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搜课专列行驶到兰岗站之后,众人透过车窗看到站台上已经站满了士兵和警察,全副武装的满洲国国防军士兵和警察在为首的军官和警官的带领下站得笔直。
火车稳稳停下,车门打开之后,军官和警官立即上前敬礼。
军官向前一步:“牡丹江警备团三营一连连长祁洪云奉命向钱课长报道!”
警官也敬礼道:“牡丹江警察厅下属兰岗警察署署长章国栋报道!”
钱斯年转身简单介绍了下唐千林等人,看向站台上的那些个士兵和警察,问:“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祁洪云道:“加强连133人!”
章国栋回答:“兰岗警察署共计25人!”
唐千林看着那些个士兵和警察转身上车,李云帆却在警察队伍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但他没有声张。
所谓的满洲国国防军不管是在老百姓眼里,乃至日本人眼中,都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看似受过严格训练,但大部分战斗力都不如抗联游击队,被关东军方面戏称为满洲国国防仪仗队。
所以,这次派遣一个加强连的人来协助,也仅仅只是为了壮声势,震慑下想对秘搜课动手的各方势力。
不过,祁洪云手下的那20人的警卫排却引起了李云帆的注意,这20人中装备四挺日制九六式轻机枪,6支步枪,10支德制M18伯格曼冲锋枪,也就是俗称的花机关,这完全不像是满洲国军队的武器配置。
就拿九六式轻机枪来说,刚列装关东军不久,关东军士兵都认为这种轻机枪远比过去的十一式轻机枪,也就是歪把子好使,所以,怎么会给满洲国军队装配?
另外,那6支步枪中,除了4支三八式之外,还有两支是三八改狙击步枪,这在满洲国军队中也十分罕见,更不要提那10支伯格曼冲锋枪了。
加上那警卫排的20名士兵从气色和站姿上都与其他的士兵不同,这更加坚定了李云帆的判断——这支警卫排不是一般的部队。
钱斯年招呼祁洪云和章国栋上车,落座后道:“请两位把红土屯的情况介绍下。”
祁洪云和章国栋站得笔直,互相对视一眼,寻思着谁先开口。
钱斯年道:“坐下吧,杵在这干什么?”
章国栋双脚一并:“长官坐着,我们得站着。”
钱斯年皱眉:“行,愿意站着就站着吧,别耽误正事就行了。”
章国栋道:“报告长官,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有人向警署报案,说家里有人走亲戚去红土屯好几天都没回来,他不放心就去查看,结果发现,红土屯一个人都没了。”
李云帆问:“一个人都没了是什么意思?”
章国栋道:“就是所有人都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离奇失踪。”
钱斯年道:“章署长,你把红土屯的大概情况介绍下。”
章国栋回答:“报告长官!红土屯距离兰岗县城50里,因为村子周边土地都为红土,故此得名。穿过红土屯北面的杉暮林就可以到达镜泊湖,红土屯的村民主要种植高粱,因此也有酒作坊,该地的红土酿在兰岗很出名。另外,除了种植高粱之外,红土屯还靠水产渔业,兰岗县城的水产基本上都由红土屯供应。”
李云帆皱眉:“这个屯子住着多少人?”
章国栋面朝李云帆:“一共74户,人口共计150人,属于兰岗县周边最富饶的村子。”
唐千林终于开口问:“钱课长,你之前说镜泊湖周围有土匪,也有抗联的游击队,这么富饶的村子,这么久以来,没有出过什么事吗?”
祁洪云此时上前道:“报告,因为红土屯富饶的原因,以前的确有土匪和反满抗日份子骚扰,但自从我们在兰岗县驻军之后,这种事就极少发生了。”
唐千林又问:“根据你们调查,红土屯村民集体失踪多久了?”
祁洪云看向章国栋,章国栋回答:“根据我们调查,红土屯村民至少失踪了有半个月了。”
唐千林问:“这个时间是怎么得来的?”
章国栋回答:“兰岗县每逢初一、初三、初五这样的单日子,周围屯子里的人都会来县城赶集,可从半个月之前,集市上就没有出现过红土屯的人,我先前也说了,兰岗县的主要水产来自于红土屯,这半个月以来,集市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水产。”
钱斯年皱眉道:“失踪了半个月,如果没有人报案,你们都不知道一个屯子里一百来号人都离奇失踪了,你这个署长是干什么的?”
