笑脸。
呼吸变的好慢,平稳且细腻。单手轻提着锋利长剑,隐约穿透高耸草丛的月光照射在其上,泛着黯淡血腥之光晕。
没有四处的张望,没有移动,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呆呆的站着……许哲如同和身边诡异的杂草融为一体,不同的是发出杀气的是剑而不是自己。
背后三米处,一对眼白从草丛中一闪而过,伴随着草丛自身的沙沙声响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最耐心的猎人,精心的准备着自己的圈套,绝不会被丰盛的猎物所诱惑。他们会慢慢的策划,静静的等待,直到百分百能确保猎物会死亡时,猎人才会如猛虎扑兔般迅雷出击。
“他会怎么做?那片地区不能借助灵探索对方位置,许哲并没经受过这方面的考验。”办公室中,八歧不自觉的轻声自语,替这进入老鼠圈套的大象担忧。
“不用着急,我们都在看着,看着他如何应付……”端起了自己泡的红茶,清新的气息比味道更先被人享受。九尾从这场战斗开始后便没有停止过笑容,因为这是真正自己预料不到结果的事情,必须由许哲来告诉自己结果是什么……
“哼,没办法识破巴易是如何在这混乱的战场战斗的秘密,许哲也不一定活的下来。”大天狗似乎并不看好许哲。
至于那锁扣青年却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胶框眼镜,默默的注视着。
回到那草原之上,突然天空之中传来了一声雄鹰高亢的鸣叫。那草丛中潜藏的人动了!一把拉起地面上埋藏好的绳索,许哲站立位置的两侧顷刻间竖起两面两米高的巨大木架,上面插满了锋利的木钎。那锋利的程度别说是人,就是犀牛皮都能轻松的穿透。
“陷阱吗?”依旧感觉不到分毫的慌张,挥动手中长剑,旋转剑锋与剑柄硬顶在了两面要命木架之间。再锋利的钎子也无法继续靠近许哲身。
可陷阱并未完,漆黑的身影猛然从后方扑上,手握长矛一跃便到两米高空。许哲心中一震,极限下腰,甚至放弃了对剑的掌控。可对方刺出的长矛又快又准,宛如一只从半空之射而下的箭。许哲是在最后一不刻侧头避开,看着锋利矛头**了身边干硬如混凝土的大地中。又是跟随着主人前跃的姿态迅速的抽离,完全不做任何纠缠。拖行着长矛,重新落地的身影一个前窜,刹那又消失在了茂密的草丛之中,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抬手抚摸过脸颊,一道浅浅的伤口正流着鲜红的血。
缓缓的支撑重新站了起来,重新握住了自己刚才无用的剑。手腕发力,一个半圆挥动,要人性命的两面木架被斩成了碎片,化为了木屑散落四处,恢复成了自己原来就该如此的模样。
“怎么了?臭小子,没事吧?”听见了草丛中的骚动,外面的阎王担忧了起来,特别是嗅到了许哲血的味道后,不安更胜。
“没事,被人算计了而已……”拖行着长剑,许哲缓缓向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走去。动作很慢,为的是竟可能的避免埋伏,“那家伙用陷阱锁住我的剑,然后由背后发动,由高空攻击,不纠缠,不拖拉,动作很快。我反映慢点的话,现在也回不了你话了。”
阎王不再说话了,因为不想再让许哲说些没意义的语言,暴露了目标,那样下场可是很惨的。
“喂,控兽师是吧?”可许哲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刚才的攻击已经证明,不管自己如何的隐藏,对方都能准确如雷达般的判断出自己的方位,“你的长矛挺有趣的,触感很粗糙,月光下也绝不反光。应该是用石头打造出来的吧?我记得这是原始人生产武器的方法,想不到现代人中也会有人做。”
“去死吧!这么多废话!”突然,还是刚才那柄长矛从一侧的草丛中笔直飞出,速度比刚才更快,仿佛是被炮管发射出来的导弹,旋转的穿透过一切的杂草。
“来了?”转身挥剑,这次是有准备,弓箭般的长矛还未近身已被斩成了两半。
而同一时刻,天空中又传来了那高亢的鹰啸,黑色的身影伴随着鹰的鸣叫一跃而起。张开双臂的姿态如同真正的一直雄鹰,而在他的身后插着数只同样的长矛。
回头看天,以明月为背景,那半空中的人影如同一架射击的机器,挥动双手,一只只长矛似标枪般直射而下。身体反应不及时,许哲连挥剑阻拦的时间都没有。极限控制着身体节奏,回避着落下的要命武器。
等到黑影重新落回地面,重新消失在草海中时,许哲已如同被乱棍架起的罪犯。两脚脚尖点地为支撑,身体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姿态,一只只长矛正从这扭曲的身旁插过,深扎进了许哲身下的地面之中。
“有够悬的。”此刻才有时间挥动长剑,斩断了身边一切的束缚,许哲又恢复了自由。仔细看看,除了运动服上被刮出了几道口子,再未见鲜红的血液。
藏匿在暗处,巴易在喘息,不过声音却如同乌龟一般细腻,无从觉察。
看着草丛正中如无事人般的许哲,本平静的心变得越跳越快。并不光因为自己的剧烈的运动,也因为许哲所表现出的强悍。
明明已被等同剥夺了六感的他,竟还能保持比自己更为平静的心态面对一次次要命的攻击。陷阱,偷袭,扰乱,一切的手段除了刚开始的一下稍微伤到了他,其后就全数被回避开来。
身体反射神经,行动力绝对不是一句厉害可以概括的。特别可怕的是许哲的心,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战场,被敌人等同牵着鼻子在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攻击会到来,不知道会是何等样式的攻击,更不知道攻击的人是谁?
