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沈老太太怀里赖了一会儿,慧姐儿和茹姐儿就来拉着徐其容一起翻花绳了。
慧姐儿笑着道:“刚刚我和三姐摸索出了一种新的翻花绳的法子,容姐儿你快来,我们教给你。别人肯定不会这个的!”
沈老太太便松开手,对徐其容道:“你们姐妹好好玩,可不许吵架!”
茹姐儿也跑过来拉着沈老太太的手撒娇:“老祖宗这是在埋汰我和四妹妹呢,我们比容姐儿大,再吵架那不是欺负弱小吗?”
沈老太太被逗乐了:“再没见过比你嘴皮子利索的,还知道欺负弱小这四个字!”
徐其容在一边抿着嘴笑,看得出来,在沈家,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孙子孙女,而姐儿们也是真的姐妹情深,哪里像徐府,姐妹间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就连二房的郭老太太,喜欢哪个晚辈都是算计着她们背后的势力的。
慧姐儿一边把徐其容往自己身边拉,一边对徐其容道:“待会儿我和三姐姐也在老祖宗这里用午饭,吃完了,咱们都不回去,一起去暖榻上睡午觉,还可以一起说说话。”
沈鹤在一旁听了,忙道:“容妹妹身子弱,你们睡觉不老实,让她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慧姐儿笑嘻嘻道:“怕什么,左右有丫鬟在旁边守着呢,还能让容妹妹没有被子盖不曾!”
沈鹤这才没有了话说。
慧姐儿和茹姐儿拉着徐其容在一旁翻花绳,徐其容虽然已经不爱这小孩子的玩意儿了,但享受这种姐妹友爱的氛围,就真的认认真真的跟慧姐儿和茹姐儿学翻花绳了,耳朵却一边听着沈老太太跟鹤哥儿讲话。
沈鹤一边帮沈老太太捶腿,一边告状:“华家这次来的是个后辈,跟大哥一样的年纪,还带着一个侄儿,跟容妹妹差不多大。听说那位华公子很有本事,已经过了乡试,是咱们扬州城的魁首。我娘让我爹带我去见识见识,学学人家的风采,可我爹说我愚笨,还是待在家里的好。”
沈老太太诧异:“你爹真这么说的?”
沈鹤直点头:“老祖宗,你看孙儿哪里愚笨了?孙儿就是不爱看书,谭先生之前还夸我心思敏捷呢!”
沈老太太不听沈鹤的挑拨:“你爹是个稳妥的,他不愿意带你去见那位华公子,约莫是因为那位华公子有问题。我虽然不出门,却也听说了,那华家是从晋州那边搬到扬州来的,那位华公子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西京定居?”
慧姐儿这边翻着花绳,耳朵里也在听着两人讲话呢,她嘴快,又向来护短,听到这里,立马道:“过了乡试算什么,我听娘说,徐州有个神童,九岁的时候就过了乡试,也是徐州的魁首,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沈鹤下意识的就问:“怎么着?”
慧姐儿笑道:“接下来几年他每次参加会试都名落孙山,直到二十一岁那年,拿了个同进士!”
这话一出来,沈老太太哎哟一声:“这还真想不到,拿个同进士,还不如名落孙山呢!”
慧姐儿直点头:“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众人就不再提华公子的事情,聊起了别的来。徐其容却仔细琢磨了起来,鹤哥儿嘴里的那华公子,日后若是真有建树,那一定是名声大噪的,跟自己交好的佳仁县主最喜欢从她兄长那里听来一些才子的故事来讲给自己听,倒从没听她提起过一个姓华的。
难不成这位华公子日后真的泯然众人矣?
正说着,便见一个小丫鬟打着帘子喊了声:“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大奶奶来了。”
接着就看到一行人环佩叮当的进来给沈老太太行礼,行完礼,大太太何氏问道:“老祖宗,到了用饭的时辰了,这冬日里饭菜凉得快,今日吃烫锅怎么样?”
沈老太太笑道:“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来问我做什么,难道我说不吃烫锅,你现在还能给我炒菜去?”
大奶奶金氏便笑道:“这不能怪母亲,昨日里老祖宗还说想吃烫豆腐呢!老祖宗这会儿要是不想吃,我亲自下厨给你炒菜去。”
沈老太太哎哟一声:“你这猴儿,生怕你婆婆受委屈了?既然是吃烫锅,便摆在松鹤堂吧,那里宽敞。摆两个锅子,鹤哥儿和容姐儿跟我吃一个锅子,金氏带着慧姐儿和茹姐儿吃一个锅子。”
然后又对何氏、柳氏和陈氏道:“你们仨便下去吃口热饭菜,有丫鬟婆子们呢,不用你们立规矩伺候了。”
众人都答是,柳氏却道:“鹤哥儿跟着老祖宗,二老爷今天要在外面吃呢,媳妇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要不然老祖宗也赏媳妇跟着吃烫锅?”
