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九月底出兵, 十月攻占大梁城。
廉颇花了两个多月慢悠悠地扫平魏国全境,赵国、燕国和楚国都没有出兵援助魏国。
因为楚国正在内乱,而赵王偃又双叒叕去打燕国了。
项燕迎回公子启, 拥立公子启为楚王,大军回楚国围了陈都。
他找的借口很好。他说李园、楚王后害死了先王, 自己找到了证据,要为先王报仇。
项燕当然没找到证据, 但他误打误撞说中了真相。
原楚王后已经被尊为太后。李太后本来心里就有愧, 也埋怨兄长李园。
自己的儿子是太子, 楚王身体不好,没几年就会死了。到时自己的儿子顺理成章继位,为何非要谋害楚王
但她无法忤逆兄长,只能做了那等恶事。
当项燕举兵反叛,要为楚王报仇的消息传到楚王宫时,李太后承受不住压力和愧疚,自缢身亡。
李园和李太后谋害先王的事, 楚王悍并不知道。
他很敬爱自己的君父。特别是君父放逐公子启, 重立他为太子后,他与自己君父的感情就更深了。
当李太后自缢, 楚王悍猜到舅父和母后恐怕真的谋害了君父,心神崩溃,一病不起。
李园虽然对外宣称李太后是愤怒项燕的侮辱而以死证明清白,楚王悍因母丧而生病,但楚国贵族一直瞧不起李园的出身, 李园之前又太嚣张,许多人落井下石。
很快,就有楚国贵族开城门迎公子启和项燕, 李园被灭满门,楚王悍被杀,公子启继立为楚王。
项燕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封君,号“临武君”。
楚国的临武君和秦国的武安君一样,并非以封地为号,有特殊含义。前任楚国临武君是楚国名将景阳。虽然景氏和昭氏叛出楚国,自立南楚国,楚国将领仍旧以这个名号为荣。
楚王启给项燕增加了封邑,但项燕并不满足。
项氏原本起源于春秋项子国,被齐国所灭,后归属鲁国。楚灭鲁后,这片地方又到了楚国手中。
损失惨重,连族人都被掳走的项燕希望能将项城作为封地,以在祖先面前洗清族人被掳走的屈辱。
但秦国把楚襄王从郢都赶到陈都后,位于淮水和黄河正中间的项城地理位置很安全,已经成为楚国陪都。
现在项燕想要楚国陪都作为封地,楚王启怎么可能同意。
项燕不肯退让,忍了很久的牛脾气涌了上来。
他因为楚国全族被俘虏,没有叛了楚国,还去迎接公子启回楚国继任王位,把那昏庸恶毒的楚王悍和李园赶走,可谓是楚国的救国之人。
若没有他,楚国都已经被灭亡了,楚王启还在魏国逃亡。
现在楚王启靠着他当了楚王,只是一个项城而已,居然都不肯封给他只给一个临武君打发他
难道他的功劳和为楚国承受的屈辱,还不够楚国换一个陪都吗楚国又不止一个陪都
项燕以为自己护送公子启回国之后,就能左右楚王的决定。
但他没想到,等他带兵回国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楚国三氏,屈氏一直跟随楚王身边,在楚国内乱时默默发展势力,现在展露出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视。
在项燕带兵南征抵御秦国北战抵御秦国的时候,屈氏的兵丝毫未损,拱卫陈都。
南楚国灭后,景氏、昭氏两族许多贵族北迁投奔楚国。
芈姓一族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怕曾经反叛了,现在带着家丁私兵来投,楚王仍旧欣然接纳。现在景氏和昭氏的北逃贵族都在屈氏的管辖下。
别说屈氏,就是景氏和昭氏野心再大,也不希望外姓人当楚王。
南楚国灭,更让他们看到了楚国的“天命”楚王还是得楚王一脉来当,我们芈姓贵族还是乖乖在一旁敲边鼓,就算将来亡国了也还能投奔秦国当个贵族。
秦王政的长子又是芈姓女所生,他们退路宽着。
楚王启本身也并非庸人。
