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9章 新旧之间的矛盾(上)

陪着科涅夫在他的防区内转悠了大半个月,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检查部队的防御和备战情况、直到五月的最后一天,我们才返回位于罗夫诺的指挥部。

我向科涅夫告别后,回到了为我安排的宿舍房间,简单地洗漱后,我躺在了床上,想将这段时间牺牲的睡眠都补回来。谁知刚睡得迷迷糊糊,就隐约听到有人在敲门。这几年的战争经历,使我的感觉变得敏锐起来,虽然眼睛还没睁开,但我已翻身下床,闭着眼睛冲到了门边,从挂在衣帽架上的枪套里掏出手枪,对准了门口,才警惕地问:“是谁,是谁在外面?”

“将军同志,是我。”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立即就听出是方面军司令部的一位熟悉的参谋,我松了口气后,睁开眼睛将枪放回了枪套,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站在门外的参谋见我出现在门口,连忙将手举到额边向我敬礼,报告说:“将军同志,元帅请您立即到指挥部去一趟。”

“上尉同志,”想到自己和科涅夫分开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急急忙忙地派人来叫我,肯定出了什么大事,我有些紧张地问道:“您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参谋摇了摇头,回答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我只是接到命令,立即请您到指挥部去,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

等我赶到指挥部时,发现这里除了科涅夫、军事委员克赖纽科夫、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三人外,连卢涅夫也在。

科涅夫见到我走进了房间,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客气对大家说道:“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抓紧时间开个会。”

看到我们都在会议桌旁坐下,他继续往下说:“指挥员同志们,我刚刚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电话,让我将指挥权移交给自己的副手,然后连夜乘飞机前往莫斯科,去参加明早的重要军事会议。”

索科洛夫斯基听到这里,扭头望向我,却对科涅夫说道:“元帅同志,奥夏宁娜同志以前是方面军的代理副司令员,如今又是大本营的代表,我觉得你应该将部队的指挥权,向她进行移交。”

科涅夫说出的话,让我们大家都吃了一惊:“参谋长,虽说奥夏宁娜同志的身份特殊,不过我暂时不能将指挥权移交给她。”

索科洛夫斯基有些意外地问道:“元帅同志,不知道这是您的意见,还是最高统帅部的意见?”

“当然是最高统帅部的意见。”科涅夫在说这话时,眼睛望着我说道:“根据命令,奥夏宁娜同志将在6月5日白天到达莫斯科。假如现在将部队的指挥权移交给她,等她离开的时候,还得再次进行一次移交。”

听完科涅夫的解释,索科洛夫斯基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点了点头说:“既然是这样,元帅同志,那么我们就来进行移交工作吧。”

趁着科涅夫和索科洛夫斯基在进行交接的时候,我小声地问卢涅夫:“卢涅夫同志,你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什么命令了吗?”

卢涅夫点了点头,回答说:“没错,刚刚科涅夫元帅同志通知我,说让我和我一起返回莫斯科,还说这是贝利亚同志亲自下达的命令。”

听说是贝利亚亲自下达的命令,我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贝利亚在这种时候,匆匆召回卢涅夫,难道是和搜寻卡恰洛夫的遗骸一事有关吗?想到这里,我接着问道:“卢涅夫同志,您知道贝利亚让您回莫斯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不清楚。”卢涅夫快速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科涅夫,压低嗓门说:“由于去莫斯科的命令,是有科涅夫元帅转达的。为了防止泄密,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贝利亚同志在电话里也不会说的。”

科涅夫交代完任务后,一向都很低调的军事委员克赖纽科夫忽然开口问道:“元帅同志,我能问问,您这次紧急前往莫斯科所参加的军事会议,和我们下一阶段的进攻战役有关吗?”

“虽说华西列夫斯基同志给我打电话时,没有具体是到底是什么会议。”科涅夫说话时显得很谨慎,似乎在竭力将不能说出来的内容过滤掉:“不过我听说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员,都是来自各个方面军的司令员,看来我军很快就有大行动了。”

说完这句话,科涅夫便站起身与克赖纽科夫和索科洛夫斯基两人握手,同时叮嘱道:“我不在乌克兰的这段时间,方面军的日常工作就由你们两人全权负责了。”

接着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和我握手时问道:“丽达,你愿意跟我们一起乘飞机前往莫斯科吗?”

根据时间来推测,科涅夫要去参加的紧急军事会议,肯定和接下来的白俄罗斯战役、利沃夫—桑多梅日战役有关系。不过我现在的级别,显然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因此对科涅夫的这个提议,我婉转地拒绝了:“不了,元帅同志,我就暂时不陪您一起去莫斯科了。我打算到舍佩托夫卡去一趟,看看今晚第18军的训练情况。”

“没错没错,”科涅夫听我这么说,立即连连点头地说:“目前近卫第18军的指战员,半数都是刚从战俘营里救出来的同志,你的确应该去看看这支部队,看他们是否已经形成了新的战斗力。”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转身面向索科洛夫斯基他们,朝两人摆了摆手,笑着说:“好了,同志们,我要离开了,这里就拜托你们了。”说完,他转身冲我点了点头,又招呼卢涅夫,“行了,卢涅夫同志,我们走吧。”

第二天一早,我就乘火车来到了舍佩托夫卡。

一下车,我就看到这里是一番忙碌的景象。站台上摆着一堆又一堆用篷布盖着的弹药,而此时还不断有卡车从车站外开进来,将车停在月台旁边。看到有新的卡车停下,在旁边休息的战士和穿着铁路职工制服的搬运工便涌了过去,将一个又一个木箱从车厢里卸下,又搬进货车车厢。

“您好,奥夏宁娜将军。”正当我在东张西望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我连忙转过身,看到说话的是近卫第18军军长阿富宁少将,他正抬手向我敬礼呢。

我还了一个军礼,然后伸出手握住他,问道:“将军同志,您是来接我的吗?”