沈老太太便道:“既这样,那你便跟着金氏和慧姐儿茹姐儿吃一个锅吧。”
一行人便起身往松鹤堂去,慧姐儿见徐其容穿了木屐,也嚷着找了木屐来穿上,三姐妹手拉手的跟着沈老太太走,沈鹤则站在三个妹妹身后,生怕她们摔着了。
到了松鹤堂,大太太和三太太帮着张罗好了,这才退下,走之前还特地叮嘱了丫鬟婆子们小心仔细别烫着姐儿们了。
尤其是徐其容还小,何氏拉着徐其容的手道:“要吃什么,要丫鬟给你烫,可别自己动手,烫出疤来了不是玩的。”
徐其容乖乖的点头。
何氏便道:“有你爱吃的鸡爪子,都是去了骨头的,丫鬟们要是不好使,就叫你三表姐来伺候你吃。”
徐其容乐了:“大舅母,三表姐自己还要人伺候呢!”
大家听了这话都笑,沈雅茹自己也跟着乐。
大冬天的,吃烫锅最合适不过,又暖和,又好吃,而且想吃什么就烫什么。徐其容记得自己在徐家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吃过烫锅,徐家人讲规矩,就连吃饭也是规矩一大套,像这样老少围在一起吃烫锅,那是不合规矩的。
徐其容觉得这种吃法很新奇,也很温馨。
沈老太太扭头让身后的大丫鬟瑞珠去拿罩衣来给大家穿上,免得衣裳沾了味儿。
徐其容忽然想起之前的话来,小声的问沈鹤:“二表哥,那位华公子叫什么名字?”
沈鹤见徐其容好奇,忙道:“叫华裕德,容妹妹,难不成你以前听说过?”
徐其容摇头:“我哪里能听说过,你说他跟大表哥一般的年纪,可也成亲了?”
要是换个人,徐其容还不敢这么打听。沈鹤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答道:“听说是有个未婚妻。他们华家人还真奇怪,明明是读书人家,偏要搀和这做买卖的事情。要说那华裕德,确实是个成材的,只是这样的人才跑来管理庶务,也是毁了。”
是啊,不管是哪家出了华裕德这样的人才,都是好声好气的供着,用来管理庶务,确实是可惜了,也不知道那华家是怎么想的!
难道,徐其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这个华家跟华惟靖的那个华家有关系?天下姓华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华惟靖的那个华家在京城也是有名有号的,也许这个华家是那个华家旁支里面的一家。
徐其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正要细想,虞秋就来伺候自己穿罩衣了,沈老太太笑道:“本来不穿也没什么关系的,吃了回去换身衣服就是,可你们三个猴儿说是要去我的暖榻上玩,就由不得你们了。”
徐其容一抬头便看到慧姐儿和茹姐儿挤眉弄眼的冲着她笑,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这么一打岔,便忘了刚刚自己是在想什么了。
沈家吃饭没有徐家那么讲究,一顿饭几个菜都是有定例的。这里吃烫锅,几乎是徐其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再加上扬州也靠近海边,海参啊、海带啊、鱿鱼啊,各种海产品都有,可以说是鲜香满堂。
吃完饭,二太太柳氏就带着鹤哥儿回去了,大奶奶金氏带着慧姐儿、茹姐儿和徐其容在老太太面前凑趣,直到老太太困了,这才伺候了老太太午睡。
沈老太太一睡,慧姐儿就拉着茹姐儿和徐其容往暖榻上爬,金氏见她们这样,乐了,叮嘱丫鬟婆子们小心仔细后才离开。
慧姐儿一边由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给自己脱外面的袄衣,一边对徐其容和沈雅茹说:“刚刚我听二伯娘和大嫂子讲话,好像说我们家要跟那个华公子做海产生意,你们说那华公子书呆子一个,别连累咱们家赔本了吧?”
茹姐儿吓了一跳,腾出手来去捂慧姐儿的嘴:“你胆子也忒大了,这样的话传出去,你娘还不得撕烂了你的嘴!”
徐其容问道:“沈家真的要跟华家合伙做水产生意?为什么要跟那个华公子合伙啊,咱们又不缺钱!”
沈家自然是不会缺钱的,好歹是扬州首富啊,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一个刚搬来的合伙做生意?
慧姐儿拉开茹姐儿的手,横了茹姐儿一眼,道:“二伯父亲自去跟华公子谈的,应该就是了。”
徐其容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她想起来沈家是怎么败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