他逃到南楚国之后,和南楚国许多贵族都有交情。
在他回到陈都之后,就悄悄联系北逃的南楚国贵族,向他们许诺,恢复曾经南楚国还未分裂时,景氏和昭氏在楚国的待遇。
景氏和昭氏也不是所有人都去了南楚国。他们留了一半的人脉在楚国作为退路。即使因为楚王厌恶他们,两族地位变低了,但也比寻常贵族强上几分。
楚王启许诺之后,景氏和昭氏立刻团结在楚王启身边,成为楚王启的“直属力量”。
楚王启又说服屈氏。景氏和昭氏另立南楚国,也不过是芈姓自己人闹腾,兄弟之间吵架打架。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们老楚家的事,与项氏何关
楚王启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临武君的封号可以给,封地食邑可以增加,甚至他项燕想要当令尹都没问题。但项城作为楚国陪都,是万万不可封给他人。
项燕非要项城作为封地的事,也被楚国其他卿大夫所警惕。
因三家分晋和田氏代齐之后,国君地位的“神圣性”已经被打破。各国君王都会警惕手下大臣势力太强。
何况楚国还经历了南楚国的分裂,只是强行靠着“芈姓的都是一家人”,把楚国分裂说成“分封”来挽救楚国的尊严。
项燕现在就要陪都当封地,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其他人根本无法想象。
他们纷纷上门劝说项燕退一步。陪都对楚国的政治意义太大,项燕把握不住。如果项燕肯退一步,他们一定说服楚王,给项燕的食邑再加一倍,这不比项城好
但这次项燕就铁了心要项城。
在春秋战国一众老贵族心中,祖先和族人比什么都重要。项燕失去了他的族人,如果不能得到能让他在祖先面前扬眉吐气的成果,他就寝食难安。
何况,在楚国上下都在反对他的时候,项燕也感到了危机。
项燕身边的门客进言“楚王一脉出了名的刻薄寡恩。曾经拉了楚国一把的吴起、屈原和黄歇后果如何,将军你是知道的。项城在淮水与黄河之间,距离秦国最远,城池也很坚固,将军才能安心积蓄实力,以免赴了那三人的前车之鉴。”
项燕看着地图上项城的位置,深知门客说得对。
他冷静下来之后,也明白楚王启为何不肯将项城封给他。
魏国和韩国都已经覆灭,陈都离秦国太近,楚王启大概是想迁都陪都项城。
正因如此,自己才更应该将项城拿下。
哪怕项城只是他名义上的封地,楚王启和楚国那些芈姓贵族逃往项城的时候,都得看他脸面行事。他就不会再受到如此桎梏。
失去族人的痛苦,被楚王背叛的愤怒,已经让项燕那一颗忠于楚王的心发生了很大改变。
他仍旧忠于楚国,但不再信任楚王。
芈姓三氏的兵在项燕眼中就是一碰就碎的乌合之众,他就不信这群人敢真的与他打一场。
项燕将自己的将印牢牢握在手中,又对手下将士宣扬楚王启想要过河拆迁,芈姓三氏想要抢夺他们的功劳,逐渐将这支他从秦国战场上带回来的军队,真正打造成他的私军。
楚王启和项燕谁也不肯后退,国内局势岌岌可危,一触即发。
秦王政得知此事后,曾一度想趁机出兵攻打楚国。
但他受李牧教导多年,又得白起和廉颇点拨,对战局把握比平常人敏锐,细思之后冷静下来。
现在并不是攻打楚国的好时机。若秦国攻打楚国,楚王启和项燕可能因为外力强压而各退一步,联合抗秦。
他要给楚国一个宽松的环境,让楚王启和项燕不用操心外部情况,全力相互消磨。
这统一战争,秦国当然损失越少越好。他有耐心。
曾大父、大父和阿父都按捺住自己的野心,耐心地将统一的功劳交到他手中。他怎么能没有耐心
秦王政在改元之后,立刻封扶苏为太子,并厚赏华阳太后和其娘家,给外人一种提拔国内楚系外戚的错觉。
他还封芈姬为八子,是后宫第一个有分位的女人。
至于为何不封芈姬为王后,秦王政也有足够多的借口。
