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贺琛拉住楚月的手, 然后猛地用力往回一带,揽着楚月的身子,几乎是半抱着往泉边走去, 然后用双手转过楚月身子, 握在楚月的手臂上, 道:“阿月, 你看着我。”
楚月的眸光动了一下, 抬起来看了一眼贺琛,又飞快移开。
贺琛却是不依,指着那眼温泉道, “这里,便是啊我当初要你的地方。”
楚月的睫毛一颤, 手心不觉紧紧握起。
“阿月, 我一直说我从来不后悔, 但我承认我当时就是卑鄙,我中意了你, 却不想对男人下手,所以当我知道我可以拥有你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让你属于了我。”贺琛看着楚月,幽深的眸中是一团认真的墨色,映着楚月的影子。
“后来, 我又用尽了一切可以让你可能中意我的机会, 也多亏了段青的毒, 才叫你的心中有我……可是阿月, 我知道因为我最初的卑鄙, 你的心中始终是有心结的……”
贺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楚月的面颊,“每一回我要你的时候, 其实你的心底一开始都会抵触,都是不愿意的,我开始以为过些日子你就会好,可我到底是高估了我自己……”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所以我只好把你再带到这里。”
烛光盈盈,照着水汽氤氲,贺琛的双眸却是格外的清晰,“我不会承认我当初是错,因为如果不是那样我不会拥有你,可我想你原谅我,哪怕是用我的所有。”
温泉的水声细细,楚月的身子已渐渐回暖,只是眸光依旧垂着,“只有错误是该被原谅的,既然你不承认是错,那你还叫我原谅什么?”
“阿琛,你这样说,难道是想逼我说原谅吗?”
逼。
贺琛的眸光倏然一怔,扶在楚月肩上的手缓缓僵硬。
“我没有忘记当初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可是我已学会不去想起……”
楚月的眸光缓缓抬起,深深的从贺琛的眸中看进去,直到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眸底,“阿琛,今晚你会带我来这里,说明一直在意的,其实是你。”
“你在怕什么?”楚月低低问道。
任何明智的人都不会可以揭开带有危险性的伤疤,而他在到猎场的第一晚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带到这里,甚至连说辞都没有准备好只会求原谅,这可不是平日里巧舌如簧言辞机敏的贺琛作风。
“我是怕。”贺琛承认道,“我怕我终究会失去你。”
脚边的温泉水汽朦胧,贺琛的头微微一撇便叫这夜色与水汽模糊了,掩住了他眸底的不同于一般的暗潮涌动与心虚。
“若是怕我触景生情,你大可不必,我既然选择了同你在一起,便你不会被这些事所扰。”楚月的面色淡淡,并无甚悲喜,却是双手牵过贺琛的手,“天色已晚,明日还要陪驾,我们快回去吧。”
贺琛的眸中幽深平常,跟着踏出一步,然后倏然一黯。
“阿月!”贺琛的手猛地往回一带,将楚月紧紧拥入怀中。
楚月的眸子缓缓阖拢,浅勾起的唇角柔和了面色,手上轻抚上贺琛的脊背,正要安慰,却不料贺琛的身子一倾竟抱着她一同往泉里倒去。
“阿……琛……”
挣扎着浮出水面,楚月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叫在水中强势滑入她衣衫的大手截断。
楚月的双手下意识推拒上贺琛的肩膀,却倏然想起适才在泉边贺琛的话,手上一顿,转而扶住了他的肩膀,略一犹豫,猛地分开他的衣襟,覆盖上了她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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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飒飒,金阳高照,皇家的旌旗猎猎,猎场的林子外头,一匹匹高头大马并排而立,马背上,是一个个身着骑装的贵族公子,趾高气扬。
楚月领着一队锦衣卫随在那金色伞盖后头,一齐到那猎场的林子边停下,分队列好。
今日风起,带着丝丝凉意的秋风迎面吹过,飘起飞鱼服那华丽的衣角。
三呼万岁过后,楚月起身偷偷抬眼瞧那跟在皇帝身边的贺琛,只见他一声骑装,面上带笑,端的是意气风发,好似不是同她一般半夜里从林子里赶回来一样,只是苦了她,今儿估计只能留在营地值守,叫另一个副指挥使去随驾,没法儿趁机再在皇帝面前找存在感了。
呲着牙偷偷扶了一下泛酸的腰,楚月远远瞧着政和帝,不禁感叹风水轮流转,想想去岁的那次秋狩,皇帝还派人找着她陪驾,而这回,估计都快忘了有她这么一号人了,白瞎了她两回救驾的“奋不顾身”。
暗中翻着白眼,楚月往前头一瞧,只见太子同一帮皇子迎向皇帝,又是一通行礼,楚月眸光一转,便见着了宋景暄的身影。
自上回装病之后,这是她第二回见着宋景暄,上次是来围场的路上,她护卫御驾,在马上远远瞧见了一眼,然后便是这回。
也不知,昨夜云锋他们是不是又聚在一起喝酒……
楚月的心中黯然,正想转回目光,却见太子手底下的人牵上三匹马来。
靠!
