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2月23号,当地时间凌晨三点,18000门各种口径的火炮轰隆声,打破了奥得河畔的沉寂。我和朱可夫站在崔可夫部队的观察所里,用望远镜看到被火光和硝烟所笼罩的德军阵地,查看着炮击的效果。
面对我军强大的炮火,德军占据的泽劳夫高地上保持着沉默。我的心里在暗自猜测,高地上的德国人在干什么?还是像往常一样,把主要的兵力都撤到相对安全的第二道阵地,等我们发起冲锋时,他们再回到第一道工事进行阻击吗?
挡在我军前方的是德军的维斯瓦集团军群,辖第3装甲军和第9集团军,总计16个师,在我军预计突破的30公里地段上,他们就部署并展开了10个师:步兵第9,第303,第309,第169,第712师,库尔曼师,摩托化第20,第25师,以及明赫贝格师和希特勒装甲师。
由于德军能够从塞洛高地俯瞰奥得河河谷,导致我军的一切行动都处于其视野之下,我军无法发起对高地的突然攻击。再加上连绵不断的筑垒地域,更使得我军对塞洛高地的进攻,只能采用强攻的方式来进行。
炮击还在进行,我军的七百余架轰炸机,飞过炮弹爆炸所产生的烟雾,朝泽劳夫高地上的防御阵地投下了3000吨炸弹。
三点三十分时,朱可夫拿起电话给马利宁下达了命令:“参谋长,命令将所有的探照灯打开,给部队照亮进攻的道路。”
命令倒是下达了,但过了许久,我们都没有看到设想中的光柱。朱可夫有点恼火地再次拿起电话,质问马利宁:“参谋长,我不是命令你打开全部的探照灯吗?为什么到现在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没看到探照灯灯光?”
“元帅同志,”对于朱可夫的指责,马利宁委屈地回答说:“探照灯早就打开了,可能是战场上爆炸的火光太亮,所以让我们的探照灯光黯然失色了。”
听完马利宁的解释,朱可夫觉得自己可能错怪对方了,连忙用手捂住话筒,吩咐一名参谋出去查看。参谋跑到门口看了一会儿,就跑回来报告说:“没错,元帅同志,探照灯都打开了,因为前方炮弹爆炸的火光太耀眼,所以我们才没有看到探照灯光。”
炮击刚停止,空中就升起了一连串的红色信号弹,这是进攻的信号。
分布在30公里进攻正面的23个师的指战员们,呐喊着从堑壕、交通壕里跃出,快速地冲向了泽劳夫高地的德军阵地。
我举着望远镜盯着正在冲锋的部队,只见战士们都直着身体,跟在坦克和自行火炮的后面向前冲,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进敌人的防御阵地。拖着重机枪的机枪手,落在了整个进攻的队伍的最后面,他们两人一组,拖着马克西姆重机枪向前快步地跑着,几名扛着弹药箱的战士紧随其后。
高地上的德军工事一直沉默着,直到我们的战士进入一百米范围,才有个别地段有零星的火力在射击。面对这些在炮击过后幸存下来的火力点,伴随步兵冲锋的坦克只需要停下来,对着这些火力点轰一炮,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坦克在清除德军的火力点之后,又继续向前快速推进。
看到进攻部队进展得如此顺利,观察所里所有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部队进展情况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普罗宁将军甚至还笑着说:“部队如果按照这种速度推进,在中午之前夺取泽劳夫高地,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大家在听完他的话之后,都是笑而不语,但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我觉得他们也持有同样乐观的态度。不过乐极生悲,崔可夫的部队在顺利地向前推进两公里之后,终于遇到了大麻烦,向前推进的部队被小河和沟壑挡住了去路,原本冲在前面的坦克和自行火炮,不得不放慢速度,让步兵越过自己去继续进攻。原先制订好的步炮协同、步坦协同受到了影响,甚至连按照准确时间所实施的徐进弹幕,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改用炮兵逐次集中射击的方式来支援步兵和坦克。
环绕在泽劳夫高地下方的豪普特运河两岸,有德军坚固的防御工事。无法直接渡河的坦克和自行火炮,只好沿着公路朝河上仅有的几座桥梁驶去,企图从这里突破德军的防御。它们在沿途遭到了德军反坦克火力的顽强阻击,许多坦克刚驶上桥梁,就被德军的88毫米高射炮击毁;其余到达通过狭窄通道和反坦克壕的坦克,则被德军反坦克手近距离发射的反坦克榴弹摧毁。
失去了坦克和自行火炮掩护的步兵,则成为了德军机枪火力的屠杀对象。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豪普特运河的东岸地区堆满了正在燃烧的我军坦克和自行火炮,散布着成片的尸体和垂死的伤员。
见到部队的进攻被德军遏制住了,崔可夫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扭头问崔可夫:“崔可夫,德国人的抵抗很顽强,你的部队什么时候能突破德军的防御?”
面对朱可夫的质问,崔可夫苦笑一下,回答说:“元帅同志,您也看到了,敌人在豪普特运河上的抵抗异常顽强,德军部署在泽劳夫高地上的炮火,可以直接封锁我军的进攻道路。假如继续像这样发起冲击的话,除了增加部队不必要的伤亡外,是很难取得什么战果的。”
朱可夫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而是态度和蔼的问道:“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元帅同志,我请求出动空军,对泽劳夫高地上的德军炮兵阵地实施压制。”崔可夫向朱可夫解释道:“只要高地的炮火被压制住,我们的进攻部队就能强行突破德军在豪普特运河上的防御。”
朱可夫盯着崔可夫看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说:“好吧,崔可夫同志,我这就给空军打电话,让他们派出轰炸机编队,对泽劳夫高地上德军炮兵实施压制。”
朱可夫在给空军打电话时,崔可夫也没有闲着,他吩咐自己的工程兵主任特卡琴科:“将军同志,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至少要命令工兵在豪普特运河上架设三到五条可供坦克通行的浮桥,明白吗?”