芈姬生育扶苏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秦王政不希望王后早逝,这不吉利。如果芈姬的身体能够好转,他在统一天下之后就封芈姬为王后。
饼画上了。
在魏国种地的朱襄听到此事,心情十分复杂。
政儿倒是不屑于做杀母留子的事。所以他给了芈姬这个许诺,就是确定芈姬活不长了。
朱襄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土,叹了一口气。
田埂旁,看着朱襄在地里忙碌,东抠一坨泥土看看,西抓一把枯草闻闻的魏国士大夫都满脸鄙夷。
在传闻中,长平君朱襄有识地之能。他会亲自来到农田耕种,观察农田的情况,告诉农人最优的种植方式。
只听传闻时,他们对长平君此举诸多夸赞。
但亲眼见到朱襄如老农般在地里忙碌,尘土和汗水混作一团,笔直的身形在农人面前佝偻时,他们捂住了口鼻,即使想要装一装,也难以控制地露出了恶心反胃的神色。
朱襄已经很习惯了。
后世人天天把“种田”是天赋挂在嘴边,又有多少人面对泥土、汗水、肥料的臭味,不会恶心反胃
这是生理性的,很正常。
真实的种田就是这样,不土不脏不臭不累就不是种田。
朱襄下地还算少了,只是指导而已,所以他的背还能挺直。
若寻常老农到了他这个年龄,背已经在日日躬身中直不起来了。
他的脏是一时的,农人的脏是一辈子的人。他把这群魏国士大夫拉到田埂旁看他种地,然后他会把这群魏国士大夫赶到田地里与他一同种地,不是指望他们会萌生农人真辛苦的感悟,而是要让他们知道,庶人的生活有多难,让他们抓紧现在的富贵。
许多士人在热血上头的时候都会吼一句“不如挂印归去,当一个自耕庶人”。
大多数人这样吼的时候,是不知道“自耕农人”有多苦。
即使他们口中的自耕农人,地位其实等同后世的中小地主,并非真正的农人。
春秋战国从士人沦为庶民的人就是最初的中小地主阶层,也就是“寒门”的雏形。之后除了如杜甫等少数文人看得见低到尘土里的人,其他诗词歌赋里的“庶人”,基本就是指的“寒门”。
中小地主的生活比农人好多了,若拿到现代来说,那也是真的苦不堪言。
地主和地主婆都是要下地干活的,只有丰年才有白米白面吃。年岁不好也会忍饥挨饿,甚至沦为流民。
即使是丰年,他们也只能逢年过节才能吃肉吃到饱,喝上一点浊酒。
而现在的士大夫阶层还是半个奴隶主。他们是真的脚不沾地。
朱襄就要用泥土来教育他们,若他们不服从秦国,要去做那自耕的庶人,这样的苦你们吃得了吗
朱襄特别吩咐,多多选拔魏国贵族家中年轻子弟,轮流跟随他耕种,一个也不能少。
他说,跟随他学习的咸阳学宫学生们都是如此。我给你在我门下学习的机会,秦国士子求都求不来,你敢不从
即使心里对秦国不满的魏国贵族也立刻将年轻子弟送来。
他们自己鄙夷下地的朱襄,但对家中年轻子弟下地则表示支持。
长辈都如此。工作又苦又脏又累这都是给年轻人的磨砺啊。只要不是自己下地,一切都好。
朱襄让咸阳学宫出身的士人,带着这群在初春的太阳下晒一下都要脱皮的魏国年轻贵族子弟耕种时,不断告诉他们这就是庶民的生活。如果他们一家不再是贵族,即使有田地也得自己耕种,那么他们日日都要受这样的苦。
谁不想富贵谁愿意工作
就算魏国老一辈士大夫还有些血气,愿意吃那等苦。从小锦衣玉食的娇弱年轻贵族们愿意吗
能养出娇弱年轻贵族的家庭,一定有许多喜欢享乐的长辈。
待这些年轻贵族回去哭诉,那些喜欢享乐又心疼孩子的长辈会如何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六国旧贵声势浩大,一时半会儿是杀不死的。只有让他们从内部自己攻击自己,才能让他们死得透彻。
朱襄将魏国贵族“劳动改造”的实验结果整理好,让人交给秦王政。
秦王政一边看一边用手指头敲桌面,待手指头敲麻了,他说的却不是“舅父厉害”,而是嘀咕“舅父什么时候回来带扶苏”。
