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倪重阳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我明天也要去京城了,这里就都交给你了。”
倪重阳去京城药馆,朱舒雅也继续给杨端午一个人做菜。
做的菜也是越来越好吃。
杨端午本来以为,朱舒雅只有在倪重阳在的时候,才会做菜,可是倪重阳去了京城,朱舒雅也是日复一日地做菜,便想:可是我过去太小心眼,误会了她,她原本也是一番好意。
于是过去找朱舒雅。
二人在葡萄架下谈心。
朱舒雅说,“最近的菜肴可好吃?”
杨端午说,“辛苦你了,舒雅,其实,你不需要这样的。我们是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地住在这里,有空,和倪太奶奶聊聊天,或者琴棋书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我们也安心了。”
朱舒雅听了,眼睛湿润了,“端午姑娘,你对我真好。”
杨端午说,“快别这样说了,别忘了,我这条命,曾经是你救的呢。”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天越发地热起来。
杨端午收到了周星星寄过来的书信,周星星是寄给倪重阳的,可是,倪重阳人去了京城,要一会儿才回来。
杨端午生怕远在边关的周星星有什么急事,就带着倪以勒来京城,打算亲自把书信交给倪重阳。
京城里,炎炎夏日,把大黄猫都不知道赶到哪个角落去了。
外面实在太热,嫔妃们都不愿意出门,而各种解暑的方法,也是流行了起来。
在这样的季节,冰块恐怕是最受人欢迎的了。
虽然普通的人家,没有条件使用冰块,但嫔妃们,却几乎一刻也离不开。
不大的屋内,四个角落都放上了一个木桶,里面是冰块和水的混合物。
宫女们虽然也热,但还是要不停的给嫔妃们摇扇子。
而平日里热气腾腾的糕点,这时候也都要放凉了才好吃。
那些瓜果,更是要先冰镇一下,才变得更加爽口甘甜。
为了避开正午的炎热,太监和宫女们,也都早早的起床干活,而到了午正,还可以偷偷眯一会儿,养养神。
伴随着知了的阵阵叫声,荷花也变得有些无精打采,只是蜻蜓们依旧不知疲倦的来回移动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点点金光。
京城皇家医馆里。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皇家医馆内,阵阵药香将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似乎连门窗,都自带着某种药味,显得很是特别。
朱红色的大门上,石漆刷了厚厚的一层,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精光闪闪。
与其他医馆比起来,皇家医馆明显要大很多,光是储药室,就有一间两层的屋子。
这两层屋子,一共被划分出了四个区域。
在底下一楼,有一个矿物药材区和一个常用药材区。
而在二楼,有一个不常用药材区和一个成品区,各种膏方敷贴,就被储存在这里。
虽然这药房很大,但其实存放的药品不是很多,因为要保障所有的药品都是上乘的,因此,会定期进行更换。
在储药室的东面,是一个药材处置区。
而这个地方,由陈桂明主管。
这个药材处置,其实就是药材炮制加工,像水蛭这种药材,入药之前,是必须要炙过的。
而像龟板这种药材,也是一样,要先处理过。
陈桂明如今已经是皇家医馆里除了倪重阳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因为工作仔细,也深得倪重阳的喜爱。
这药材炮制,可以说是药材处置整个环节中最重要的一道工序。
每当有新的药材运送进皇家医馆里后,陈桂明都要亲自检查,确定药材是否有以假乱真的情况,也要判断药材的优劣等级。
之后,陈桂明就会按照传统经验和皇家医馆的规矩流程,对这药材进行炮制加工。
而经过了炮制处理的药材,便就近送入储药室。
这个储药室和药材处置区,是在皇家医馆的后院,一般人,是进不到这个位置的。
而在前院,则是接诊病人的位置。
朝南开的两扇门,迎接着所有来皇家医馆的人。
从南门进来,便是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不小,在里面一共摆了四个石桌,每个石桌的边上,都有四个石凳。
这些凳子,是皇家医馆专门给上门求诊的人准备的,而因为有医圣倪重阳坐诊,皇家医馆里,几乎是天天门庭若市,不仅仅是石凳上坐满了人,就连走廊过道,也都是人。
为了方便这些人,皇家医馆还在院子里准备了一个大茶炉,也算是对病患的一种体贴了。
而在这大茶炉的西面,是皇家医馆里,最重要的地方,回春堂。
这回春堂的门口,原来是三个台阶,自从倪重阳入主之后,便把三个台阶改成了一个长长的缓坡。
这让那些老者们,方便了很多。
回春堂的里面,正对着大门口的,是一个煎药药罐,通体黑色,似乎是煎了成百上千次药了。
在这药罐的下面,是一堆药材,因为只是用作展示,大都是些草药,满满的一堆,有各种样子的,只是不懂药的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堆杂草。
在回春堂的里面,是一间用镂空的屏风隔开的诊室。
因为看病的人比较多,为了通风更好一些,倪重阳将之前的木隔板换成了竹屏风,显得很是简单凉爽,室内的空气,也因此好了很多。
倪重阳在皇家医馆里的生活,是简单的再不能简单了,除了吃饭的时间之外,就是坐在诊室内搭脉诊治,络绎不绝的人,让他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而在诊室的门口,还有一个书童,帮着控制人流。
除非诊室内的人快出来了,他才会放一个人进去。
而倪重阳在诊室里,也是细细认真的给每个人看病,从妇人到孩童,从壮年到老年,倪重阳对每一个病症,都熟悉熟练。
而在医案上,倪重阳每次看完病患之后,都会亲自手写下一张方子。