将所有的条件加在一起,足够摧毁一个最伟大战士的心志,可他却如同无事人般,脸上的表情都未变换过分毫。
这是超出了人类的极限,简直是为战斗而生的“武神”。
“是你们吗?”抬头看天,许哲轻声的自语着,那一只只苍鹰在高空盘旋,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你们就是他新的眼睛是吗?每次攻击前由你们确定我的具体方位,然后通过只有他听得懂的语言通报。真是欺负人的战术……”
突然,许哲身体向一侧倾倒,又是脚下同时发力向着一个方向狂冲而出。那里并不是巴易所在的位置,可对于许哲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这草丛中穿梭,如一只大弓射出的箭。
一路上,巴易埋射的陷阱一个一个的被触动,各种杀人的武器发动攻击,可惜却远远追不上许哲的移动。
根本搞不懂他想做些什么,但巴易还是追了上去,保持着三米安全距离。自己的眼睛是在黑暗中锻炼出来的猎人之眼,即便在这草丛中自己也能看见许哲,而城市中出来的许哲却不一定能发现自己。
“切!”冲得好好的,许哲却奇怪的停了下来,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如同小孩恶作剧编制出来的草环,死死的套住了自己的右脚。不过是用两根杂草造出的东西,可它们编织成这不过数十厘米长的陷阱,却变得如同藤蔓般粗壮结实。
角度的关系,让连劈砍都成为了不可能。挥动着长剑直**了身边的地面之上。许哲自然的蹲了下来,如同小孩子在绑着鞋带。不同的是自己是在解,而这巨大的“鞋带”却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系法……
吞咽着口水,巴易正藏在许哲身后的草丛之中,手中也握着最锋利的一把石刃长矛。如果现在上前,只要小心一点是不会被发现的。而且手中的这把,是最锋利的长矛,完全不会输给金属匕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贯穿过对方的身体。
最诱惑人的是,完全暴露给自己的后背,能轻松的找到心脏的位置,清晰的仿佛巴易都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但联系到许哲刚才战斗的姿态,这太容易与陷阱联系到一起,用故意暴露给对手的弱点诱惑对手进攻,然后翻手还击。
不过不管是插在身边的剑,还是许哲此刻半蹲的姿态,想反击也是极度的困难。就算他反射神经再快,在他有反击细微动作以前,巴易有决定的信心能更快的重新潜藏进草丛之中。
抬头看了看天空,巡视的苍鹰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确认这奔袭的一路确实都为许哲本人。
“呵呵,有趣的部分终于开始了……”办公室中,品尝着美味的提拉米苏,九尾轻声微笑的说着。
握紧了长矛,巴易第一次缓慢却小心的走出了潜藏的草丛,向着许哲的后背走去。如同是插鱼的捕手,生怕惊吓到了就在脚边的大鱼,轻轻高举起了手中的长矛,锋利的矛头瞄准了心脏的位置。
止步在了许哲身后不过半米的位置,他还未发现跋易魁梧的身影,继续解着脚下的束缚。
“你被环境淘汰了!!!!!”最后一刻,巴易难以压抑住心中的兴奋,挥动着长枪一下笔直下落,滑过空气,毫不费力的贯穿了许哲的身体。血溅出了好远,巴易甚至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战斗结束了?