楚月的眸光一顿,忙凝神细听,却碍于风大,只断断续续听到几句,是太子正在介绍那三匹马,说是大宛国进贡的,将最好的一匹送给了政和帝。
看着政和帝欣然收下,宋景灏转眸,指着另一批黑马道:“六弟常年带兵在外,精于武事,这黑马矫捷稳健,正适合六弟,而本宫这些年专于帮父皇处理公事,骑术难免弱些,那棕马温驯善驰,正适合本宫。”
呸!精于武事,岂不是暗贬宋景暄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楚月的在心中暗骂,眼睛却看向那匹黑马,见那黑马不断喷着鼻息,打着响鼻,前蹄踏动刨地,明显是一匹尚未完全驯服的烈马,如何能骑着去打猎?
宋景暄却是面色不动,看着那黑马,淡淡道:“这黑马倒是烈性,不过却是难得一见的良驹,正合本王的胃口,太子殿下一直在京里,极少见那烈性的马,那棕马温顺,倒也正适合太子。”
说的好,你一从来没出过京的太子爷,见识浅陋又养尊处优,也只配得上这叫人驯服的马。
楚月暗自心中觉着舒意,却也不由得担心,那太子,总不肯能是只是为了送匹烈马来就完事儿了吧。
宋景灏闻言,却是眉毛也没抖一下,只是愈发喜笑颜开,道:“本宫既然来送礼,正是瞧准了六弟的性子,是以特意选了这一匹马,好叫六弟喜欢。”
特意送礼,特意送礼才有鬼,楚月暗中腹诽,一阵大风吹来,只见宋景灏又说了几句,皇帝便叫人扶上了那匹新马,宋景灏与宋景暄亦分别翻身上了棕马和黑马。
号角声起,又皇帝领头,林外的一片骏马驰入树林,本浩浩荡荡哈围在林场外的人须臾间便走了干净。
楚月的明眸中暗光闪烁,终是回过身去。
“大人。”贺琛安排给楚月的翎卫上前道:“贺大人说了,您回去休息,让属下们替您盯着就好,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楚月的眉梢一挑,凉凉道:“你倒是说说你家大人这回又要出什么招。”
翎卫躬着身,笑道:“楚大人哪里话,我等也不过听命行事罢了。”
“呵。”
楚月冷笑了一声,往回走去,在帐里歇到午后,果然有消息传来,宣王殿下落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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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阑珊,烤肉的香味渐渐淡下,政和帝的眼眸已有渐渐合拢的趋势,晚会终散,楚月跟着护送皇帝回帐,转眸间瞧了眼宋景暄的位置。
宋景暄落马,但是伤得不重,只是擦破了些皮,楚月心中道万幸的时候,自是知道事情必然不可能像他们所说的,马的性子太烈,宣王一时不慎叫甩了下来,但所幸宣王的武功高强,所以只受了轻伤。
宋景暄的武功她还是知道的,从马上被甩下来,根本不至于到能让他受伤的程度,而且那擦伤还是在脸上,若他那样的身手,便是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在半空早已扭正了身形,至多是手脚上淤青。
既然能伤到脸,那当时必是十分凶险,她如今和他的消息也不通,不知是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怎么,在想宋景暄的事?”
帐中的光线昏暗,只有夜明珠的光芒幽幽。
“没有。”楚月别过眸光。
贺琛解了衣服挂在一边,掀了被角俯身压下来,修长的手指划过楚月的唇间,“你这嘴儿可不老实了。”
楚月闭上眸,不语。
贺琛的唇角往上勾起,埋首在楚月的脖颈间,“所以我还是喜欢另一张小嘴儿。”
夜色靡靡,账外秋风瑟瑟,帐中春色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