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张青被尖利的哨声吵醒了,等他穿起衣服走出门的时候,晒谷场上一片人头攒动,闪着暗光的钢盔一片连着一片。
刘二麻子提着杆三八大盖站在石阶上,嘴里叼着的烟一闪闪的地腾起一蓬青烟。
“出了什么事?”张青问道。
“他娘的!”刘二吐了口唾沫,“大哥去救许情报长,到现在都还没有联系上许大虎。据估计,应该是被鬼子困住了。老许发回来了电报,请求攻打鬼子的据点!”
“到底怎么回事?”张青冒了一头冷汗,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刘二转过身,递上来一张电报纸,“诺,你自己看看。”
张青一口气把来龙去脉了解了个清楚,嘴里大呼“狗日的!”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十分!”
“二营、四营和五营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刘二深吸了一口气,“杀鸡哪里用得上宰牛刀!有老子一个营,就够小鬼子喝一壶了!张参谋长,你就看着家,明天一早,我铁定把大哥救出来!”
“胡闹!”张青怒斥一声,“你拉着一个营准备上哪去?”
“打鬼子的据点呀!”
“放屁!等你把人拉到半路上,一准被小鬼子算计咯!”张青挥了挥手,“全部散了吧!赶紧回去睡觉!”
见参谋长下令继续睡觉,二营开始骚动起来。
“谁动动试试!”刘二一抬枪,“哗啦”一声拉开了枪栓。
队伍在“嗡嗡”声中保持着原有的队型。张青是后来者,与刘二这个老牌的凤凰山领导比起来,他的分量明显不足。没有刘队副兼营长的命令,有谁敢走?
“刘二!队长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张青火了,一扯刘二的肩膀,把他拽到了自己的跟前。
刘二麻子一甩手,唾沫星子直喷地张青满脸,“我才不管大哥说了什么,现在他有难!做兄弟的就不该袖手旁观!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我,还有小李子、许大虎,我们这些人还怎么能坐地住!”
“现在时间不是刚过十一点吗?你急有什么用?等你把队伍拉到鬼子的据点去,黄花菜都凉了!”张青硬着脖子顶住了刘二的话,“你口口声声地叫日之为大哥,可你想过没有,你哪点让他省心了?他临走前一再叮嘱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你怎么就不长记性!铁路边的地形你熟吗?二营有几个能打仗的老兵你自己清楚吗?万一碰到了鬼子的大部队,你叫我怎么跟队长交代?”
“可是...我绝不能坐视不理!就算拼了我的命,我也要活见人,死见尸!”刘二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跟着杨越打鬼子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他不知道,如果杨越有什么意外,他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冷静点!你给我冷静!”张青拽着刘二进了房,然后一脚把门踹上。
“怎么冷静!?你告诉我!”刘二在房间里转起了圈,“早就说了,那什么许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女人,真不知道大哥他怎么想的。他娘的,要是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一定要让这个女人给大哥陪葬!”
“说完了?”张青抱着手,椅在桌边,“说完了,你就回屋去睡觉!明天一早要还没有消息,不用你咋呼,我会亲自率队,集中全部兵力先打灵寿!”
“......”
这一次,轮到刘二麻子目瞪口呆了。
灵寿县城虽然鬼子不多,可是伪军却不少,加起来也足有一个多大队。加上在鬼子进驻灵寿之后,又把碉堡、炮楼给修建起来了。要是真去强攻灵寿,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怎么,一听打灵寿你就怂了?”张青淡淡地皱着眉头,“你也知道会死人?咱凤凰山存这点血本容易吗?杨队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没有把握的事他会去做?就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被鬼子抓住了,甚至被鬼子杀了!那你我这么一出兵,于事何补!?唯一能对得起他的,就是我们得好好地活着,尽量地消灭小鬼子!你跟了他这么久了,真不知道怎么还会这么冲动!”
“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刘二有些尴尬地转着脑袋,想找个角落里窝起来。
“当然不会!”张青双眉一挑,沉声说到:“咱凤凰山向来就不是软柿子,要是队长他少了哪怕一根毫毛,我就要让小鬼子吃不了兜着走!”
“那好!今晚我听你的,不过你得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有必要,这个仇一定要报!”刘二找到了台阶,闷头拉开了门,走出了房间。
“二营的,都他娘的散了吧!”
张青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那根大横梁,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个杨越,怎么老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
潜伏在草丛里的杨越不自觉地鼻子一痒,差点打了个大喷嚏。
他娘的,有人在骂我!杨越心里想着。
都一个小时了!
陆大一有些焦急地看了看表,到现在为止,山谷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哪里知道,杨越在这一个小时里,已经把设在山谷周围的一系列反潜伏、反突袭的设备都拆了个干净。最让他意外的是,这些看上去都是些乡下农民般的“敌人”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许多地雷。要不是杨越一直保持着最高警惕,还不知道现在被炸成了什么样子。
杨越小心翼翼地顺着一根极细的雷弦找到了一块浅埋在土层里的铁疙瘩,这种地雷他没见过,而且看上去也绝对不是什么土制地雷,应该是军用产品。
第十三颗,一摸一样的。
值得庆幸地是,这些地雷的埋设方法用“业余”来形容都过分了。散乱而毫无章法,没有连环陷阱,没有子母多雷并列模式。除了过过手瘾外,杨越并不感觉有多困难。
再往前探了二十多米,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杨越估摸着,他已经冲出了雷区。
不远处有一座梢大的屋子,从里面传出有人高声笑谈的声音。抹了一脸泥的杨越在左右确认并没有潜伏哨之后,这才蹑手蹑脚地潜入了“敌人”的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