“这就是你认为被环境选择出来的力量吗?最后还是相信了天上的鸟而忘记了相信自己的直觉……”放弃了继续去解圈套,也忘记了身上伤口的痛,许哲回过了头来,一双冰冷的瞳孔比巴易见过的任何动物都更加恐怖,“你比我幸福,可以相信的东西太多……而我比你厉害,因为我只相信自己……”
突然,那插在身边的谴责长剑赞放出柔和绿光,清晰的符咒出现在其上……
“终于开始动手了……”不用刻意的搜寻,阎王都能觉察到那属于木的天地之灵正向着草海中聚集。而能支配它们的,自己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
许哲的五行禁咒。虚木符……
巴易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该杀的人就在自己身前,也被自己的长矛贯穿了心脏。可他却如同无事人般凝视着自己,即便血还在透过巨大的伤口外涌着,他的脸上也找不到丝毫该死去的痛苦。
突然,这本该死去的许哲崩溃了,化为了一堆断裂的树支与枯草屑,就在自己的眼前落回了地面。剩下唯一真实的,便是那插在一边地面上的锋利长剑,碧绿的光晕压制住了自身原来的血光。
一道强劲灵气由背后刮来,如同一场暴风席卷过了这杀人的草海。无数坚韧的高草都是从根部折断,倒了下来,证明在这强大灵压面前,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等到巴易转身看去之时,他就站在十米开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之中,带起的帽子挡住了半张面孔,只有一张紧闭的嘴暴露在空气中。
而身边的草则是以他为点,向四周成环形的倒下,要不是有根的束缚,估计已经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由高空俯视看去,这杀人的草海中如同出现了一个直径三十米的巨大麦田怪圈,圆的跟丈量压出的一般。
至于巴易自己的样子也是奇怪的很,全身上下原本就黝黑的肌肤完全的与夜所匹配,下身是只穿着一圈到膝盖的草制短裙。宽阔厚实的胸膛上是用各种大自然的色彩绘制的古怪图腾,脸上涂抹着战士的横杠。说他是精心准备的伏击者,还不如说是这草原上最原始的土著。或者说两者都是……
“怎么可能?!”巴易已完全无法用自己理解的知识分析如此的现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惊奇吗?”缓缓向一侧抬起了一手,那插在巴易身边的长剑猛的飞到半空,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急速的回到了许哲的手中,“和你将语言融入灵中,再借风之势让灵音传进每一个动物的耳中比起来,我这技巧更容易被理解。其实你根本不是懂得其他动物的语言,只是将灵锻炼的可侵入对方的心灵。从你刚才运动嘴形与我听见的话语完全不搭就能证实这一点……所以,只需要掌握你所掌握的灵各种不同的波段,我便能伪装成你想知道的任何一种动物的话。
例如变成苍鹰,告诉你,我一点危险都没有,没有耍任何的花招……“
“你……你是怪物吗?”听着许哲如此平静解说自己的战术,巴易只能得到这样的认识。
“呵?怪物?和你称为大人的九尾比起来,我再正常不过了。”许哲回转剑身平抬于面前,另一只手拇指摸过脸上那浅浅的伤痕,附着上了自己特别的血,在剑身光滑的一面书写起新的符咒。
“不许你污辱我心中的女神,大人是这片草原的未来,是能带领我们草原人走向辉煌的希望,也只有她能挽救贫穷的我们与越来越可怜的动物。”虽然还没弄明白许哲说的原理,巴易学习传承的是古老的技法,从没有分析过技法的原理,弊端,甚至不懂许哲口中所说的灵。但巴易知道,没有人可以污蔑九尾大人。
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自身的愤怒很自然的融合进了散发的灵气之中,所有的动物都能感受到这控兽师的愤怒。
“很遗憾,在我心中她可没有这么高的地位,她只是一个讨厌的自大狂,以玩弄别人为乐趣。空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混蛋……”手中的剑在缓缓的放下,还带着血的手指终于拉下了灰白的帽子,露出的是一张冰冷如月光的脸。而那本还带着绿晕的谴责,此刻又被土黄的柔和光所吞没,“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那混蛋还欠我一样东西。混蛋,你有在听吗?”微微的抬头看天,许哲那双棕色的瞳孔此刻仿佛能穿透过天空,穿透过苍穹,穿透过大气层,凝视着那颗窥视的卫星。
“他发现我们了?不可能的,卫星为人类科技产品,没有我们的痕迹啊?”大天狗惊奇的看着屏幕上的许哲,那样子如同直接盯着自己看一般。
“跟灵没有关系,是直觉,是我们两人间形成的羁绊,就像我能知道他在哪里,他也渐渐能感受我的存在了。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九尾似乎并没有因为许哲的侮辱而生气。
可另一个人已是忍无可忍……
“你该死!!!!”大跨步的向前冲去,除去了草海掩护的猎人,能使用的便是魁梧的身躯,手中的长矛。而驱动自己的便是对许哲的憎恨,对九尾大人的敬爱。
这不是一份纯洁的信仰,多少包含着自己的私欲,一种无法说出口的爱。巴易不知不觉爱上那能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灿烂的女孩,那个能与小鸟一起任性躲起来的女孩。
所以,当听见九尾被侮辱时,这是比侮辱心中的神更不可原谅的罪!
