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好了好了,都先吃饭吧。肉都被越儿拿走了,我从隔壁买了只鸡,现宰了正烧着呢。米饭已经煮好了。可以先吃。我再泡两碗韭菜汤给你们润润嗓子。”何湘捷很贤惠的把饭菜都盛好,放在桌子上。
倪重阳拉着倪鹏过来,三个人坐着吃了起来。
都打算明天再去附近村里转转,也许倪越就藏在附近村里也不一定呢。
而此时,倪里正自然是听说了倪重阳一家回来。
不过他并没有去看望他们。
既然之前已经撕破了脸皮子,就没必要滥做好人了。
京城。
宫殿里的金砖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可还是有着擦拭不掉痕迹。
十皇子开完早朝后,就被几个太监送进御书房去了,谢太傅和已经晋升为王爷的谢策,留下文武百官,继续主持事宜。
百官自然很是惊恐,谢家的人现在又要做什么。
如今,谢太傅荣升九卿,而谢策成为王爷,荫冠士大夫,就算有谁再看不惯,都不敢在谢家鼎盛的这个时候,说半句不应景的话。
就连太子妃家的林大人也一样。
太子妃已经被逼着给太子殉葬,皇上驾崩的责任都推给了太子,说是太子弑君,所以太子一家大小都要死。
可是林大人严格上,只是太子的亲戚,并不能说就是一家人,所以,按照法律,谢家的人还不能对林家做什么。
再加上,林大人还是很审时度势,不做出头鸟。
可你不来犯人家,不代表人家不犯你。
早朝结束一般都是百官各自回家,可谢太傅却一定要留下林大人。
林大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谢太傅一向是睚眦必报的。
先前林家的人要帮助先帝和太子,扳倒谢太傅,如今谢太傅赢了,又如何会放过他们林家。
果然,谢策搬出圣旨,说是林家谋反,要处死。
林大人跪下来说:“求王爷饶命,林家妇孺都是无辜,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就好了。”
谢策冷笑道:“无辜?你们林家之前怎么没想过有今天呢?林大人,要知道,这原本是和你无关的。”
林大人的脸色苍白了。
朝廷之争,从来都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最后,胜利的一方都是要把输的那一方给赶尽杀绝。
“另外,林大人,这是圣旨,要对你们林家满门抄斩。”谢策说完,眼光肃杀,对官兵下令:“来人,给我抓起来。”
林家一门几百口,就这样都死在了刀光之下。
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而谢策此次派过去执行的人,正是穆风。
看着年老的,年小的,妇女,儿童,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血流遍地,一向冷静的穆风,终于也忍不住胸口刺痛。
“穆大人。”手下的人扶住要晕过去的穆风。
穆风摆摆手,“我没事。你们去看一看,还有没杀净的人没有。”
手下的人说:“都已经杀光了。”
穆风站直了身体,看了天空一眼,天哪,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要去做这样的事。
上天,真的会原谅他吗?
“哥哥。”穆熊来了。
穆风低下了头。
“为何你要把这么多人都杀了,难道那些老人妇孺都犯罪了吗?”穆熊质问道。
穆风说:“这是皇上的命令,我只是一个当官的,我如何敢不听命呢?”
“皇上,哼,哥哥,你是知道的,如今还哪里有什么皇上,都是谢太傅说了算。只是哥哥,谢家的人,让你去杀人你也去杀人,你难道是谢家养的一只狗吗?”
穆熊的质问让穆风气得嘴唇都抖动起来,“放肆!”
“是啊,我是放肆。我还真就不服那个谢太傅了。一手遮天,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哥哥,你这样替谢家的人办事,有一天,你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不但谢家的人是利用你的,就连百姓都会责骂你。到时候,你才会是最孤立的。”穆熊说。
“我的事你不必管。为了穆家,就算是牺牲我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穆风脸上是无奈的执着。
“可是哥哥,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崇拜的好哥哥了,因为,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穆熊说完,转身就走。
穆风闭上了眼睛。
心,很痛。
两兄弟各执己见,谁都说服不了谁,也许,这是一早就注定的结局吧。
当那天,穆风的父亲撒手人猿,把幼弟穆熊交到穆风手里时,也许,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局面。
“弟弟,为何连你也都不理解我呢。”穆风终于晕了过去了。
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无奈,和伤心。
林家被满门抄斩之后,谢家已经没有了大的威胁。
谢太傅书房里,梅瓶里插着的花儿灿烂开放。
谢策坐在对面。
几个奴婢上了茶,就都退下。
“恭喜爷爷,林家的人终于都死绝了。满朝文武都震动不少,看谁还敢反对我们。”谢策最喜欢杀戮的快乐,“可惜这次派过去抄斩的人,竟然是穆风。爷爷应该让我去杀个痛快。”
谢太傅摇摇头,目光注视着窗外勾栏上的那对虎皮鹦鹉,“策儿,爷爷是不能派你去的。满门抄斩的事,可是很得罪人心的,爷爷之所以派了穆风去,就是要让穆风永远做我们的狗。”
谢策一怔:“爷爷的意思是,只要穆风做了这样的事,那这个黑锅就是穆家的人来背。穆风就等于代替我们,和大家为敌。到时候,穆风为了自保,就不得不一辈子投靠我们。做我们谢家的狗。”
谢太傅点点头:“策儿,你越来越聪明了。穆风可不傻,他有他的小算盘。之前他虽然帮着我们,可也同时帮着太子,他是个多面玲珑的人。可惜,这世上多面玲珑的人,混的好的时候很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为天下的人都是他的朋友。可若是混的不好,死的就很惨了。因为,如果谁都可以是他的朋友,那么,谁都可以成为他的敌人。”
谢策细细咀嚼这句话,“多谢爷爷指点。”
谢太傅然后看了谢策一眼,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当初,你要把周贵妃从皇宫里偷出来,究竟是谁教你的?”