“司令员同志,”对于崔可夫所下达的这道命令,特卡琴科为难地说:“我们的工兵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没有足够的人手,就让步兵派人支援你。”崔可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通往泽劳夫高地的道路已经堵塞,周围又是多沼泽的河湾洼地和地雷场,我们坦克、自行火炮和汽车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机动。假如你们的行动不迅速一点的话,他们就会被德军的炮火一点点地全部消灭掉。”
就在崔可夫部队受阻的同时,右翼的第5突击集团军却进展顺利,总算给我们挽回了一点面子。朱可夫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后,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让卡图科夫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立即渡过奥得河,从崔可夫部队打开的缺口进行战场,并做好夺取泽劳夫高地的准备。
我军的轰炸机编队在到达战场后,对泽劳夫高地防御纵深里的炮兵阵地实施了轰炸。见敌人的炮兵被压制住了,特卡琴科便命令工兵加快了在运河上架桥的速度,同时还组织人手将几座桥梁上堵路的坦克残骸拖走,以便步兵能尽快地过河。
随着运河上的浮桥架好,和桥梁上的坦克残骸被清理,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再次向对岸发起了冲进。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后,进攻部队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终于肃清了德军在运河两岸的防御工事,又继续向泽劳夫高地推进。
但进攻部队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突进到了泽劳夫高地时,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高地的坡度太陡峭,我们的坦克和自行火炮根本就上不去。派出的侦察员在进行一番搜索后,终于发现顺着通向泽劳夫、弗雷德斯多夫、杜希林的道路有一段上坡路比较平缓。不过敌人在这里建立了强大的防御支撑点,要想压制并占领这些支撑点,需要准确和强大的炮火支援。因此,崔可夫果断地做出决定,命令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让他尽快把集团军的炮兵部队,转移到泽劳夫高地附近去建立新的炮兵阵地。
朱可夫虽然在崔可夫这里观战,但他担心斯大林有急事找不到自己,所以特意让通讯兵在观察所里安了高频电话。中午的时候,斯大林从莫斯科打来电话,询问部队进攻泽劳夫高地的情况。他还特意在电话里强调说:“你们左右两翼的部队,进展都非常顺利。”
朱可夫表情严肃地向斯大林报告说:“斯大林同志,我们的部队已经占领了德军的主要防御地带,在第二防御地带所在的泽劳夫高地前停了下来。我们受阻的原因很多:我们所对垒的德军兵力是最多的、防御工事也较为坚固,特别是泽劳夫高地的防御工事不光坚固,而且占据居高临下的险要地形,我们不得不在极端复杂的条件下作战。”
在结束和斯大林的通话后,朱可夫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毫不客气地对崔可夫说道:“崔可夫同志,你们的动作太慢了。我们左右两翼的两个方面军,在今天上午的进攻时,都向德军的防御纵深推进了至少十到十二公里,而我们呢?五公里,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只向前推进了五公里。”
崔可夫在受到朱可夫的责备后,脸上的肌肉距离地抽搐了几下,随后说道:“元帅同志,我们没想到这里的地形这么复杂,以至于坦克和自行火炮因为行动不便,而遭到了巨大的损失。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夺取泽劳夫高地。”
对于崔可夫的保证,朱可夫只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然后拿起电话给马利宁打电话,询问其它部队的进展情况如何。
近卫第8集团军的炮兵在新的地域建立炮兵阵地后,对泽劳夫高地进行了一番狂轰。炮击结束后,被压制在泽劳夫高地下面的部队,重新发起了进攻。
到下午两点,集团军右翼的近卫步兵第4军的地段上,取得了一定的战果。由舒加耶夫将军指挥的近卫步兵第47师,在科斯钦至柏林的公路以北进攻,粉碎了敌人的抵抗,在泽劳夫市以北夺取了几个制高点,并切断了从泽劳夫市通向波格多夫和古佐夫的一条铁路和两条公路。
傍晚时分,由扎利久克将军指挥的近卫第57师,冲进了泽劳夫市的火车站,和里面的守军展开了激战。
近卫步兵第28和第29军向泽劳夫市南侧实施进攻,其部队已进逼到泽劳夫高地,但无法组织全部兵力,对敌人的支撑点同时实施突击。
随着夜色的将领,对泽劳夫高地的进攻便停了下来。崔可夫的部队仅仅攻占了泽劳夫高地的部分地段,未能完成当日的任务。
对于这样的战果,朱可夫哼了一句,用手指着崔可夫点了几下,然后气呼呼地离开了。看到朱可夫离开的背影和垂头丧气的崔可夫,我连忙小声安慰他说:“崔可夫将军,不要担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没有达到战役目标不要紧,明天补上就是了。”说完,我便快步去追离开的朱可夫。
回到方面军司令部,我找马利宁要来了最新的战报,知道投入交战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因为暂时无法展开,只能停留在奥得河河湾洼地的道路上。
右邻由别尔扎林将军指挥的突击第5集团军,于日终前前出到旧奥得河。
左邻由科尔帕克奇将军指挥的第69集团军未取得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