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并非好色之徒,但因弄不清赐婚的真实意图,不敢开口辞婚,郑重地谢了恩。这时只听姜靖又说道:“十九弟现在继外公之祀,在水军任职时,遇到问题又不好暴露身份,对外冒称是你的侄子,最后硬是凭着这层身份破局成功,你莫要见怪。”
张合一怔,继而说道:“我与天公将军同姓,十九殿下气质不凡,有人猜测他不是平民出身实属正常。殿下冒称是我侄儿,这是我的荣幸。”
姜靖笑道:“你与父皇相得多年,老十九称你伯父也对。我有意让老十九拜你为义父,公以为如何?”
张合是姜述亲信,姜靖监国以后恩宠不绝,但毕竟不是姜靖嫡系,认下张(姜)国为义子,从派系上讲离黄巾系更近些。张合略一思忖,道:“十九殿下若不嫌属下,自是求之不得。”
张合此言一出,表明愿归黄巾一系,姜靖不由大喜,道:“老十九近日在京,正好趁你述职这几日,将这事给办了。”
张合当即点头应允,姜靖再说话时,态度明显亲近许多,一直密谈了近半个时辰。姜靖亲自将张合送出东宫门,目送张合走远,这才往后走,抬头见黄猛站在客堂门口等候,招呼道:“随我去书房说话。”
姜靖对黄猛感情很复杂,黄猛跟随他左右多年,一向忠心耿耿,上次以身犯险,才被司马徵附体。黄猛被司马徽附体后,侥幸吞食了司马徽的灵魂,因祸得福,吞并了司马徵的记忆传承,成为一名智谋之士。姜靖本身就是合魂者,对于合魂的利弊知之甚详,清楚黄猛在获得司马徵记忆传承的同时,人生观也会发生极大改变,世家出身又对皇族深恨不已的司马徵对黄猛影响肯定很大,所以现在的黄猛已非往昔的黄猛,虽然用为东宫重臣,但是一直限制使用。
黄猛是个孤儿,自小孤苦无依,朋友很少,直至跟随姜靖左右,身份这才逐渐提升,朋友慢慢多了起来。自从融合司马徵记忆以后,黄猛本身发生极大变化,往昔只是一位普通官兵,现在却满腹经纶,与以前的朋友交往十分别扭。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以前的朋友以为黄猛变得清高,有些自命不凡,不由敬而远之。现在的黄猛官职虽然不小,但是门前冷落车马稀,除了淳于家族人,能说上话的朋友真是屈指可数。
现在的黄猛自认为多才多智,对于衙门或生活中的难事,常常会想出别人很难想出的妙计。美洲水师征战澳洲美洲时,因为对手太弱,黄猛并没有出太大的力。姜靖立为太子,不久又开始监国,彼时诸事纷扰,黄猛帮助姜靖理顺东宫诸事,出力不小。这次黄猛得任幽州刺史,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姜靖为了酬谢黄猛往昔的功劳。
姜靖对黄猛虽有些忌惮,但因黄猛服侍左右很久,说话时很随意,姜靖交待黄猛些事情,就让黄猛回去交接执事,准备赴幽州接任。
短短几年时间,黄猛由一名守兵卒升至现在,就是一个传奇故事,现在成为主政一方的刺史,怎么说都算是一件喜事。从宫中出来,黄猛心情很好,坐着车驾回家,到了家门口不由一愣,平常门可罗雀,今天却人头攒动。黄猛掀开车帘一看,认识的人没有几个,心中正在犹疑,车驾停了下来。长随高喊一声:“大人回府了!”
黄猛虽然职务不低,但是并未置办房产,居住的这所房子是反赌盟原先的公房。这所房子也就是姜靖旧府的南院,隔成几个独立的小院,分给几位在洛阳没有房子的东宫官吏居住。黄猛居住的小院在最南边,往外单独开了个小门,面积不大,又无家眷,身边的护卫都住在这里。
黄猛从车驾里下来,面前已经出现十几位衣着光鲜的人,纷纷上前请安道喜,黄猛心机就是再深沉,这时放了外任,也不由心花怒放。黄猛摆摆手,笑道:“只是谈了话,还未正式上任,诸位虚礼都免了。几位看着面生,来此不单是贺喜的吧。”
诸人当即报上名字,原来都是幽州世家子弟,黄猛的笑容顿时收敛,心中暗道我这次赴幽州任职,就是想与世家斗一斗,这些人现在上门道喜,可不是件好事。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黄猛也不能弃之不理,道:“你们不要多礼,这样吧,先到客堂述话。”
黄猛原本受姜靖影响,对世家深恶痛绝,吞食司马徵记忆后,学识猛增,对世家的认识开始发生转变。现在的黄猛今非昔比,对许多问题有自己的看法和思路,而且心计深沉,喜怒不颜于色。黄猛对姜靖知之甚深,在对待世家这个问题上,他内心虽有异议,但是从未表露出来。若是以前的黄猛,面对这些主动示好的幽州世家子弟,肯定会嗤之以鼻,拒之门外。现在的黄猛却让人看不懂,让这些人到客堂述话,倘若传到姜靖耳中,是否会让姜靖对他有看法?