十米距离,对于两米高的巴易来说不过数步的差异,冲到许哲的面前,高出对方一个脑袋的巴易如同欺负人一般。
直刺长矛瞄准着许哲的心脏,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停住他的臭嘴。
“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如同金属的撞击之声,不过横剑于胸前,许哲轻松挡下了对方的矛头。
或者说不是很轻松?单薄许哲硬被对方蛮力推着滑行出了两米之远。而也是在蛮力之下,石头的矛头应声断裂,在精钢锻炼的长剑面前,证明了自己只是石头的本质。
就像在现代科技面前的原始社会,只有俯首称臣……
“放弃吧,你没考验我的资格。”许哲冰冷的目光凝视着对方,述说着不变的事实。
“不!你不能活下去!大人不能有你这样想伤害她的朋友!你不配!!!!!!”草原的战士信奉力量,只臣服于更强大的战士。可有时,即便明知道了强弱的差异,他们也必须继续的战斗下去,直到自己死去。
那便是捍卫爱情之时……
“万兽奔腾!杀了他!!!!!”一声仰天的长啸,巴易的呐喊声嘶力竭。牵动着亿万动物的心。
草丛外围,所有的动物都用自己独特的鸣叫回应着,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团。各种杂乱的叫声混合成了一首草原上才会有的“恐怖之歌”。
“喂,喂,喂,好象有什么不对?”阎王缓缓的转过了身,只见身后的动物们摩擦着地面,淡黄灰尘顷刻已扬到半空。
第一只狮子带头冲进了草海,紧接着,各种动物跟随的冲了进去。完全忘记了对这诡异草海天生的恐惧,巴易的愤怒淹没了它们自身的情感,只有奔驰,只有冲锋,才能将这积压的愤怒发泄出来。让愤怒融进身后漫天的黄尘,化为大地的颤抖。
猎豹跑出了最快的速度,犀牛也不干落于人后,魁梧的大象挥动着长鼻鸣叫的赶上。
阎王可不想化为别人脚下的尘埃,一个发力跳跃,飞到了五米的半空之中,也能看清草丛中的许哲。
奔腾的兽群如汹涌的大海,将那杀人的草踩踏成了碎片,扑向了许哲的方向。
“看着!这是大自然的力量!踩死它!”一声鄙视的呼喊,巴易背对兽群张开了双臂,跳跃的向后撤离,顷刻淹没在了几只大象的身影中。
“什么大自然的力量……不过是一个白痴被人欺骗,然后一群白痴又被这一个白痴欺骗……”低垂着头,许哲的声音透着悲哀,剑上土黄之色更重。
脚下的颤抖更近,兽群转瞬来到面前,带头的雄狮一跃而起,扑向了站立不动的许哲。
一个侧身,许哲轻松的躲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却是更轻易的被卷进了兽群的队伍之中,扬起的灰尘顷刻吞没了他的身影。
伴随着大地的震撼,越来越多的动物汹涌的踩过,不知道是何等强大的生命才能从这些野兽的脚下逃生?