当然,他不是认为朱襄此手不厉害。虽然委婉了些,太给那些不服秦国的六国旧贵脸面,但委婉有委婉的好处,秦王政不喜欢委婉,也不否认有时候委婉比强硬更好。
虽然他真的不喜欢委婉强调。
舅父有王佐之才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没什么好惊讶。魏国的事舅父已经起了个头,就可以交给其他人。
否则咸阳学宫开办十几年,不是白耗费秦国的钱粮了
舅母又回到南秦。
南秦是丝绸和棉花的重要产地,那些官方大作坊都是舅母在管。
虽然南方有李斯和韩非在,但秦王政更信任舅父舅母。
舅父在咸阳为他安抚新攻占的土地,舅母在南秦帮他守好大后方,他才能更安心地施展抱负。
舅母舅父都不在咸阳,秦王政先试图让芈姬养一阵子扶苏。
芈姬身体不好,给扶苏安排了许多乳母仆从。秦王政去瞅了一眼,不满太子被仆从带大,便将扶苏交给了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共同抚养。
他想夏太后养过幼年的阿父,华阳太后养过幼年的成蟜,应当是会养孩子。
过一段时间,秦王政又去瞅了一眼,发现华阳太后和夏太后也是将扶苏交给乳母和仆从,只是比芈姬过问得勤快了一点,扶苏还是被仆从带大。
我秦国的太子,怎么能长于仆从之手
当秦王政从安插的眼线那里得知,乳母常在还不会说话的扶苏耳边念叨,让扶苏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的时候,秦王政彻底愤怒了。
你一个奴婢,居然让太子孝顺你什么乳母,还真当自己是“母亲”了吗
秦王政动了杀意,被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劝了下来。
这时候秦王政才知道,原来贵族女子养孩子都是这样养。
秦王政陷入沉思,回到已经摇摇欲坠的梦境房间去问梦境中的自己是不是这样。
大嬴政表示我知道个鬼。
他忙于政务,去后宫只是耕耘,就算是长子扶苏,在能接受教育之前,他都不常过问,顶多偶尔见一面,逗弄一下。
哪个男人会亲自养孩子这不是胡闹
虽然大嬴政一言不发,秦王政还是从大嬴政的记忆中读得了这样的思想。
即使家中仆从如云,仍旧被舅父舅母亲力养育教导的秦王政仍旧不能接受。
好吧,梦境中的自己是自学成才,历代秦王也都是被仆从养大。只要之后教育跟上,扶苏不会长歪。
应该
秦王政不确定。
他敢把梦境中那个不满意的扶苏封为太子,是因为相信舅父舅母的教导。
如果扶苏是仆从带大,还戴着太子的头衔,说不定将来从急公好义的勇武仁孝扶苏公子,变成被人宠坏的纨绔子弟。
比如赵王,和新的赵王,和全新的赵王。
秦王政不由打了个寒战,咬牙把扶苏带在了身边。
虽然仍旧是仆从照顾,至少有他看着,没人敢从小对扶苏灌输要孝顺仆从的思想。
至于那对扶苏絮絮叨叨的乳母,自然是被秦王政杀了。
即使两位太后和其他长辈都告诉他,贵族子弟都和乳母很亲近,很照顾乳母,有人把乳母视为长辈,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的话,让秦王政更加坚定了杀心。
秦王政处理政务的时候,扶苏的摇篮就在他的桌子旁。
他本来以为带孩子很简单,反正凡事都是别人做,他只需要下命令。
待真的开始养后,秦王政才知道小孩子是个多么麻烦的玩意儿。
尿了拉了饿了,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哭了,可能没哭但扯着嗓子傻笑扶苏小小年纪就精力过分充沛,作息还非常规律,一定会在白天苏醒晚上睡觉,在秦王政最忙的时候“啊啊啊”个不停。
秦王政都想把这个小婴儿的嘴封住了。
