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孙联盟?哼。”
孙权现在一听到这四个字就反胃,心想那姓刘的果真没一个好东西,刘备那厮忽悠着自己把南郡借给了他,结果自己在淮南跟曹艹死拼的时候,向他苦叫了半天救援,连个回音也只有,只顾着扩充地盘。
那小刘就更不用说了,自己把妹妹都送给了他,一手把他从刘备的“魔掌”下拉了出来,这小子倒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这荆州一口给吞了。
“好一个孙刘联盟,子敬,你倒是说说看,我从这孙刘联盟中,到底都得到了些什么好处?”孙权冷言冷语的问道,口气中充满了讽刺与不满。
鲁肃知道孙权有气,尽管如此,仍道:“如今我东吴虽然愈加强盛,但尚未达到可以和曹艹两线争锋的地步,孙刘在荆州的联盟,至少保证曹艹不敢在荆州用兵,这才让主公能集中精力经营淮南。主公,这不正是你先前将南郡借给刘玄德的原因吗?”
鲁肃一席话,又把皮球踢还给了孙权。
孙权顿觉有些尴尬,要知道当初可是他自己为了压制周瑜,一门心思的要把南郡借给刘备,鲁肃其实只是摸准了他的心思,做了一次顺水推舟而已。
这时,一旁的吕蒙却笑道:“鲁都督,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形势,两家联盟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眼下刘封生变,荆州乱成这般地步,主公临机决断,改变旧有的策略,那也是合情合理之举。”
在鲁肃眼中,吕蒙虽然有些才华,但终归只是一不懂读书的武夫而已,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下属,而今竟然敢当着吴侯的面,公然驳斥自己。
忽然之间,鲁肃想明白了,孙权开战之心之所以这般强烈,赶情是受了吕蒙这小子的煽动。
‘吕子明精妙机狡,懂得借势而行,只可惜目光放得不够远,吴侯受了他这般蛊惑,定然会误了大事呀。’
东吴诸将中,鲁肃哪一个不是了如指掌,对于吕蒙这个崛起极快的年轻将领,他理没有理由不了解他的过去。
鲁肃知道,早年的吕蒙只是一名普通的低级军官,有一次,上头提前通知吴侯要来军中校阅,吕蒙闻知后,便借钱为自己的部曲购买了一批光鲜的军装。
后来孙权阅兵时,便发现了这支军队的特别,觉得士兵们精神气势比别军要好,从此就记住了吕蒙的名将,正是因为那件事,吕蒙才从一名低级军官,进入了孙权培养提拔的年轻将领名单。
鲁肃也很清楚,这个吕子明和别的年轻武将不同,这个人的志向高远,根本不满足于一生为将,如今他鼓动孙权和刘封开战,分明是盯上了自己这都督的帅位,想要借机上位呢。
“子明此言……”
鲁肃正欲反击,忽然之间,外面亲兵来报,言是刘封的使者陈震到了,而且还给孙权带了两份大礼。
东吴大军压境,刘封不可能没有反应,在孙权看来,这必是刘封派人来求饶了,当下便先将方才的讨论放下,令将那陈震传入相见。
须臾之后,陈震手捧着一只木匣进入大帐,见着阴云满面的孙权,淡然自若的屈身一礼,平静道:“震奉我家刘将军之命,特来向吴侯进献大礼。”
孙权目色沉沉的注视着陈震,拂袖喝道:“我不需要什么大礼,我需要的是你们刘将军对他所作所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震轻咳了一声,笑道:“吴侯息怒,我家刘将军的解释,就在这两份大礼中,吴侯见过便知。”
孙权一时不清楚刘封这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暂时压制怒火,打算看看他到底在故弄些什么玄虚。
“这第一份大礼,就在这木匣中,敬请吴侯过目。”陈震将木匣高高举起,双手奉上。
侍从遂将那木匣接过,摆放在了孙权面前的案几上。
此刻的孙权,倒是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好奇,捋了捋袖子,将那木匣忽的揭开。
当他看到匣中之物时,神色立变,惊得低呼了一声,身子本能的向后一仰。
帐中诸将,同样也是吃了一惊,个个面露骇异之色。
木匣之中所盛的,正是美髯公关羽的人头。
那人头虽然已无血色,面目狰狞扭曲,但关羽那极有特点的脸,还是让包括孙权在内的东吴君臣一眼认出。