“这就是控兽师的力量吗?如同在指挥的是只军队……”八歧带着淡淡的感叹。
“军队怎样?再庞大的部队也挡不住一颗小小的核弹。这就是绝对力量与单个聚集而成的力量之间的差异……相对磅礴的气势,许哲那发黄的剑更为绝对。”一直不爱说话的青年,难得发表起自己的意见。
九尾默不做声,这也是一种赞同。
突然,一道青白之光如错综复杂的蛛网般在兽群之中蔓延而过。从平面看去,就像睡在地面上的闪电。
在这青光之后,所有的一切改变了……
奔腾的动物忘记了所谓的愤怒,也忘记了自己是谁,失去了知觉的一个个倒在了地面之上,连最庞大的大象也是口吐白沫的倒下了。
世界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不,应该说是死一般的平静。
剩下的只有尘埃隐约听见的电流跳动之声……
神来般的大风一下扶去了众多野兽激荡起的灰尘,卷走了一切阻挡视线的障碍。
还能站在地面上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恍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巴易,一个是引发这一切的许哲。
“五行禁咒。暴土符。地雷……”许哲低沉的声音像一种宣判,面前的土地上插着谴责之剑。和刚才不同的是,剑身之上青白电流不间断的围绕着剑身跳动着,似一群可怕的恶魔,召开着自己盛大的宴会。
“那小子……那小子到底掌握禁咒到什么程度了?”半空中的阎王无法控制的颤抖,是一种兴奋也是一丝的恐惧。放眼望去,大地之上,不下数千只各类动物倒地不起,全被这地雷击昏了过去。覆盖面积之大,远比天雷更为恐怖。
天地之间,土之灵第一次因为许哲的符咒而骚动,也因为他露出了自己可怕的獠牙……
默默注视着屏幕上清晰的画面,卫星的高性能连许哲的每一丝发梢都呈现的清清楚楚。所以那把已被白色电流包裹的剑也是同样的真实……
天地土之灵,竟能引发雷的力量,这是让在场众人茫然的概念。除了九尾若有所思的淡淡微笑,大家都在努力寻找自己记忆中可解释这现象的知识。
不知道是不是可悲的习惯,本来最不可解释的神鬼,符咒,灵气,对于妖怪来说都是必须去了解透彻的东西。因为不了解技法的原理,与之战斗是最危险的一件事情。
“想不明白吗?为什么土之气能启动雷击这样的天候之力?”九尾像唯一知道秘密的孩子,故意玩弄着众人的好奇心,“其实最先发明使用这招式的为子涯,可他却不是借助五行禁咒这种玩具般的东西,只是强行驱动天地之灵启动了‘地雷’。
当时的我们都困惑了好久,换成你们现在应该更容易理解。天与地本就为回路,亿万年来,无数天雷落地,都被大地所吸收。随着次数的增加,岁月的流逝,大地已不再是平静的大地,本身附带起来微弱电流反应。不过这不足以成为力量……
可当有人,有人凝聚土之灵为己用之时,附着的散雷也是随之凝聚,化为不输天雷的存在。
五行之灵,相生相克。所以无法区分谁更强大,谁更弱小。可也只有这象征大地的灵,给我最强的感觉。而且那跳动的电流不觉得像烟火一样美丽吗?“
大家可没有九尾这般丰富的联想,只注意到了那能瞬间发动大规模攻击的力量。
回到草原之上,即便屏幕显示的画面再真实,也没有现场这般的震撼人心。
空气中漂浮着草屑的味道,半片草海已经在动物的狂冲中踏成了碎片。不过也正是如此,动物们无力倒下时,是睡在舒适的断草之上,如同上了床铺的人类。
可巴易也没有这份轻松的联想了,正对着冰冷的许哲,能感觉到的只有死亡的气息,还有就是对九尾大人的一份愧疚。
回想起九尾大人那温柔的笑容,那对自己相信的目光,巴易的心就如同被谁给撕裂开来一般。
从那花园中的一次相会,从九尾亲切的说,“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开始,巴易已决定这条命只为九尾大人而生存。
可现在,大人交代自己办得第一件事,却是用自己的惨败而收场。身为草原战士的自尊,已经随着兽群一起倒下了。
除了死亡,巴易真的想不出任何可面对一切的方法。
“我输了,按照草原的规则,杀了我!”闭上了一双深邃的眼,双脚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这两米高的魁梧大汉,跪在了地面之上。
高高昂起的头将咽喉暴露给了对手,只求对方能一剑结束自己的生命。
巴易知道,许哲一定办得到,在自己觉察到痛苦之前,毫不费力的切断自己的咽喉。而自己的血会洒满这片大地,成为摧毁草海该付出的代价,化为它再次成长的养分……
“来了,我所等待的时刻……”九尾突然坐直了身子,端着茶杯的手悬在了半空,未再移动分毫。所有的人也开始了等待……
一次深深的呼吸,许哲随手一动,地面上的剑被轻松拔起,青白电流跳跃的更加欢畅。迈着平静的步伐向着那仰首等待行刑的巴易走去,许哲那双不带感情的眼,一点都看不出对对手的同情或者是软弱。
他如果是侩子手,一定是全天下最麻木的杀人者。但当走到了巴易面前时,许哲并不是举起手中的剑,而是抬头看向了天空。
“原来如此,这就你真正想问的东西吗?”许哲奇怪的自语着,如同能看透九尾的心一般,“你想知道我会如何做吗?想知道我会如何选择吗?”
