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鲜卑铁骑围着朔方城兜转起来,他们用手中的复合强弓,持续的向城头施放箭矢。噗噗嗤嗤声中,如同飞蝗般箭矢有的射在城墙砖头土坯之中,有的射在城头,有的划过天空投射到城池之中。
城头还是寂静一片,似乎无人守城般。实际上梁军兵士们都尽量压低身体,将整个身体蜷缩在垛墙后方。也有兵士,不时仗着盾牌,在垛口处露出小半张脸,观察城外的敌情。
一名屯垦新兵不小心将头在盾牌外露出的多了些。随着咻噗两声连响,一支箭矢就洞穿了他的额头,尸体无声的滑倒在垛墙后方。
城中的人也躲入屋室之内,只是还有许多牲畜暴露在露天的环境中。不时能听到这些牲畜中箭后的哀嚎悲叫。
鲜卑人如此攒射小半刻钟后,轲比能一挥手,他身边的号兵又变换了个音调吹起牛角号。
随着这号角声,立刻有部分鲜卑骑兵从大队中冲出,策马飞驰到城墙边,离开城墙还有数仗距离时,就抡起一种十字锚样的钩爪,等接近城墙后便高高抛起。
十字锚钩爪在“钪钪钪”声响中,牢牢的钩抓住垛墙边缘。这些充当先登的鲜卑精锐以借着马的冲速,从马鞍上腾空而起,脚踏城墙,如履平地般向城头攀爬而去。
在他们攀爬的同时,其余鲜卑骑兵也未放弃骑射,继续不停的围着城池兜转,以及向城头攒射。只不过,现在他们都已开始尽量精准的瞄射,而是如刚才般,乱箭齐射。
正当一名鲜卑先登刚刚从垛口处探出脑袋,一支利刃便从垛墙后疾刺而出,噗的一声便扎入了他的鼻梁正中,刺入他的颅中。这鲜卑兵便如同一个沉重的沙包般掉了下去。
还有一名鲜卑兵已攀过垛口,几面插满箭矢的大盾展现在他的视线中。大盾突然闪两条细缝,两支枪矛从缝中向他迅猛扎来,瞬间就在他胸口的皮甲上造成两个血洞。
另外一个垛口上,一名梁军屯垦兵从垛墙上探出身,用手中长矛狠狠向正在攀爬的鲜卑人扎去,墙外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
但是同时,两支箭矢相继射在这名屯垦兵的胸口和脸庞上,他一下扑倒在垛口上,又一支箭矢射入了他天灵盖后,其他梁军兵士连忙将其拉回垛墙内。
这种攻城方式,起初上去一个鲜卑人就被斩杀一个,似乎没什么效果。但随着时间推移,鲜卑人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朔方城周长近十里,七百多守军若是沿着城墙均匀布防,每两仗仅有一个人防守。这个防守密度是不可能守得住鲜卑军的进攻的。所以李肃只有集中兵力,机动调配,敌军从哪个点攻便守哪个点。
但现在,鲜卑人采用机动出击的策略,围着城墙兜转的鲜卑铁骑,不时有小股骑兵从大队人马中策马而出。他们随机的在城墙某一个点上开始攀爬城墙。
城头的守军兵士们只能冒着箭雨,沿着城墙甬道不停奔跑着,堵截那些从防守薄弱处登上城墙的鲜卑人。随着时间推移,会有越来越多的鲜卑人登立城头。
七八名登上北面城头的鲜卑兵,迅速向北城门处跑来,他们立刻遇到了十名投矛枪盾兵的拦截。十面大盾排成一列,十支矛枪齐齐投出,在凄厉的嘶嚎声中,城墙墙头又多了七八具尸体。
但是这些梁军枪盾兵立刻发现,城墙甬道东西两端处,又各自有两大股鲜卑兵杀来。他们只好分成两股,分头应战。
四面城墙上都有双方兵士在激烈的厮杀。李肃本人也提着他那支铁矛,亲自奋勇冲杀。对于梁军,形势越来越危急,李肃心中的焦急已变成绝望,但丝毫没影响他枪刺刀砍的速度。
就在此时,城外的号角声又是一变,那围城兜攻的鲜卑铁骑突然停止了进攻,纷纷策马向东南角飞驰而去。
李肃将缳首钢刀从一名鲜卑兵士的尸身中拔出,看着退去的鲜卑兵,心中又喜又忧。
喜的自然是鲜卑终于停止攻城,朔方城暂时安全了。忧的则是刘去卑。
按计划,外围游弋的刘去卑匈奴骑兵,在鲜卑人围攻朔方城时,就应该乘他们攻城无防备之机,发起突袭。
当然,这种突袭只是打了就跑式的骚扰,以减缓鲜卑的攻势。也不做指望能一下击溃鲜卑军,否则就有被鲜卑万骑围歼的危险。
现在鲜卑突然停止攻城,肯定是因为刘去卑如约发动了突袭,但鲜卑人的反应却不应该如此井然有序。这不像是被突袭的样子。
即使鲜卑人的外围警戒斥候提前发现了匈奴骑兵,也应该是先在城下乱成一团,等片刻后军令全部传达到位后,方才整队前去迎敌。
猛然,李肃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心中不禁一惊。匈奴人中出了背叛刘去卑的人。
李肃所想到的这种可能已是事实。几个河套外围的杂胡别部,暗中投靠了鲜卑人。他们就是那几个没将部落人口送至朔方城的别部。
若仅仅是他们叛逃,危害还不算大。重要的是他们得知了刘去卑和李肃的安排,并将这情报给了轲比能。后者提前做了相应的兵力布置。
匈奴骑兵的行军线路虽然是随机的,但他的目标却是固定的,轲比能又有内应随时报告匈奴行踪,因此在刘去卑接近朔方时,轲比能已将对方行踪摸的一清二楚。
李肃知道匈奴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以为自己和这朔方城也将在战火中毁灭。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场倒春寒不期而至。
暴风雪袭击之下,鲜卑人被迫退向了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