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很像吗?我也是没有注意到。”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我的医术是位女子教的,她当时身受重伤,是我救下她的。其实匪思阁最初那几年是她在幕后主持的。”要知道这十年以来她把所能够想到的破绽都想好了对应的法子。这也是万不得已,要是让宗玉宫的人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光是暗杀就让她吃不消。

“那她呢?”苏长衾抿了口茶。可是凌晨如就是觉得他在紧张。虽然他看起来很从容的样子。

“七年之前就去世了,因为身上的伤势过重。”

他听闻这句话之后脸色开始发白,“那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凌晨如思考良久才答道,“她说……她这一生对不起一个人,若是还有来生的话,她愿意来补还。唔,她是这样说的。”看他有些相信了,暗自送了口气。然而并没有放松多久,苏府的下人就闯了进来,打破了这死寂的气氛。

原因就是该月的眼睛彻底毁了。

等到苏长衾跟凌晨如赶到的时候,跟该月一同出去的管家已经在旁边侯着了。

凌晨如现在也来不及问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上前查看该月的眼睛,她的眼睛上面早就蒙上一层纱布,应该是管家的手笔。苏府的管家这点微末的医术还是有的。

因为包扎得还算及时,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眼睛再也看不见就是了。

“今天,姑娘跟我一起玩的挺高兴的。我还带她到齐罗寺上香。就在求签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接下就把那张木签戳进去了。我也只能把她的眼睛及时包扎好,送回来。”这就是管家的说辞。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凌晨如也要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句梦话。“我只要能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都可以。”

——所以连眼睛都可以毁去吗。完全不可理喻。

此后的几日苏长衾闭门不出谢绝见客,这多少让苏府上下的人都担心。这中间就属苏长衾的贴身小童最着急,他琢磨着就是因为那晚在祝似间发生了些什么。所以主子才会如此。他在苏长衾身边呆着也有几个年头,自然能够看出来主子待这个女子不同一般。

于是,他来到祝似间,敲开门,就看到凌晨如正坐在书桌旁在练字。

“主子已经几天没有出屋了,你还有闲情练字?”他气势冲冲。全都是因为她吧。真不知道,当晚他们究竟聊了些什么,可是主子明明待她那么好。

她放下手中的笔,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要不,我试着去见他?看看他肯不肯见我了。这样好不好?”顺便跟他提一下要离开的事情。

在去的路上,小童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她,“你们那晚究竟说了些什么?”

凌晨如也没打算隐瞒,于是说道,“我们提到了一位故人。他说,我用药的路数跟她很像。”

“故人?”

“对啊,我还听说是十年前从这里失踪了的故人。”

听到这里,小童缄默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她还想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对过去自己的看法。

小童看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的说道,“在苏府,她就是禁忌,谁都不得提起。”

好吧。凌晨如略有点郁闷。

就在说话间,小童带着她来到了苏长衾的门外,然后,小童很识趣地离开了,只剩下凌晨如一个人需要面对他。她百无聊赖地把房前花园里面的药草都认了个遍,同时还在想剩下的时间该怎么熬,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苏长衾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进来吧。”

于是她就乖乖的进来了。她以前也是那么乖,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所以他戏虐地说她像是童养媳。她那时候啊,脸庞红红的。说到底她就是很容易认真的人。爱在心口难开罢了。

苏长衾此刻就坐在书桌旁,手里拿着本很厚的一本医书,正在看。见到她进来,将手上的医书放了放。

“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一种毒药的解法,所以把自己关了起来,这样好静下心来。”苏长衾说道。

果然是自作多情了吧,又怎么会以为是因为她的缘故。她自嘲的笑笑。开了口。“那就好。我来还是想跟你说道别这件事。”直到临别的时候她才知晓有多不舍。

“什么时候走?”他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像是意料之中。

“就明天吧。”

“嗯。只是我要研究解方,不能亲自送你走了。”语气平淡的。

可是凌晨如听到了觉得好难过。气氛一下子再次沉寂了下来。可是她就是舍不得就这样走掉,而苏长衾也没有让她离开的打算。

最后还是苏长衾开口打破这样的沉寂。“她葬在什么地方?走得可还安详?”他闭上眼睛问她,这样她也看不到他眼睛里的神色。

“就葬在匪思阁的后院。若是有空到京都的话,可以去看看她。她嘛很怕孤单的一个人,不管你们之前什么关系,去看看她,在天上的她看到的话也会很开心的吧。”那里有的只是她的衣冠冢。不过想想当年她那样背叛过他,不指望他能原谅,大抵连去见上一面都不是可能的吧。

“不过,走的也还算安详。”

不管有多不舍,终有离别时。

出了苏长衾的房间,走了很远很远,回首,轻轻地说道,“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爱到超乎我的想象。而我却要用余生完成一件事情,如果我还能够活到那个时候,我就回来,回来接受你所有处罚的条件。”只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