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自由落地94,逆风飞扬(二)
夜那么深、那么静,有谁看到他脸上浮现出的痛楚与绝望,
曾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住在这里吗,來自于他的骨血,有着什么样的眼睛,有什么样的小脾气,第一个会说的字是爸爸还是妈妈,
第一次见到陶涛家的聪聪时,他就悄悄地开始憧憬有朝一日他做父亲是什么样的情景,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是怎样的,
他做了父亲,只是知道时就已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
怎能不心痛如割,
童悦睡得很平静,他收回手,贴近她的脸,就连睡梦中,她也把眉头蹙着,仿佛心事重重,
她究竟有多恨他,以至于抛弃孩子时是那么的决绝,
他下床到露台上吹风,想抽烟的,最近抽得很凶,心里发闷,烟沒带出來,他忍着,童悦好不容易才睡着,他不要跑來跑去惊醒了她,
夜风带着露水的湿气扑进來,有着少许的凉意,他换了个姿势站着,他也很久沒回书香花园了,站在这里,有如做梦一般,
天很快就会亮,童悦醒來后,世界还会这般平静吗,
心,酸酸涩涩,
又浅眯了一会,其实睡沉的.
满室的阳光,童悦已不在身边,
他各个房间找了找,苦笑,她走了,
应该不意外,是不是,要不是她昨天睡着了,她哪里愿意再踏进这里一步,
洗漱时,手机响了起來,抹了一掌的水珠,跑去接电话,傅特助问要不要过來接他,他说有点累,上午不去公司了,有事电话联系,
手机刚搁下,转身又听到铃声,不耐烦地拿起,手指哆嗦了下,心狠狠地撞击,
“少宁,我在荷塘月色,你如有时间过來下,”童悦问道,
“半小时后见,”他深呼吸,她已很久沒有唤他“少宁”了,
他却沒有半丝喜悦,
迎接他的是一室的清香,房间彻底打扫过了,床单晾在阳台上,沙发上的靠垫一个个叠着,可以当枕头枕,也可以当宝贝抱,桌子上有水果,有鲜花,童悦站在厨房里,腰间扎着碎花的围裙,已经有几碟拌好的凉菜搁在一边,两个锅里热气腾腾,闻着胃就开始欢呼,
他一怔,眼睛闭了又睁开,不太敢相信,
时间仿佛停滞,好像还是他们刚开始同居不久,那时,她真的真的很在意他,
他轻轻走过去,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腰,下巴抵住她的肩,
他不问为什么,只愿锁住这一刻,
她沒有推开,轻轻地说:“我在做饭,”
“就一会,”喃喃如梦呓,
不过十秒的时间吧,她又说:“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好,”他仍立在原地,手臂仍在她腰间,
她默默低下头,熄了炉火,拿起汤匙盛了一口汤,吹了吹,举高,“尝尝,”
又见那锅黄绿相间的清汤,
他凑过去,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想了很久很久了,
“再多点,”他贪心,得寸进尺,
“上桌吃,”
他乖乖地去洗手,坐下來时,饭和菜都已摆好,非常的丰盛,
他吃了很多,饭添了两碗,
她去厨房,又端上一碟水果,冰过的哈蜜瓜与圣女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用牙签戳着,
“你也吃一块,”今日有点风,她沒开空调,把前后的窗都开着,鼻尖上渗出密密的细汗,
“嗯,”她坐下來,接过,
“我來洗碗,”他拍了下她的肩,其实他想吻她的唇,
她看着他,指挥什么碗搁哪里,余菜放冰箱的哪一层,
阳光真好,早晨洗的床单已经有点干了,她揉揉,闻着清新的皂香,眼中溢出热热的雾气,她忙眨去,
卧室的床上重新铺上了新的床单,看着就起困意,
“要再睡会吗,”他擦干了手,走过來,
“少宁,我们说说话,”她抬起头看他,清眸映着他的身影,
“前几天欠觉太多,我想再睡会,”
“我妈妈的事,非常非常感激你,”
忐忑半日的心无奈停摆,天下沒有免费的午餐,是吧,
“童悦,我讲过了,那是我的义务,”
她避开他的视线,在客厅长沙发上坐下,低下头,从脖颈间解下一直带着的那枚玉钱,“我好象有枚玉佛在你那里,”
他脸色大变,
呵,在这座小公寓里,他们有过第一次亲密,那时他们算是陌生人,有了玉佛,他们从陌生人变成了恋人、夫妻,
又是在这里,玉佛收回,是否就把这几个月的交集一笔勾去了,
原來她今日是來画句号的,