谢策一怔,“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不可能,你是个风流雅致之人,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周贵妃,怎么会突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样的事?你,一定是有人教你的。”谢太傅摸摸自己的长胡须,“策儿,你虽然已经是王爷了,可还不够成熟,若是被哪个人给利用了,可就不好了。”
“真的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谢策还是不愿意说。
谢太傅阴阴一笑,“我听说,太医院来了一个新人,什么都不会。可是进入却是你和穆风两个人都行了方便。”
谢策大惊,原来太医院的事,谢太傅早就知道了。
“是有那么一个新人。因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没有禀报给爷爷了。”谢策说。
“那么我想见见那个人。”谢太傅说,“策儿,你安排吧。”
谢策摇摇头:“宫变之后,孩子都已经找不到她了。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谢太傅似乎一点都不奇怪,“那么他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要把他给找来。我一定要见见他。”
看来谢太傅是执意要见那个新人了,谢策离开之后,想了想,决定派人去清河县找杨端午。
而此时,一个奴才走了进来,“王爷,穆熊大人喝了酒,在军营里生事。被我们抓了起来,该如何处置。”
谢策问:“又是那个穆熊。他生的是什么事?”
“喝酒之后,大骂谢太傅,说谢家的人逼宫,还说什么天下是谢家的了。”
谢策眉毛皱了一下,“这个不要命的东西。竟敢这样妖言惑众。既然太傅想要用穆风,那就先留下穆熊这条狗命。给我削掉他的官职,放逐他到流民之地。”
“是,王爷。”
谢策这一道命令,可真的比要了穆熊的命还要难受的。
因为,削掉官职穆熊是不在意的,他本来就不喜欢做官,可是,放逐他到流民之中,就是要流放他。
穆熊一个公子哥,从小就有着骄傲,哪里能和那些流民为伍。
当下,他听说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打飞了几个兵,逃走了。
穆家的灯。彻夜未熄。
穆老太太坐着直叹气,穆风走了进来,眉毛紧紧皱着,好像人一下子老了很多岁。
“娘,还是找不到弟弟。”穆风叹气说。
穆老太太忍不住垂泪,“你若是找不到,我自己去找。我就这样两个儿子,失去一个都是不可以的。”
穆风连忙扶住穆老太太,“娘,您不要这样,我答应您,明天我继续找,就算把整个大铭朝给翻过来,我也不会放弃寻找。”
“你知道就好。你爹爹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给你的。”穆老太太这才重新落座,可是眼睛已经红了。
每当想到她守寡的往事,眼睛就会红起来。
“孩子从来都没有忘记。”穆风说的很认真,“就算天下人都不相信,都不理解,可是,孩儿还是以穆家为重。”
穆老太太说:“是不是谢家的人故意找熊儿的茬?”
“弟弟一向都很随意,只怕这次谢家的人是真的生气了。说是要削了弟弟的官职,还要流放了他。于是弟弟就私下跑走了。”穆风说,“我去找过谢太傅,希望他高抬贵手。可是如今谢家已经手掌生杀大权,只怕不似以前那样依赖我们穆家,所以,谢太傅推说他并不知情。谢策自然是很不喜欢弟弟的,所以我找谢策是没有用的。”
穆老太太听了,泪流满面。可也无可奈何。
大坟脚村的竹林,青可滴油,越来越浓密青翠。
杨端午和李延,杨宗闰都过来了。
倪鹏因为倪越失踪,一病不起,何湘捷坐在床头照顾他。
倪重阳和杨端午对坐,李延和杨宗闰坐另外一边。“你可知道,你婶娘来过我家,说是看看岳母,可我看她是想打听岳父的消息。当然,在我这里,她休想打听到半点。”李延说。
杨端午说:“虽然什么都没打听到,可是,他们一定会起疑。如今知府大人查出县太爷有点问题,只怕是要罢免县太爷,那么之前由县太爷扶持起来的倪鸡鸣,就是倪里正的儿子,一定会受到牵连。倪里正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可能会铤而走险去京城,向谢太傅告密。”
倪重阳说:“他能知道些什么,他也猜不到什么。再说了,他也未必能见得到谢太傅。”
杨端午摇摇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可不能小看了倪里正。”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就说说,重阳,如今你的烧饼店铺都没有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把。”
倪重阳说:“我正要去一趟京城,把京城的药铺给卖掉。然后得来的银子就在清河县镇上开一家新药铺好了。”
杨端午关心的说:“在这个风头紧的时候,你要去京城做什么。还是不要去了。我们不是还存了银子么,也可以渡过一段时间。”
倪重阳握着杨端午的手说:“谢家的人要抓的不是我,所以我去没事的。倒是你,好好的在姐夫家呆着,别乱出门。我估计,谢家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正在找你呢。”
杨端午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重阳哥哥,你切记,有事一定要寻求知府大人的庇护。京城我们就知府大人一个朋友。”
倪重阳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可其实并不赞同的,他已经给知府大人加了很多麻烦了,他不想再在困难的时候,找知府大人。
“倒是岳父之前答应给冥截离的事,要救出谢文晋夫妇。既然我要去京城,不如交给我去办了吧。总不能让岳父大人去京城冒险。”倪重阳说。
杨宗闰说:“你说的对。重阳,我认为,这事也不难,如今皇上不是要大赦天下吧,只要去找知府大人,把赦免的犯人名单上,加上谢文晋夫妇的名字,不就行了。”
杨端午看了杨宗闰一眼,“哥哥越来越精明了,看来有了孩子后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