幽州东部世家不少依附公孙家,公孙红叶嫁给姜靖以后,公孙世家已经算是太子系,来者有数人出身幽东世家,听到消息前来贺喜,还不算唐突。幽西世家为首者是杨家,是弘农杨家的分支,在幽州西部人口不少,影响力很大。弘农杨家因为杨修的原因,近年十分低调,所以未被列为姜靖下次打压的黑名单,幽西杨家也未受到什么影响。前来贺喜的这十余人,除了依附公孙家和杨家的人,还有几名重要级人物,为首者是卢家嫡子卢毓的弟弟卢敏。
黄猛落座以后,望着坐在首座的卢敏,道:“卢家是幽州大族,我这次赴幽州任职,还需你们这些大家族多多支持。”
卢敏是卢毓的四弟,年纪只有二十四五,生得十分俊俏,是位风流文士,文名很盛,现在担任太仆属下未央丞,今天之所以来湊这个热闹,是受了卢毓的点拨,过来试探一下黄猛的深浅。
黄猛是姜靖的亲信,以姜靖对世家的态度,卢敏估计这次会吃闭门羹,没想到被请到客堂落座不说,黄猛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敌意,不由暗自有些惊诧,听黄猛说完,连忙起身谦道:“卢家在大人治下,大人只要有令,卢家肯定支持,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黄猛挥手示意,让卢敏坐下,道:“卢大人不要客气,我们今天相见,也是有缘。”说了一会话,又道:“我现在公务在身,一会要去衙门交接公务,不留你们吃饭了。”
卢敏一听,环视在座众人,示意一下,纷纷请辞。黄猛送一行人出门时,卢敏留心黄猛院内,布置十分简朴,表面看来黄猛确是位廉洁之人。卢敏扭头对黄猛道:“大人,看您的家清贫如期,真是让人感动,我们幽州多了一位不爱钱的好官啊。”
听了卢敏的话,黄猛声色未动,这些世家子弟都非正主,这次上门道贺百分百是来打探虚实的。来贺的众人正当年,官风尚可,口碑甚好,在世家子弟中算是老实人。从探道的这第一波人可以看出,背后的人心思不浅,日后打交道可要慎之又慎。
黄猛之所以敢让这些人进门,因为自身很正,一尘不染,不贪赃卖法,不收受贿赂,谁能说自己不是好臣子?姜靖虽然厌恶世家,但是并非不用世家,来人中十有五六是太子系或亲近太子系的人,即使有三二位卢系的人,也不怕有人在姜靖耳边吹风。
黄猛马上就要到任,饭后先去东宫办理完交接,他的手头其实没有太多事务,过程十分简单。黄猛现在牵挂的还有一事,有一位名叫愉如的名妓。黄猛年纪已有二十好几,但是并未娶妻,所谓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女子。黄猛现在可谓见多识广,倜傥风流,随着同僚吃酒时见过愉如一面,当即就记在了心里,赴任以前不去与她见上一面,想起来也有些不甘心。上次见面时,是在一位同僚父亲的寿席上,愉如献唱前与客人们聊了一会,容貌身材不说,时而高谈阔论,时而妙语惊人,时而低吟轻唱,满座的人无不为之倾倒,也无不为之销魂。
黄猛平常十分自爱,知道姜靖深恶狎妓,那次见面为了避嫌,躲得远远的。但在那次见面以后,黄猛日思夜念,不能忘怀。趁着交接完公务还有点时间,不趁此机会会会佳人,将是他终生的遗憾。
黄猛遍视一下左右,长随护卫多是淳于家的人,武艺高超,但去办这些事就不行了。身边这些人能言善道的,也只有长随柳宏了,黄猛召柳宏近前,小声道:“你去寓仙苑请愉如小姐来府一趟。”
柳宏是史阿荐来的洛阳本地人,也是史阿的记名弟子,对洛阳人物十分熟悉,一听这事直摇头,道:“大人,不是我驳您的面子,要请别的堂客,只消送句话过去。要请愉如小姐,我可不敢夸口,她卖艺不卖身,若无熟人引荐,恐怕不肯应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