“童悦,我们结婚刚过半年,难免有些小磨擦,我们都克服一下,不行吗,”他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握紧,
她目不转睛看着他,他那么痛苦,那么真诚,不,不,不能心软,她要控制住自己,
“在这个婚姻里,我不快乐,你也不快乐,何必勉强,”
“不是的,我非常快乐,”
她幽幽叹息,“真的快乐,你怎么会被别人吸引住,”
“童悦,,,,,,”
“车欢欢怀孕了是不是,”她把头别过去,指间迅速冰凉,
他愕然,然后小心翼翼地回道:“好象是的,”
她讥诮地弯起嘴角,“怎么会如此模糊,她不是亲口告诉你的吗,在那个会所二楼的露台,怀孕才一个月左右,多么巧,我刚好路过,”
“听到的不一定是事实,”他斟酌着,手加重了力度,
“那这个呢,”她抽回手,从包包里拿出两张照片,
血液戛然冻僵,
他与车欢欢在希尔顿的泳池中贴面相拥,他和她一前一后走进更衣室,
苍白的手指指着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我记得那夜你回來,从里到外都换的新衣,我问过你,你沒有回答,”
“童悦,你不相信我吗,”眼前金星直冒,他心急如火,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这样的事只会越描越黑,因为沒有谁可以为他证明,还有他不能对车欢欢落井下石,
“你喜欢车欢欢吗,请你如实回答,”她想笑,说等于沒说,
“喜欢,但不是爱,”
“狡猾的男人爱用这样的理由,呵,喜欢与爱的界限很明显吗,”
“完全不同,童悦,,,,,,”
她摆手,打断了他,“我不想听的,换作是别的女人,也许我会说服自己应该大度一点,这天下能有几个男人是专一的,谁又能保证下一个遇到的男人就是好的,你对我很好,买车买房,甚至在车欢欢面前给我争面子,我应该知足,应该装傻,应该强悍,应该牢牢守住我们的婚姻,少宁,为什么是车欢欢呢,你看她爸妈、我妈妈,这三人之间斗到现在,结局就是这样,死的死,活着的就快乐吗,不见然,何必这上一辈的故事在我们身上再重演,不要告诉我你并不想和她结婚,不要再解释,那些和我沒有关系的,我只想远离你们,我要离开青台了,”
“你不想听,是怕自己动心吗,你心里是不是也相信我沒有做出那样的事,”他跳起來,咆哮如狮子,
“需要我再拿出别的证据吗,”她冷了脸,
“证据,看來你已准备得很充分,童悦,即使我亲眼看到你和其他男人手牵手在一起,我都会坚信那不是暧昧,而是有一个不得已的情形,即使你把孩子流掉,我也能说服自己,你肯定有其无奈的理由,即使我们已经山穷水尽,我仍相信只要我们努力,我们就有柳暗花明的一天,你对我,能做到这样吗,”
“我不能,因为沒有必要,”讲这些有何意思,离婚协议已拟好,
他冷笑,“从一开始你就不想要这个婚姻,是我硬塞给你的,你一直排斥着,不愿意用心地看我,只要看到什么,你就如惊弓之鸟,仿佛为你的离开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她瞪着他,从包包里把其他的照片一古脑地对着他扔去,
“是的,我不想要,有这样令自己感到羞辱而又委屈的老公,我宁可一辈子孤单,”
这一次,是她摔门而去,
下午,她就去了上海,
高三的老师们都出去旅游了,高一、高二的还在上课,她呆在实中不合适,童大兵那边她不愿回,
也许童大兵有不去看江冰洁的理由,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计较,她无法和他说什么,只能避而不见,
青台唯一能去的是夜色迷人,但那儿太吵太闹,不适合孕妇,
上海有她的家,她刚好也要为彦杰选一块墓地,
车厢里空调开得很低,印象中有一次去上海也是这般凉,她冻得脚指都蜷着,有一个人好心地送了她一双袜子,
这次旅程,沒有人送,沒有人接,沒有人陪,也沒有好心人,
她买了份报纸打发时间,在大西洋上空,有一架从巴黎飞往古巴的飞机坠毁,机上有一百多人,无一生还,
那些人,也是别人的儿子、女儿、爸爸、妈妈、恋人,
在这地球上,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悲欢离合,
活着多么幸运,
一出站台,居然看到华烨,一幅刚义凛然的样,接过她的包,“我的车在那边,”
“你怎知,,,,,,”
“苏局拜托我的,”
她只是在出校门时,保安问她去哪,她随口答了句:“去上海,”
那是苏陌的眼线,
她失笑,蓦地拧眉,拍摄叶少宁照片的人是不是也一直将他的行踪置于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