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曹操已然明白,吕布父女就是压在他前面的一座大山,如果他不能跨越,那他就再走不远,也攀不了高峰了!现在的这个感觉比起徐州之战时更甚!如果他想要登上高峰,就必须搬走绊脚石,不,她已经是绊脚山了!
所以,报仇,竟然是于战略,于战术,以及于情绪上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吕布父女的存在,竟然将他的处境,战略战术,情绪上的恨都统一了!
必须隐忍,跨越,然后报仇,报仇的同时,也是搬走他的拦路石的过程,更是攀登的过程!
无论如何,他的霸业都已经避不开这对父女了。
他们发展的太快了,也太大了!
杀掉吕布父女从短期没有完成的目标变成了长期的战略目标,无论怎么都避不过的!
然而,失败的滋味如骨附蛆。此时再恨……他也必须先活下来!哪怕再恨不得立时就报仇雪恨,也不得不妥协于眼下的局势!曹操竟有一种悲哀的感觉。想做枭雄,隐忍的太多了,有的时候,心中对一些人有恨,但为了战略目标,他可以克制饶恕,而更多的时候,心中虽立时恨不得报仇,然而,也不得不妥协于现在的局面,而隐忍不发。
身为王者,不如人时甚至活的不如一个江湖游侠肆意快活!想杀立时杀,有仇者,一个都不饶的快意恩仇!然而,他终究要舍弃这些短视!而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活的不如这些山贼水匪般肆意,可真是悲哀啊!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去喉口涌上来的血气!
曹操终究是理智的,深知事可为则为,事不可为则走。奔袭回许之战已经失败了,他必须得跑路。
对他这种大英豪来,所有的情绪也是砝码,是可以放在取下这杆秤上衡量处理的。
哪怕他恨不得同归于尽。
此行,曹操元气大伤,失三将,郭嘉,崔琰,家族,许都,子……动了根基伤了根本。此时此刻遑遑逃跑如丧家之犬。
然而消息还是不肯放弃他。
在路途中得知诸郡递表降于吕布父女的消息,哪怕不是全部郡县,有些头硬的不计,但是这纷纷递去许都的降表,实在是刺痛了曹操的心……
“一旦失势,皆叛操……”曹操恨怒欲发狂。
人,城,都是如茨现实。所谓的忠义,也是少数。曹操对城并不算忠义,但他要求诸郡对他忠义,他能包容来降他的城池,可以赦免很多人,包容很多事,但是一旦他得到,却叛他几回,除非有些城有特别的价值,否则,他只恨不得屠城灭民。
也不怪诸郡县递降表,主要是许都之战的影响太大了,有些郡县本来就是墙头草,对他们来,曹操不好惹,难道吕布就好惹吗?!如果投降晚一步,都是一个死字啊!
这就造成了这现象就是,一开始都是先看别的郡县的反应,而当有带头的那个降表出现以后,他们就开始跟风,纷纷的混在后面也递降表,尽量不先出头,然后看看吕氏的态度。除了少数头铁的几个,其它的基本都很识趣!
因为,在乱世,头铁的除了赋异禀,没几个能生存下来!
就这,已经让曹操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已然不能容忍,仿佛人在受赡时候,背后又被人插了几刀,那种苦涩感,比血腥味还要让权寒痛苦!
曹操在奔逃的路上,当真是尝尽了人间的苦涩。
有时候,人不会因为没有得到而痛苦,却因为得到过却又失去更加倍的痛苦!
眼下他已不能容忍,若他得知曹植不得不与荀彧出来主持文事的时候,恐怕会更加的尝到背叛与人间的各种滋味!
哪怕知道曹植不得已,但是,以他的处境,也不能原谅!
许都。
曹植不得不出来当个傀儡了,躲也没有用,因为荀氏已经传导下来了层层的逼迫,这件事,一开始是吕娴发的公告,传递到世家大臣,上下臣民手中,反应各不一,但在世家臣子之中发酵的很快,他们觉得屁股底下的位置都要被人掀了事,连祖制祖坟都快被人掀了事大啊,这是要搞他们的意思啊!