阎王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径直的落到了许哲的身边。
“怎么了?不想剑上粘血吗?我来好了。”阎王可不会对人有丝毫的感觉,杀与不杀只看心情而已。说着,竖起了轮回的食指准备抽出巴易的灵魂。
“劝你最好别这样做,这是九尾给我的问题,如果你破坏了她安排的‘试卷’,我不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来。”许哲冰冷的发言让阎王伸出的手指又缩了回来。
“你说来说去,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抬头看着面前正仰望天空的许哲,阎王茫然了。
“她想知道,知道我会如何选择,是否会和子涯选择同一条的路……最强的路……”声音变的好轻,环境如同瞬间的改变,世界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一个平面之上,只站立着九尾与许哲。无声的面对面,为的是选择出一个大家满意的答案,“九尾和子涯的观点是一致的……不,按照你的说法,应该说子涯的观点是受到九尾的影响。想成为更强大的人,想解除轩辕的封印,只有抛弃人类的自觉,忘记所有的情感……成为超越三界亿万生灵的‘终极之神’……
现在,九尾在问了,问我能不能放下自己的价值观,杀一个人类,杀一个甚至不知道灵为何物的人类……
不是妖怪,不是神仙,不是基因突变的怪物,而是和我一样真正的人类……“
“为什么非要你杀?杀与不杀应该没有什么不同的区别啊?”阎王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差异。
“不,区别在于,我放还是没有放下。能不能成为最强,能不能走上最强的路……喂,你就是想知道这些吧?知道我能不能放下吧?”莫名其妙的对天问着,许哲知道,九尾一定听得见。
“说的没错,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电视的另一头,九尾仿佛真的在与许哲对话一般,微笑的肯定着。
一道风吹过了这悲伤的大地,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生灵自身的温暖。寒意如病毒般侵蚀进人类的骨髓,许哲突然举剑于面前,阎王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只是不想鲜血溅到自己美丽的长裙之上。
听见了剑锋挥动之声,巴易本能的全身肌肉紧绷,不是恐惧,不过是本能的生理反应而已。
“没意思,真是无聊的战斗……”并不是挥剑切开对方的咽喉,许哲竟挥袖抹去了剑刃两面书写的符咒,天地之灵伴随着他的动作散去,“最讨厌‘考试’了,竟然还是由九尾那混蛋‘监考’,更没兴趣做‘题目’了。”
拖行着已经又恢复了血腥之色的谴责之剑,许哲向着自己的背包走去,如同忘记了那还跪立等待死亡的人。
“等等!你干什么?同情我吗?为什么不杀了我?!”巴易不容许自己再受到丝毫的侮辱,侧头看向了离开的许哲。
“想死自己找个地方去上吊吧,反正我不会杀你,并不是同情……”捡起了地面上的剑鞘,许哲收剑回鞘,“就像九尾希望我能杀了你一样,有一个人和九尾一起注视着我……她不会希望看见我毫无意义的杀戮的……虽然她的善良有时伤害了更多的人与自己,连我都认为是多余的东西,但我欠她的太多,不能再伤害她的心了。”
背负起了自己的背包,许哲向着那与天使约定的位置走去。即便还是不明白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阎王自然的跟随在了他的身边。
低垂着头,许哲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也许不完全是,对着天空,许哲竖起了右手的中指。
“是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九尾在颤抖,脸上的笑容却是幸福的很,眼眶都是微微的湿润起来。
可身边的大天狗与八歧却是第一时间站了起来,退到了三步开外,只因为九尾释放出的灵气如同大手般让身边的他们窒息。
整个房间,整栋楼房,整个城市都在因为她的颤抖而颤抖。
一场没有征兆的地震,吵醒了所有本已睡去的人。
“九尾!冷静点,你想杀了所有人吗?”那一边的锁扣青年突然冲到了九尾的背后,双手紧紧抓住了九尾的肩膀,用最低沉的声音提醒着。但自己的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九尾倾泻的灵压可不是一般生灵可承受的。
震动终于在青年抓住九尾肩膀的一分钟后结束了,所有的人都在大口的喘息着,包括大天狗与八歧这魔神级的大妖。
“呵呵呵呵,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是这么有诚意的在问,可还是……还是给我这样的答案?”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的九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突然心中一震,好像发现了什么,“原来是这样吗?你知道会是这样的吗?”九尾茫然的看着荧幕上许哲的背影,“你知道的,知道我在看的同时,那个你爱的女人也在看着。你的善良,你的仁慈只是想让她看见,让她知道你并没有变,你还是从前的许哲……
一定是这样,我脸上的笑容是那女人的笑容,我心中的欣慰全是那女人的欣慰。你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许哲,你到底知道自己幼稚的行为除了博红颜一笑外,还连同抛弃了自己的生命吗?不,只要能红颜一笑对你来说就足够了……“
“大人,许哲已做出了选择,不知道您……”大天狗趁热打铁,单膝跪地的问着。
八歧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关系,杀了他也没关系了……无法强大起来的许哲只是在浪费子涯的生命而已。不能让他看见自己选择相信许哲是见多么愚蠢的事情……我要纠正他的错误,让他能继续的转世陪我活在这世界之上。许哲可以死了……”九尾低沉的话语,等于宣判了许哲的死刑。
不过也正是这一句话,承认了许哲就是许哲,而不是从前那个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的子涯。
九尾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讨厌许哲,或者真的认为他会抹杀了子涯的人格?
