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在送出复函之后,心里不免有些提心吊胆,惟恐昨天发生的事会引来李克用的不满,会发兵攻打自己这还不太稳固的地盘儿。好在那李克用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尚在惊魂未定,根本就无心与朱温交兵,而是径直回到了河东。在得到李克用引军回河东的消息之后,朱温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他解除了心理阴影,又开始把精力放在地盘儿的扩充上。此时他的家底并不太雄厚,除了在义军的时候所得到的那些兵马之外,在他归顺唐王朝之后,只是得到了一些虚衔,朝廷根本就没有给他一兵一卒,也根本就发不出来,因为现在这朝廷自身还难保呢,哪还有多余的兵力发给朱温呐!唐王朝当时的意思是想让朱温把汴州这个有利地盘儿占住,好与黄巢较量一番。而朱温则在与黄巢的争斗之中,每打一地,就占据一块地盘儿,就将那里作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慢慢的,他在汴州的势力越来越强了,脚跟也站稳了,而周围的藩镇本来都对汴州这个地方很眼馋,都想吞并,可是现在却轻易不敢与朱温相争了。
在朱温临来汴州之前的时候,朱温就想着如何把自己的老母亲和刘老夫人接来,如何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可是一直到汴州之后,他一直忙于战事,而且黄巢军还在兖、徐、曹一带活动,他也根本就没有空闲前往萧县,也根本就不容他抽出时间来回去。一直到黄巢的义军完全被镇压下去以后,而且他也李克用的冲突也告一段落了,朱温这才又想起了家中跷首以待的老母亲和那对自己一直很器重的刘老夫人,便特别派出专人前往萧县去接自己的老母亲等人。
此时再说一下寄居在刘崇家里扔王氏与自己的大儿子朱昱,在朱温走了之后,他们母子二人着实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段时间,生怕官府会来追问这件事,可是后来见官府也没有过问这件事,他们又开始把心思转往朱温兄弟的生命上。朱温兄弟二人一走这么多年,音讯全无,而王氏每天午夜梦回,总是被恶梦惊醒,总是梦见自己的两个儿子浑身是血的向他哭诉,那样子真的好惨呐!王氏是每天以泪洗面,弄得身心都很疲惫。时间长了,王氏母子就以为这兄弟二人肯定早就死了,现在连尸体都止不定埋在什么地方呢,后来也就不十分的想念了。
这一天,刘家大院之外来了一队车马仪仗,停住之后,从马上跳下一个威风凛凛的官员来,走到刘家大院的门口后,高声问道:“敢问一声这里是刘崇的庄园吗?”守门之人一见赶紧点头哈腰的回答道:“是,没错,这里就是我们刘老爷的家园。请问您是……?”那官员昂首说道:“嗯,我等是汴州节度使朱全忠朱大人派来的,我等是要接朱老夫人的。”“朱老夫人?”守门的人听了就是一愣,心道:“这庄园里上上下下的我都知道姓甚名谁,可是唯独就不知道有一个朱老太太,会是谁呢?”但他不敢怠慢,忙笑着说道:“是,那请您稍等一下,我进去向我们老爷禀报一下。”那官员点了点头,那守门之人赶紧向门里跑去。而刚才的这一幕都被王氏和朱昱看了个正着,因为他们此时刚从田地里回来,正想进庄园里,见来了一队人马,便躲在一旁,等听完之后,王氏的脑袋便“轰”了解一声,她觉得那官员嘴里说的朱老夫人说得是不是自己呀,那他们来是不是为了抓自己呀。一想到这些,这母子二人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趁人不备躲到了邻居的家里。而守门人见到刘崇之后把事情的经过诉说了一遍之后,刘崇也是吃惊非小,也不知道自己的庄园里会有一个朱老夫人。可是他毕竟做过县官,经得多见得广,随即他就想起了王氏,心道:“那朱老夫人说得是不是王氏呀?那
找她是为了干什么,听守门的说是汴州节度使的人,那会不会是来抓王氏的,听说朱温兄弟投奔了黄巢,多年音讯皆无,难不成这个时候秋后算帐了?”想了很久,刘崇这个时候不免后悔当初真不应该收留王氏母子,惹下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祸害,说不定会性命难保呢?这个时候刘老夫人在一旁说道:“行了,你就别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了,或许没事儿呢,朱老三和朱老二是在我家住,他们投奔了黄巢,这件事如果朝廷想要追查的话,你就是想躲也躲不掉,凡事看开一些,是死是活,就由老天决定吧。”刘崇听了之后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但硬着头皮来到了门外,把那官员一行都接进了大厅。不过刘崇发觉这些官员们并不像自己平时见到的那些官员们那样神气活现的,相反的对自己倒有些恭敬。
在大厅里落座之后,那为首的官员就对刘崇说道:“我们要见朱老夫人,我家老人说要接我们老夫人回汴州。”刘崇一听心里立马儿就放了心了,心道:“原来不是官府追查朱温兄弟的,那可就好办了。”想罢刘崇笑脸相询道:“敢问你家老爷的名讳是……?”那官员说道:“我家老爷姓朱,上全下忠。”“朱全忠?”刘崇嘴里念了好几遍,心里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便有些歉然的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那官员只是淡然一笑,脸上明显露出了鄙夷之色,刘崇看在眼里,心觉得脸上一红,他又接着问道:“那你家老爷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名讳?”那官员听了之后点头说道:“嗯,这你还真问着了,我家老爷现在这个名讳是皇上亲赐的名讳,在此之前我家老爷有一个名字叫朱温。”“什么,朱温。”刘崇听了之后,大叫一声,把那官员吓了一跳问道:“你,你有病啊,瞎叫什么?”刘崇赶忙说道:“大人,实在对不住,因为刚才太过激动了,所以才失态。”