而方子上的墨水还没有干的时候,便会被送到诊室的外面,配药区
这个配药区,是人手最多的一个地方。
偌大的配药区,其实更像是一个菜市场,远远的,就能听见各种金属敲击打磨的声音。
一个药童拿着铜臼不停的敲击捣药,另外一个药童将太长的药材一段段切成手指般长,在这两人的不远处,另外一个药童,则和同伴们一起,按照倪重阳的药方抓药。
因为分工明确,等待的病患,并没有觉得需要太久的时间。
而在出口的右侧,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才是最后收诊金的地方。
倪重阳特别交代过,这个诊金随意,由病患自愿给,给多少算多少,而遇到真正贫困的,则可以免受诊金。
但即使倪重阳如此规定,每一天诊金都是收的满满的,甚至超过该收的份额。
倪重阳看着周星星写的信,眉毛越发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杨端午焦急地问。
倪重阳忽然面如土色,信纸掉了下来。
杨端午拿起信纸,看了起来。
原来周星星告诉倪重阳一个有关倪家的秘密,倪太奶奶最初只是一个姨娘,后来谋害了正室夫人才上位的,生了倪里正和倪鹏,而当初那个正室夫人,就是周家的女儿,和周瑜恒也算亲戚同族。周氏生下了周星星的父亲,可是被倪太奶奶害死,周星星的父亲委托一个奴仆带走周星星。
后来投靠周家又被送到杨家的那个人其实是周星星的养父。他带着周星星,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几个月前,周星星重新找到了养父,养父才把这个秘密告诉周星星。
“你父亲,就是被倪太奶奶害死的,你和倪家有仇。”养父这样说了,还把当年的信物交给周星星之后,就病死了。
周星星当时正奉命要去边关守卫国门,他只能先放下仇恨。
可是,对于倪重阳,这个过去救过他的倪重阳,周星星始终恨不起来。
“周星星写信过来,就是希望重阳哥哥你,帮他父亲和祖母,在倪家立个牌位,为他们招雪,周星星就同意放下仇恨,还是和我们是朋友。”杨端午说,“真的没有想到,当年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可是,周星星不像是在说谎。”
倪重阳抚摸额头说,“不,不可能,周星星一定是搞错了。”
“周星星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是不会这样说的。重阳哥哥,我看,祖母的确是存在问题。因为,我之前就是在倪家的田地里,找到了一个很古老的周氏牌位。我正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如今周星星帮我解答了一切。”杨端午说。
倪重阳沉默不语,看起来很痛苦。
杨端午柔声安慰说,“重阳哥哥,我知道,你一定希望这不是真的,因为如果是真的,就要你亲手揭穿祖母的……”
“祖母怎么会杀人呢?”倪重阳抱住了头,“不,端午,我相信祖母。”
杨端午叹了口气,说,“等周星星回来,拿出证据再说好了。现在,先都不要告诉祖母,免得打草惊蛇。”
杨端午于是带着倪以勒回去了。
清河县。
夏日,如火般的太阳把地面晒的根本下不了脚,平日里在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此时也少了很多。
相比较街市上的安静,秦淮河边,却是人头攒动,热闹的很。
而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十来岁左右的孩童。
喜欢泅水的孩童们,甚至还会相互间比赛打赌,看谁能泅水更长时间,一个个脱的只穿了一条内衣,光滑的像泥鳅一样。
不喜欢泅水的,则就像下饺子一样,堆在水面上,相互间泼水玩耍,调皮的,还会去扒别人的裤子。
只要天气晴好,这个地方,从早上辰时开始就有人了,一直要嬉闹到下午申末。
在河边,常常可以看见妇人大声喊道:“喂喂,回家吃饭了。”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如火般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天空的云彩,也在晚霞的映衬下,显得千姿百态,或如旗帜飘扬,或如骏马奔腾,很是壮观。
杨端午坐着马车,正好遇上了林安夜和杨美丫。
“姐姐。”杨美丫拉着林安夜的手,叫道。
杨端午说,“真巧,我正从京城回来。你们是要去哪里?”
林安夜说,“美丫新做了几件衣裳,给岳母大人,我们也是想去杨府拜访一下大家。”
杨端午说,“说来真的惭愧了,自从去了大坟脚村之后,我去杨府就去的少了。娘和大哥他们都还好吧!”
杨美丫说,“都好着呢。娘就是太想念四哥哥了。”
杨端午叹气说,“逸辰长年外出带兵,我这次去京城,本想顺路去看望他的,没想到逸辰不在京城。逸辰实在是太忙了,难怪娘亲想念。”
杨美丫说,“四哥哥公务繁忙,一年也回家不了几趟。不过如今也算是太平年,姐姐可以多和四哥哥谈谈,要他多回家看看。”
杨端午说,“虽然是太平了,可是鞑虏还是虎视眈眈,逸辰只怕是任务艰巨啊!”
林安夜说,“光站着说话则么行?不如,一起去杨府坐坐,等下我再送你回大坟脚村。”
杨端午说,“也好,我也是想去看看母亲了。”
于是,一行人去了杨府。
杨府里。
厨房里,炉火上的锅冒着阵阵热气,伴随着这热气的弥散,一股香气也弥散了开来。
锅内,是一盅莲子羹,在这炎热的时刻,莲子是很好的补脾食品,特别适合胃口不好的人。
外面的院子里,荷叶像一个个大盘子一样扣在水面上,粉色的荷花,似乎很是喜欢太阳,越是晒的厉害,就越是长的旺盛。
虽然正值午后最热的时刻,但杨府里,却还是透着阵阵幽凉,特别是在书房里,不仅茂密的树叶将书房的屋顶给严严的遮盖住了,镂空的窗户,也都敞开着。
从水面上吹来的气息,带着丝丝凉意,让坐在书房中的人,觉得很是舒服。
不过,此时活的最滋润的,应该还是在那池塘里悠哉悠哉地鲤鱼,而和鲤鱼作伴的,是一些螺蛳和小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