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甬道后方,徐庶早已令人搭建起专门防范梁军弩炮和飞军的一圈栈道。此前城头的守卒都已退至这栈道之上。
实际上按徐庶的意图,只要梁军用弩炮密集轰射,城头的守军兵士就应该退到栈道上,停止轰射时再上城头守卫。但此前因为刘备亲上城头观察敌情,那些将官们没及时下令撤下,导致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现在梁军已推进到如此近的距离,即使梁军停止了弩炮轰射,已如惊弓之鸟的他们也不敢随便重上城头了。城头只有零星的瞭望哨,躲在大盾后,监视梁军动向。
匆匆退入城中的刘备,见到刚刚从南城赶来的徐庶。徐庶听张飞讲完此前发生的一切,连连唏嘘叹气道:“王上啊,汝何必如此啊,即使我等不受梁军冯贼要挟,也不至于要亲手射杀自己亲子。不说别的,此举也不利于维持我军士气啊。底下的兵士会想,王上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舍弃,还有谁不能舍弃的。我们兵不比对方多,更不如对方精,全凭士气和城内外预设的工事与敌周旋。若是士气一散,我等可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备黑着个脸道:“军师,多说无益,后悔也来不及了。梁军眼看要总攻了,我们还是按既定的计划抗敌吧。总之今天我们便是这绝地死兵。赵云即使最后能拿下南昌,孤也要他脱一层皮,得到的不过是一座死城!”
他的话音刚落,却听到旁边亲兵高喝道:“王上小心!”边说边将盾牌举过了他的头顶。远来,天空中掠过无数朦朦黑影,那是箭矢掠过的影子。只有梁军的长弓才能将箭矢从那么远的地方射入城中。
箭矢射到亲兵的盾牌上,发出蓬蓬的闷响,但奇怪的是箭矢并没有穿透盾牌,而是弹落在地上。刘备心中嘀咕道,怪了难道梁军的长弓重箭质量变差了,威力减弱了?旁边的徐庶却惊讶的咦了一声,而后他捡起一支箭矢。刘备这才发现,那箭矢上没有箭簇,却系着一封书信。
徐庶此时已将那书信展开,才读了两三行,已是脸色大变,拍着大腿叫道:“不好,果然来这一艘!”。
刘备连忙抢过来一看,原来这是赵云亲笔起草的劝降书。不过不是劝降刘备,而是以告知刘备军官兵的名义所书。
信中除了诉说刘备假仁假义外,南昌已是危机四伏,孤城一座,跟着刘备干下去只能随着南昌城化为一堆齑粉废墟,适才对南昌城的轰击只是梁军的警告外。还专门提到刘备不顾豫章父老乡亲死活,将豫章各县的粮食搜刮干净的事,并且声称这些豫章百姓现都已被赵云妥善安置。
刘备知道这消息广泛传播意味着什么,脸色动容道:“军师看如何是好。”
徐庶冷哼道:“王上放心,某既然早就想到赵云会出这手,自然有所对策。”他转而对令兵吩咐道:“速去传令,令各营各部兵士不得私取敌军飞矢传书,否则以通敌论处。当然消息不可能盖的住,所以还要向各部各营的兵士们再次说明,他们的父老乡亲都被霍峻将军的水师安排的好好的,那里也囤积了足够的粮草物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城外突然又变的喧嚣起来。刘备喝问道:“城外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梁军开始进攻了。”
很快,令兵将城头瞭望哨的消息传了回来,说是梁军还有大批平民百姓装扮的人继续向城外的壁垒靠近。刘备脸一沉道:“那城外守护壁垒防线的兵士为何不用弓弩攒射他们?”
令兵表情尴尬的说道:“这些人可能是遵守王上,不准滥杀平民百姓的军规吧。”
刘备骂道:“真是迂腐,那是在我军管控下的地域的规矩,这种火烧眉头的时候,还怎么去管他平民不平民。去传孤军令,让他们无论兵民全部射杀!”
徐庶也淡然道:“等等,还要让城内所有弓弩手都登上城头攒射梁军和他们假扮的百姓。”
刘备补充道:“对,就说他们是梁军假扮的平民百姓。”
过了半晌,令兵又来报道:“禀报王上,弓弩手们还是拒绝执行军令。”
刘备怒道:“难道是他们惧怕梁军的弩炮轰射,不敢上城头,不敢露头不成?传我军令,畏敌者,当场斩杀以正军法!”
“王上,城中弓弩手倒是上了城头,但听到城下之人齐声唱歌。他们便无论将官们如何催逼,也不施放箭矢。”
“唱歌?”徐庶疑问的吐出两个字,接着他真的隐约听到城外传来的歌声。刘备一声不吭,黑着脸,已在亲兵张飞的簇拥下,向城头上奔去。徐庶连忙紧随其后。
他们在城头果然见到黑压压一片的平民百姓,正用方言唱着本地特有的民谣,以此来证实他们确实是豫章的父老乡亲。他们的身后,赵云等人下马而立,当然还有大量的枪盾兵护卫着他们。
徐庶冷着脸道:“当下乱世,又不是所有人都在户籍之中,梁军搜罗到一些豫章百姓有什么稀奇的?你们这么多人除了听到他们会豫章方言民谣,谁又能从中认出自己亲人熟人来了?速速执行军令,否则杀无赦!”
张飞见众役兵弓弩手还在迟疑,又抽出自己的腰刀,身后一众亲卫战兵也抽出了腰刀。此时,城下却有尖细的声音传来:“那边的豫章籍的兵士们听着。某乃吴国郡主孙尚香是也,请静下心来听我一言,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