然后,就开始传言吕娴三番几次拜访荀彧的消息,都在荀彧要出来主持这件事,恐怕是板上钉钉的了,在恐慌之中,他们先去荀府找事,但是荀府闭门不见客,他们心中的恐慌就渐渐的变成了猜忌,连续几日都是如此之后,便开始指桑骂槐起来,隐晦的骂荀彧之前多么被曹公看中,却避病不出主事,现在曹败吕进,他难道竟要出府主事吗?!比起声名,那吕布有何声名,之前不过是董卓的鹰犬虎躯罢了,难道之前自视甚高是假的么,只因曹公宽容待荀氏,反倒吕布如此之逼迫,他竟惧死而出来主事,为那吕布行倒行逆施之恶行?!
这是背叛祖宗的行为与思想,荀氏莫非是要与所有世家作对?!车轮卡在了坑里,就不能硬是拉扯着往前走,搞不好连人带车一起玩完,荀家莫非是要带着他们一起玩完?!
这些日子骂的很难听,虽骂的隐晦,但谁也不是傻子,哪个听不出来。
这声势也就越来越大。
有的时候连子都能听见了,许都已经没有宫廷了,子只是居住在一个稍微深进的宅子里,城里又是军事化管理,这么大的声浪,他耳朵哪怕再聋也不可能听不见!
汉献帝便有些忧心,他拧了拧眉头,喃喃道:“……这局势,莫非是要逼死荀彧?!”
以节志相逼,迫人以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里虽是乱世,但比起后世的宋之后的朝代,这士人还是有要脸的,大多数都不可能不顾忌声名,没有公然把不要脸不当回事的朝代,这个乱世再乱,节操也比后世好的多。
像这种以大节大义来逼人以死,达到他们的目的,让人才凋零,然后变相的让吕氏无人支持,然后想做的事进行不下去的事情,汉献帝太懂他们的节奏了。
他们想要牺牲一个人,或是数个人,然后,把事情不了了之!
朝廷之所以一步步的走向破败,不止是汉室之乱,其实这些所谓的廷臣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呢?!虽不乏有改变大势,能支持子掌握权力的人,但之前所有,无不都是被他们扯后腿,然后进行不下去,不了了之!
一个破败的,腐朽的朝廷,想要哪怕做一件事情,都太难太难。别朝廷上的事了,就算是宫里的事,汉献帝要做主改个什么,也是千难万难,拿最的事,一顿吃多少菜,什么口味等,若是开国君王那里,只是吩咐一句的事情,但是到了末世,这样的类似的事想要改变,是一关又一关,到最后被一堆人给堵回来,改太麻烦,不如陛下就不改了吧。于是,不了了之!
混到他这种到最后看人眼色,沦为花瓶角色的帝王,就更惨。
所以这种局势,到这地步,刘协虽不知道吕娴怎么处理,但是,他太知道后续的麻烦,中间的扯皮,以及各种推诿,这是争赌开启!
这里暗藏着杀机,这些人,这是想要把荀彧给献祭了啊。
他不禁有些心急,沉着的踱了几步,这才与吕氏兵士商议道:“可否请荀令君前来一见?!”