“是的,奥夏宁娜将军。”阿富宁礼貌地回答说:“我接到了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说您今天要到我们这里来视察,所以我就带人来迎接您。”说明来意后,他便开始介绍站在他身旁的两名指挥员,“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近卫空降兵第3师师长科涅夫上校。”

听到这位师长和科涅夫元帅同名,我在和他握手时,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这位胖乎乎的上校,个子不高,脸很圆,肚子看起来像是怀胎七月的孕妇。我和他握完手以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他左边的那名瘦高个的将军。

阿富宁将我盯着那名将军看,连忙介绍说:“这位近卫空降兵第4师师长鲁缅采夫少将,他的部队就驻扎在火车站附近。”

我和鲁缅采夫握过手以后,好奇地问阿富宁:“军长同志,不知道近卫空降兵第2师师长和新编师师长在什么地方?”

“第2师驻扎在舍佩托夫卡的西北方向,因为时间仓促,所以他来不及赶到这里。至于新编师嘛,”阿富宁说到这里,略微迟疑了片刻,随后说道:“目前正在城南方向进行紧张的训练,所以抽不出时间来迎接您。”

我到舍佩托夫卡来的目地,就是为了查看新编师的训练成果,所以等阿富宁一说完,便客气地问道:“军长同志,我想现在到新编师去看看,您能派个司机送我过去吗?”

听说我要去新编师,阿富宁立即主动地说:“奥夏宁娜将军,还是我亲自送您过去。”

在前往新编师驻地时,为了尽快了解卢金师的近况,我抢先问阿富宁:“军长同志,我想问问,您觉得新编师怎么样?”

“怎么说呢?!”听到我的这个问题,阿富宁有些为难地回答说:“本来我以为这些被营救出来的战俘,都是一些老战士,我们可以省去复杂而繁琐的招募、训练,不需要进行武器和军纪的培训,他们就很快能形成战斗力。谁知……”说到这里,他住嘴不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见他这种反应,便知道新编师如今的情况不太乐观。不过这次再问阿富宁,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等到了驻地以后,我亲自问问卢金。

到了卢金的师指挥部外面,阿富宁本来自告奋勇要陪我一起进去的,却被我婉言拒绝:“军长同志,您还有不少的工作要忙,就不用陪我进去了。”

等阿富宁的车开走后,我大步地走进了师指挥部。站在门口的哨兵,见我是和军长一起来的,再看到我肩章上的军衔,根本没有拦我,而是挺直身体抬手向我敬礼。

我走进指挥部时,看到里面只有卢金和布科夫。两人没有在看地图,而是坐在桌边长吁短叹,似乎遇到了什么不称心的事情。

“你们好啊,指挥员同志们。”我边说边大步地朝两人走过去。

听到有人在说话,两人同时扭头朝我望来。等看清楚是我的时候,两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原地立正并抬手向我敬礼。

我大大咧咧地在桌边坐下后,抬头望着站得像电线杆似的两个人,不解地问道:“你们两人因为什么事情在叹气啊?”

两人对视一眼后,布科夫向前一步,对我说道:“司令员同志,请您还是调我回原来的部队吧,我宁可去继续当警卫团副团长,也不想再当这个副师长了。”

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望着卢金问道:“你呢,卢金上校,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没错,司令员同志。”作为我的老部下,卢金还是用我以前的职务来称呼我:“请您还是将我调原来的部队,哪怕是降级使用,我也不愿意当这个师长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听两人说完后,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地走了几圈后,停住脚步,怒气冲冲地对两人说道:“你们以为这里是餐厅吗?有合你们口味的饭菜,就留下来吃一顿;没有合适的口味,你们两人就可以拂袖而去吗?告诉你们吧,任命你们两人担任正副师长,不是我做出的决定,而是最高统帅本人亲自下的命令。”

两人听我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我走到两人的面前站住,扬了扬下巴,问道:“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你们这两位正副师长都想撂挑子?”

我说完这句话以后,看到两人在互相使眼色,似乎都想让对方来对我说明情况。我也不想和他们打哑谜,用手一指卢金,说道:“卢金上校,还是你来回答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被我点名的卢金苦笑了一下,随后便向我诉起苦:“司令员同志,您有所不知,新编师的指战员几乎都是在战争的初期被俘,所以他们所熟悉的攻防战术,都是早已过时的那一套。我们在向他们传授新的战术,往往会遭到抵触。”

“参谋长呢?”我此刻忽然想起自己从进来到现在,好像还没看到波涅杰林的影子,连忙问道:“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估计又跑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布科夫向我报告说:“由于部队的各级指挥员,大多数都和他在战俘营待过,所以他的威信远远比我们高。正是因为他对我们如今使用的新战法有不同看法,所以才影响到下面的指战员对我们传授的战术产生了抵触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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