两人之间,数千年的一种羁绊,终于被许哲不挥动的剑斩断了……
广袤的草原上,一场仿佛没有结果的战斗结束后,留下的只有一个还被胜负困惑的灵魂。
那些被电流击昏的动物都已不分先后的爬起,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胜利与失败,只要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光荣。
所以,当动物们都苏醒过来后,团团围绕着它们的号召人。无法明白他到底在困惑什么,为什么而伤感?还能呼吸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看着一双双不同的目光,巴易好想哭,好想说声“对不起”。
可在草原,这是禁止述说的语言,即便猎杀者残杀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说对不起。因为对不起什么都挽回不了,愧疚救不了性命。
抚摸着那只打头阵的雄狮,松软的狮棕是草原之王的象征。
这只狮子巴易再熟悉不过,它叫“阳光”,是真正为战斗而生的狮王。在狮群中,不管任何时候雄狮从不打猎,那都是自己妻妾去做的事情。而雄狮便是为了统治,交配与战斗,阳光能独自战胜一群的土狼,一声吼叫恨不得能怕破牛胆。
可今天,巴易第一次让自己这些草原上无敌的朋友,尝试到了失败,连伤及对方毛发的机会都没有……
看看它那双金色大眼,它并不怪自己,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已经输掉了自己的荣誉?
“大家都走吧,回到你们自己的圈子,继续生活吧。今天就到这里……”深深低垂着脑袋,巴易颤抖的说着,动物们也全听话的缓缓离开。
没有面对许哲时的敌意,没有了奔腾汹涌的姿态,就像一场散去的宴会,宾客们有规律的退场……
一片平整的大地上只剩下了巴易……
仰首看天,巴易此刻是多想能得到女神的启示,哪怕九尾只对自己说句没关系,那份压得自己近乎无法呼吸的愧疚,也会稍微的减少。
抱着这样的想法,抱着对女神的思念,巴易支撑着双腿重新的站起。向着首都的方向,向着九尾的方向慢步的奔跑起来。
夜也在人去楼空中流逝,直到第二天的太阳继续从东边升起,地平线上一条金色的直线向两侧伸展着。明亮的光重新统治了这片大地,而在这广漠的大地上,一座圆如镜,清如泉的湖泊边,停着一辆本不属于草原的军用悍马吉普。
看看车身之上,满是已干或未干的泥印,如同刚刚从沼泽中钓出来的一样。不过即便如此,方向还是毫不在乎的睡在了车盖之上,靠着挡风玻璃,带着甜美的笑容,似乎又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东西?黑色的猫老实的卷缩在他的身边,呼呼的打着呼噜。
而爱丽斯则是借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走进了那清澈的湖水中,洗去了一身这一路的风尘,洗去了头发上碎裂的草屑。
作为天使,仪态是必须时刻注重的东西……
伴随着太阳的升起,许哲与阎王终于出现。从昨夜开始,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用步行的方式前进。
“切,现在才出现……”侧目看了看靠近的人影,爱丽斯极度的不满。迅速结束了自己的沐浴上岸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还有那双上帝舞鞋。
“好累,好累,快死啦!!!”挥动着一双小手,阎王吐着可爱的小舌头,见面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问好,而是第一时间的趴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休息起来。
许哲则是将行装自然的丢进了后备箱中,跟没事人一般。
“喂,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说好昨天晚上见的,结果还我们白等了一个晚上。”天使发起了牢骚。
“没办法,半中途遇见一个白痴搅局,不得不去应付了一下,而且他抢走了我们的‘交通工具’。”许哲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着。
“你到底在说什么,完全都听不明白。”虽然如此的说,天使也没再多加的询问,因为许哲脸上的伤,还有衣服上明显的切口,已证明了他的一路也不平顺。
“来了吗?好久不见,早上好。”揉着睡眼,许哲等人的动作吵醒了车头盖上方向。他并不生气,还微笑的打着招呼,只是没人在乎而已。
“现在集合了,也到图多劳,接下来该干什么?”天使询问着许哲,虽然说阎王是队长,可关于战斗计划方面还是许哲这家伙最精通。
“头大了,本来以为我们来到了这里,阿尔特那家伙爬也该爬来了。但现在他还不到场,估计真被那群狼人咬死了也说不定?”扣着乱糟糟的后脑,许哲还真没想过接下来的问题。
“不是吧,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你才跟我们说不知道该怎么办?”爱丽斯有点头晕。