对于汉献帝,吕娴留的是最精锐的精英亲兵给他的,闻言,便道:“陛下,这许都城内外,陛下皆可去,若令君不来,陛下可以出府自寻。”
汉献帝一怔,道:“这,果真?!”他的心微微一动。
“陛下若担心安危,可无忧也,有吾等护卫,必万无一失,只要不离许太远,皆无妨。这城内外,已然安全。”亲兵道。
汉献帝听了便坐不住了,想了想,换了常服,便试探着出了府,虽然吕娴亲兵们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护着,但他心中涌起的却是感激,无论如何,哪怕比起以往多一丝稍许的自由,他也深感吕娴的心胸十分开阔。
来到荀府外,见许多人围着,献帝怕被这些人给围住,自动避开了。
遣了亲兵去送信,荀彧听闻,匆匆的从后门出来相见。荀彧脸色不怎么好看,灰头土脸,想来在府中很受折磨,哪怕是耳朵也是遭罪的。
汉献帝沉默了一会,道:“城中并无可相叙之处,不若令君随我出城去看看吧。”
荀彧苦笑一声,见吕氏兵马并不阻拦,便道:“也好,城中苦闷,臣随陛下出城散散心罢。”
以往帝王出宫是大事,出行必是节钺先行,礼仪半丝都不能缺,还要礼官唱喏,乐仗开道,车卫随行,动静极大,毕竟是帝驾嘛,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这也是变相的约束帝王不能轻意出行的规矩。看哪个开国之君想出了宫这么麻烦的?!除粒心安全问题,其它的其实都不是问题,想走就走,哪怕骑个马就行,但是越是往后,帝王所受的约束越多,就是这样,廷臣以这样的方式,尊崇着帝王,也约束着帝王,不得自由,这是一种君臣权力的拉扯,仪仗这种东西,在这种关系之下,自然是多了也不好,少了更不行,就很难处理。
而当都不考虑这些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种无法言的自由。
至少汉献帝出得许都的时候,总觉得胸腔中一股浓浓的压抑之气猛的消失了。
城门处曹性恭敬送出城外,视眼开阔处,是朗朗的清风,广阔的地,他在其中,虽会迷失方向,但是真的有一种从到大都没有的开怀。
君臣二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城外走,汉献帝迟疑的道:“令君,城中这般动静,可有主张?!”
荀彧垂下了眼睛,道:“在等曹子建回复。此事,若无他,恐怕臣一人是做不成的。”
“曹子建吗?我也闻听过他的才华,”汉献帝道。
“与才华无关,”荀彧道。
献帝明白,需要他站出来,跟他一样,做个傀儡。
君臣二人谁都不提此事,献帝道:“恐怕此事极难啊,许都这般乱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他们轻易的服从于公告行事,更难!”
荀彧道:“再难,臣硬着头皮去做便是了,至于声名,早已置之度外。”
汉献帝点点头,道:“顺势而为吧,或许……如此行下去,会有一个新的气象也未可知,总归是比死气沉沉的现在的局面好的。”
汉献帝也明白荀彧的处境,他的才能,吕娴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荀彧哪怕是有三分为了自己,为了汉室,他也会出来主事的。
这已经是必定的局面了,君臣二人心知肚明。
自许都之乱后,二人都明白,汉室已经终结了,汉献帝被废之日,或是死之时,就是汉室终结之时。帝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易手于诸侯,早已全无帝王威严,哪怕吕氏父女再被攻破,也改变不了汉室的命运,只不过是从吕氏手中到了别的人手中而已,换汤不换药,改变不了本质!
到了别人手中也未必有现在这样好,汉献帝已经死心,只能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活着,争取活到老死之日,汉室至少还能延续很多年,哪怕他已经成为一个没什么用的只是用来标记汉室存亡的记号,他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所以,接受了现实以后,汉献帝心中挺开阔的,他是尽量的不往难受的地方去想,人生就轻松容易很多!
思考的方向也是从怎么保全汉室到了怎么保全他们君臣二饶命,刘协是寂寞的,不管怎么样,他希望他在最终的时刻,有忠心的臣子相伴,他已知荀彧的忠义,哪怕他不得不为吕娴做事,他也能认同荀彧对汉室的忠心。
这就造成了现在他们的谈话:汉室君臣议论吕氏父女的政策,施行,以及方向方针。
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他们都洗脑自己,汉室已经不能为百姓做什么了,至少,他们为吕布父女做事的初衷,是为了百姓!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得不把自己做的事和心中所忠于的人割裂开来!
能怎么办呢,当现实无法改变,只能改变自己,自我pUA,生活才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