成蟜趴在摇篮旁,一边晃动着拨浪鼓,一边老气横秋道“扶苏已经够老实了。听我的乳母说,能晚上睡一个整觉的孩子绝无仅有。你居然还嫌弃。”
秦王政咬牙切齿“那你来养”
成蟜乐呵呵道“好啊,我敢养,大兄你敢给我养吗”
秦王哪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不愿意罢了。
秦王政最后撑不住了,只能给舅父写信。
舅父快回来,扶苏需要你
朱襄得到秦王政的求救信后,丈一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算政儿不满意芈姬这个新手带孩子,咸阳宫里还有两位太后呢,还带不了一个扶苏
但甥孙重要,正好扶苏快周岁,该办抓周宴了。魏国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也是时候回去了。
这个时代叫甥孙,是叫弥甥吧朱襄在脑海里理他与扶苏的关系。
朱襄回到咸阳宫的时候,秦王政居然抱着扶苏来迎接朱襄。
朱襄大为震惊。
天啦政儿抱婴儿图他一定要在日记本中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给”秦王政黑着脸把扶苏塞进朱襄怀里。
扶苏已经快周岁,比朱襄之前见到时大了好几圈,胳膊腿已经不能再封到襁褓里。他穿上了厚厚的小衣服,手脚都很自由。
秦王政把扶苏塞给朱襄时,扶苏抬起一脚,踹向他君父。
秦王政非常敏捷地躲过了不孝子的乱蹬。
看见自家政儿这熟练的模样,朱襄的表情很古怪。
看来政儿没少被这个孩子折腾。
朱襄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小孩,但带政儿的经验已经融入了骨子里,他找了一会儿感觉,就让扶苏乖乖躺在他的臂弯里,拽着他衣服的褶皱玩了起来。
朱襄笑道“这孩子确实精神,和你小时候差不多了。”
秦王政满脸嫌弃“我小时候不这样。”
朱襄在众人面前给了自家外甥些许面子,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秦王政的脸色更阴沉了。
他身边的臣子若看了他这样的脸色,都该瑟瑟发抖了。
而朱襄只是摇着头笑了笑,嘀咕政儿还是这么容易恼羞成怒。
不过政儿气得急,去得也快,当没看见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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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襄抱到扶苏后,就回马车。
秦王政跟着朱襄一同钻进马车,和以往一样。
“舅父,寡人不想让扶苏长于奴仆之手。”
“啊,好,那以后舅父带着他。他已经满周岁,身体又壮实,可以被我背着到处跑了。”
朱襄拍着怀里孩子的背,慢悠悠道。
扶苏打了个哈欠,小肉手半握成小拳头缩在胸前,像只小狗狗一样蜷缩着闭上了双眼,呼呼大睡。
秦王政给了扶苏一个嫌弃的眼神,压低声音询问朱襄此行可安稳,有没有人给朱襄气受,他会收拾那些人。
朱襄回答一切都好,都很顺利,然后询问秦王政可吃好睡好。
秦王政当然回答,完全没有
朱襄差点笑出来。
“扶苏再长一年才能跟着我长途跋涉,这一年我给你把身体好好养养,可别学你阿父。”
“谁会学他”
“哈哈哈,不学好,千万别学。”
朱襄回到咸阳,将太子扶苏抱到他常驻的庄子养育的时候,蒙骜为主将,司马靳和王龁为副将,再次率领大军从雁门郡出发,攻打代郡。
赵王偃正派大军攻打燕国。蒙骜要占领代郡,截断赵军回国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