“能听我一个意见吗?”坐在车顶之上,方向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手。
“说啊?反正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提议。”虽然早上刚洗完澡,但爱丽斯显然心情还是很不爽。
得到了许可,方向掏出了背后的地图,摊在了自己面前的车盖之上。
“其实阿尔特给我们提供的是张详细的军事地图,昨天晚上等的无聊就研究了一下,发现了分布在图多劳的工厂很复杂,有两家生产汽车的企业,一个开采集团的矿山,几所著名的电器生产单位。按照阿尔特的推算,最多十五天便能制造出核弹的时间来算。现在进行的步骤应该是在原料提纯的阶段的。也就是生产重水,加工铀,制作纯净石墨盒的阶段了。”方向一步步的分析,就像一位参谋,只是幼嫩的很。
“分析的这么多有什么用,又不知道他们在哪生产?”爱丽斯冷冷的打断了方向的话。
“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寻,找了一下,原来图多劳境内只有一家化工工厂。表面上对外宣布的是生产化妆品,可想想这个刚开始要扶平的国家要化妆品这种奢侈东西有什么用?”方向的反问带着讽刺的味道。
“不,正因为是化妆品公司,所以可以装载各种大型化工设备,调派更多的科学家进驻。”许哲能分析出最本质的东西。
“那么就是说……”爱丽斯已知道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攻击目标就选这里了。”说完,许哲先一步的钻进了后座的位置。
“好了,好了,可以出发了。”笑着收起了地图,方向和自己的黑猫都是直接从车顶上的炮台盖跳进了后座。
等到天使反应过来,整辆车也剩下了驾驶座给自己。连发牢骚的力气都没有,看看一车的人,一个脚够不到油门的阎王,一个只会踩三轮车的异教徒,最后一个抱着同归于尽想法开车的许哲。天使只能委屈的坐在了方向盘前……
“你们决定了去哪吗?”阎王并没有参与讨论,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
“决定了,决定了,只是不知道这车里的油够不够,这该死的草原上连个加油站都找不到。”皱着眉头,爱丽斯发动了引擎。
“等等,出发前有个事情要先说好。由昨天夜里开始,九尾可能已经失去了跟我们做游戏的心情了。可能现在正想着如何杀死我们好……”靠在后座的车窗上,许哲闭上了双眼,行走了一夜自己也开始了疲惫,“如果还抱着任何一丝侥幸,认为自己生存几率很大的家伙,现在就可以下车回家了。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打击军心,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车内一下子因为许哲的发言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了悍马引擎的轰鸣。
“我可是神,没有逃跑的空间,连我都退缩,天上的同僚们也不用混了。”阎王悠哉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我有自己信仰的东西,为上帝献身,这是我的光荣。”爱丽斯也有自己为之执着的理由。
于是,所有的目光一下全集中在了方向的身上。
“别看着我啊,我可是来打工的,没以后做到一半了不要薪水就走了吧?”方向连忙摇头否决着。
“问完了,出发。”无所谓的踩下了油门,一辆历经波折的军车又开始了上路。已陷入昏睡状态的许哲真的好想对这群人说,他们不过是群愚蠢的被利用者,被神利用,被信仰利用,被金钱利用。
但也正是有他们的存在,所以世界还存在着一丝的希望。如同黑暗中微弱的光,它能做的反抗好小好小。
可失去了光的黑暗,剩下的也只有绝望了……
同一时间,另一处,一群家伙也正被光与暗的界限所困惑着。
就在苏丹一处没有名字的河岸边,阿尔特集团巨大的油轮已搁浅在了这里近三天,却没有人过来处理。军方拉起了警戒的线,阻拦好奇市民的靠近,显然又是受到了百鬼的指示。
可这三天之中,巨大的船舱内从没有间断的传出过诡异的声响。时不时是金属撞击的清脆之声,或声嘶力竭的狼之咆哮,格外的恐怖。
过往民众也不敢再靠近这诡异的东西,干脆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鬼船。
而正是在这“鬼船”之中两个恶魔的战斗从没有停止过……
已被掀开的巨大甲板盖,让阳光毫不吝啬的照进了巨大的储油舱中。在这漆黑的环境内,形成了一个宽十五米,长三十米的巨大长方形光柱。借着这些许的光,可以看见四周那散落的尸体,吸血鬼与狼人的残骸到处都是,或纠缠于一起,或各自被兵器贯穿。强悍的生命体也在相互的残杀中失去了生命。
浓郁的血腥味在三天后的现在,已变的干涩恶心,带着微微发臭的刺鼻气息。
但战斗始终没有结束,两个剧烈的喘息声交替的回荡在船舱之中,就像一首宿命的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也不知道该在哪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