章国栋赶紧道:“属下失职,属下该死。”
唐千林此时却插嘴道:“章署长,你有事瞒着我们。”
章国栋一愣:“属下不敢。”
唐千林起身走到章国栋跟前:“红土屯这么富饶的村子,肯定是你章署长眼中的一块肥肉,平日内想必盯得特别紧,有点什么大小事估计都瞒不过你,所以,你说村子里的人失踪了半个月你都不知道,还是人家来报案你才知道的,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章国栋脸色变了,钱斯年坐直看着他:“章国栋,你知道欺瞒我们的下场是什么吗?”
章国栋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坚持着:“属下真的没有隐瞒什么,真的是报案之后才发现的。”
唐千林看向钱斯年:“钱课长,我提议将章署长撤职查办。”
钱斯年不做声,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章国栋。
章国栋立即哀求道:“长官,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隐瞒呀。”
唐千林一字字道:“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章国栋还是道:“报告长官!我真的没有任何隐瞒!”
唐千林转身下车,众人从车窗看着唐千林站在一群警察跟前问:“请问,你们当中谁是章国栋署长的亲戚?”
过了几秒,第二排第三名警察才慢慢举起手来:“我是。”
那警察举手的时候,章国栋绝望地闭上眼睛,知道糟糕了。
唐千林走到那名警察跟前问:“你叫什么?”
那名警察回答:“报告长官,我叫章志清,是署长的堂弟。”
唐千林脸上有了笑容。
许久,唐千林回到车上,走到章国栋跟前:“红土屯这么一块肥肉,你章国栋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红土屯会定期向你行贿,但你没有蠢到让他们亲自把钱送到警署来,所以,你需要找一个替你收钱的代理人,而你又信不过其他人,只能找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也就是章志清。”
章国栋道:“报告,我承认,我的确收了红土屯的贿赂!”
唐千林道:“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我要说的关键不在这里,红土屯虽然富饶,你们警察要去收刮油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不至于定期向你行贿,加之先前我们询问你红土屯的情况,发现你不可能那么晚才得知红土屯出事的漏洞后,你虽然表现平静,但却不愿意说出为什么你很早就发现了,却不愿意通报的原因,我就是基于这点怀疑,才想到了要在警署中去找帮你收受贿赂的代理人。”
章国栋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唐千林抬手帮他摘下帽子:“凉快下,继续听我说。我在靠近章志清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微甜中带着石灰味,这是抽过鸦片的人身上才有的味道,而且从他的脸色和神情来判断,他抽鸦片肯定有段时间了,但你身上却没有这股气味,这说明,你堂弟吸食鸦片,你却深知鸦片的危害,甚至阻止过他吸食,但却无果。回头想想,一个小小的警员,一个月才多少薪水,还能吸食鸦片?而且,你还敢派一个吸食鸦片的人去帮你收受贿赂,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章国栋因为张口急促呼吸的原因,嘴唇都已经干裂了,双手不住地颤抖。
钱斯年起身道:“章国栋,你他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竟然包庇红土屯私种罂粟!”
唐千林直视着章国栋道:“一个警员,没多少薪水,却能吸食鸦片,你还敢派一个吸食鸦片的人去帮你收受贿赂,综合这些因素,就不难推测出,红土屯向你行贿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在私下种植罂粟,生产鸦片,否则就凭150人的屯子,种高粱酿酒,捕鱼捉虾,能有多富饶?”
章国栋已经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这种罪名在满洲国法律上就一个字——死。
钱斯年此时看向祁洪云:“祁连长,你是什么时候带兵驻扎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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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洪云立正道:“报告长官!我刚到兰岗县不到一天时间,之前驻扎在这里的连长已经调走了,所以,我对红土屯种植罂粟一事绝不知情。”
钱斯年道:“我相信你不知情,但我也相信,如果没有这次行动,你迟早也会被拉下水。”
祁洪云不语,其实他在心中暗自庆幸,因为如果红土屯没出事,他又恰恰调到这里来驻军,那么自己被拖下水的确是迟早的事情。
钱斯年一拍桌子:“传我命令,准备车,立即赶往红土屯。”
祁洪云问:“所有人吗?”
“我们秘搜课去10人,你和章署长带着警卫排同行,大部队留守兰岗站。”钱斯年说着接过特务递来的衣服,“章署长,你若想将功赎罪的话,这一路上就给我老实点,否则,半路上我就可以把你毙了。”
满脸是汗的章国栋立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