那官员说道:“刘老爷,不管怎么样,还是请您赶紧把老夫人请出来吧,我们节度使说了要早些把老夫人接去的。”刘崇嘴里答应着,一边倒退着向外走去。刘崇在自己的庄园里满处去找王氏,一边找心里是一个劲儿的琢磨:想不到那个朱老三想当初那么个德性,现在竟然还当上了节度使的高官,我还真没有看出来。忽然他又想了起来他那几年是如何对待朱温的,不由得心头一阵发凉,有些害怕朱温会秋后算帐,来找他的麻烦。刘崇在庄园里找了好久,哪里找得到王氏的身影,他正着急的工夫,从旁边闪过一个家人来说道:“老爷,您是不是在找王氏母子呀?”刘崇没好气的说道:“是呀,怎么,你知道吗?”那家人点了点头说道:“在那些官人来的时候,奴才发现他们已经跑到咱们邻居的家里了。”刘崇听了之后二话没说,一脚把那仆人踢翻在地,嘴里骂道:“你这该死的狗才,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老爷,害老爷如此着急。”那仆人心里止不住的骂刘崇,但脸上还不敢带出来,只得暗气暗憋了。
刘崇在邻居的家里找到了依旧惊恐不安的王氏母子。刘崇走到跟前把事情的经过诉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大嫂,你不必害怕,这些官人并不是来抓您的,而是您的儿子当了节度使,来物地接您去享福呢!”王氏听到从刘崇的嘴里叫出大嫂来,直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十分的别扭,但此时她根本就没有心思琢磨那些,只是一个劲儿的摆手说道:“不,不,老爷,您可千万别和我这老婆子说笑话了,想我那两个儿子一个老实得像木头,另一个又滑头的没有一点儿正形,这些年来他们音讯皆无的,说不定早就死在他乡了呢,恐怕连尸骨都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
了呢,这个什么汴州的节度使恐怕是弄错了吧。”刘崇在一旁笑着说道:“哎,此言差矣,堂堂的节度使岂会有认错人的道理,再者现在不管错与不错,还是等您见过使者再说吧,并且最好要快些,因为那些官人们都已经等急了。”王氏听了之后也只得答应跟着刘崇去一趟,但她一边走,一边心里不住的哆嗦。等见到使者之后,刘崇对使者说道:“啊,上差,这就是朱老夫人。”那官员一见面前的这个衣衫有些破旧的妇女就是朱老夫人,赶忙领着身后的众人跪倒施礼道:“属下等见过老夫人,望老夫人身体安泰。”王氏见这么多人给自己下跪,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往旁边一闪身,连连摆手说道:“错了,错了,我可不是你们那什么节度使的母亲,我……我,恐怕你们是认错人了。”使者站起身来之后,也不着急,耐心的把朱温自从离家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没有隐瞒都告诉了王氏,王氏听完之后不禁热泪盈眶,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当年那个只会惹事生非,游荡闯祸的三儿子,现在竟然成了一方的大员,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敢问,我那朱三儿,真……真的当了节度使了,这……这不是在作梦吧……!”这时刘崇走了过来说道:“嘿,恭喜嫂嫂,你和我朱大哥养了这么尊贵的好儿子啊。”王氏这时又听到刘崇说这番话,心里不住的感慨,刘崇什么时候用这么客气的态度对自己说过话,真是太稀奇了,要说这权力呀,还真是好东西,她又不住的伤心,哀叹自己那早死的丈夫没有看到这一天。王氏并非是那种有了富贵就不认人之辈,对刘崇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和巴结并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有想去要讽刺他,只是说道:“嗨,刘老爷,这哪里有什么高兴的,我只是希望他们兄弟能够大难不死,能在这乱世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好了,哪里还敢贪图别的呀!”
那官员见王氏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便又说道:“老夫人,我们节度使在我等临来之时曾经反得吩咐过,要早些接老夫人过去,而且还要请刘老夫人一起前往。”王氏听了之后大喜过望,不住的说道:“好,好,想不到我那三儿还真有些良心,没有忘了当初是谁经常帮助他的。”说完王氏亲自到后面把刘老夫人请了出来,那官员又把事情的经过对刘老夫人说了一遍,刘老夫人听完之后也是十分的高兴,说道:“嗯,老身早就看出这孩子并非池中之物,没有想到他还真的办成了一番大事业,哎,不像有些人有眼无珠啊。”听了这番话,一旁的刘崇不由羞得满面通红。
到了第二天,王氏就与朱昱和刘老夫人等一起前往汴州城。等快到汴州的时候,早有人已经飞报给朱温,而朱温也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了。等车队看到城门的时候,朱温马上命人大张礼乐,明鞭放炮,而城里的那些居民们也是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都想看看这位朱大帅迎接自己母亲的情形。王氏坐在车里也是不住的掀开车帘往外看,等车子停住之后,有专人扶着她走下了车子,她刚一下车,就发现从远处跑来一人,嘴里还不住的叫道:“娘啊,娘啊,您可想死孩儿了。”王氏听到这声音很是耳熟,等仔细一瞧,原来正是自己的三儿子朱温,不过现在可是和过去的模样不一样了,满面春风,此袍金带,说不出的万种威风。王氏过去把朱温搂在了怀中,语声哽咽的说道:“孩儿啊,娘终于又见到你了,娘还以为在娘这有生之娘再也见不到孩儿了呢,没想到老天待我还真的不薄,还真的见到孩儿了。”说完两人抱在一起痛哭失声,哭了好久,王氏才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对朱温说道:“孩儿啊,这次刘老夫人也接来了,你还是赶紧过去见过刘老夫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