那可是关羽啊,传说中的人物,尽管当初他们听说关羽为刘封所斩时,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当他们亲眼看到关羽的项上人头时,方才深信了这个事实。
惊骇之下,孙权神色迅速恢复如常,铁青着脸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陈震不急不缓道:“先前吴侯有难,曾屡次向刘备呼救,但刘备却只顾一己之私,置吴侯这位盟友而不顾,如此不仁不义之举,我家将军深为恨之。便是因此,我家将军为了给吴侯出气,方才会出兵攻打南郡,我家将军更是冒着险些丧命的危险,亲手斩下了关羽的人头,因此特命我将这人头献归吴侯。”
陈震这解释,跟当初忽悠鲁肃时一模一样。
鲁肃听着脸皮便微微抽动,暗忖:刘封这小子实在狡诈,他把关羽的人头献于吴侯,这摆明是想向世人显示,他袭取荆州,斩杀关羽,乃是奉了吴侯之命。哼哼,好一招嫁祸于人之计。
孙权何其聪明,鲁肃能想到,孙权稍迟一刻立时也恍然大悟。
明知这是嫁祸之计,但孙权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没办法,陈震的说词确有其理,借口虽然很牵强,但终归是借口。
未等孙权做出反应,陈震马上又叫道:“来人呀,把献给吴侯的第二份大礼带上来。”
东吴君臣立时又瞪大了眼,竟是迫切的想要看看刘封又有什么“惊喜”。
须臾后,在一阵脚步扑腾声中,几名陈震的随从押着一名反绑着的中年军人进入了大帐。
那中年军人神色惨白,气色极差,但眉宇中却仍然蕴藏着几分英气,只是,目光中却迸射着无尽的愤慨,嘴巴蠕动着,似乎是想骂人,但却不知为何始终又不肯开口。
陈震指着那人道:“刘将军打下南郡,一则是想为吴侯教训刘备,二来也是想替吴侯在西面牵制曹军,毕竟刘将军和吴侯是自家人,总比刘备更值得信任些。岂知这曹仁竟趁着荆州局势混乱之际南侵,我家将军便将他擒获,只是不敢擅自处置,便只好将他交由吴侯来处置。”
原来,眼前这灰头土脸之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曹仁。
大帐中之中,又是一片哗然。
不过,现下的孙权,感觉却比先前要好多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曹家第一大将,孙权心中一种痛快油然而生。
这也难怪,先前在淮南之时,曹艹那四十万大军可算把孙权折腾的够呛,最可气得是,人家都打到了自己家门口,可自己却偏偏只在躲在战舰时看着人家在岸上耀武扬武,人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在曹艹那里,孙权受了不少气。而今,曹家第一大将跪在自己的面前,孙权自然有一种怨气得以发泄的快感。
只是,片刻的快感后,孙权很快清醒过来,暗想自己这妹夫可真够狡猾的,得罪了刘备,用关羽的人头嫁祸给自己,开罪了曹艹,又把曹仁送来,还是要嫁祸给自己。
孙权一直认为自己这方面是强项,但现在他却发现,他这位妹夫的手段,那可是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这是,鲁肃忽然上前道:“主公,这曹仁用曹艹亲族中第一大将,如今既然落在主公手里,肃以为当将他就地斩首。如此,既可振奋我军士气,告慰淮南之役战死将士的在天之灵,又可打击曹艹的士气,令其不敢再小觑我江东。”
鲁肃当然知道刘封把曹仁送给吴侯,是在向已至新野的曹艹表明,我背后有东吴撑腰,你曹艹若敢进攻襄阳,那就是在向我们刘孙联盟挑战。
明知如此,鲁肃还这般积极的劝孙权杀曹仁,就是逼着孙权假演真做,让孙权不得不改变对刘封用兵的计划。
孙权当然不傻,东吴与曹艹毕竟是死敌,他眼下搬出什么“战死将士的在天英灵”来压自己,搞得孙权不杀曹仁就好像会寒了将士之心似的。
孙权忙向吕蒙暗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出来替自己解围。
吕蒙会意,忙道:“曹贼虽可恨,但这曹仁终归只是一俘虏,若是将之斩杀,这杀俘之名传扬出去,岂非有损主公的声名,也显得我江东儿郎,只会对毫无反抗之力的俘虏下杀手,叫天下人笑我们没有血姓。蒙以为,这曹仁杀不得,不妨先前他收押起来,以后再做处置吧。”
吕蒙话方一出口,孙权马上连连点头:“子明所言极是,来人啊,把曹将军带下去吧。记得要好生对待,莫要旁人说我孙仲谋心胸狭窄,虐待俘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