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威震阳翟(中)

次日,王允果然派了人去旁听郭俊对张直的审问。

郭俊是主审官,又有了王允的插手,张直谋逆的罪名板上钉钉,荀贞放下心来。

他本打算去催一催郭俊尽快定案的,如今有了王允插手,倒是不必再画蛇添足了,照常去兵曹上值,快下值时左伯侯来找他,说:“孙司马在舍中等君。”

荀贞有两三天没见孙坚了,孙坚大多数时都在营中,这时突然来见他,必是听说了他捕拿张直之事。荀贞对此了然,不好让孙坚久等,见曹中没甚么事,他交代了戏志才、许仲两句,说道:“你们下值后,去决曹里看一看,看看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戏志才笑道:“有人证,有物证,又有刺史王公关注,此案不难审理,三两天内定有结果出来。”

人证很好找,县里随便找几个人出来就能证明张直与波才交往密切,至于物证则是在查封了张直家后,在张直家里找到的几样东西,有波才、波连邀请张直赴宴的请柬,有波才、波连送给张直的礼物。

荀贞说道:“文台来找我,必是因为此案,我回舍中去看看。”

戏志才、许仲应道:“是。”

荀贞随手把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和翻看过的几卷卷宗摆好,下堂出院,去往府门外。

太守府前院的整体格局是诸曹在两边,政事堂在中,政事堂的院门正对着府门,要想出府,必须要先斜行到政事堂院门前,然后再折往外去。

他刚走到政事堂的院外,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扭头往后瞧去,见两个戴着高耸梁冠,身穿红色绣服的男子气冲冲地从院中出来。

荀贞认得这两人,一个是张直的族父,一个是张直的从兄。不用说,他两人必是为张直被捕受审之事而来找文太守的,观其恼怒的模样,也不知是没见着文太守,还是被文太守拒绝了。张直是张让的从子,他这一被抓,其家人、族人,乃至与张直交好的几个县中大族的子弟顿时就炸了锅。荀贞今儿个一天虽没出兵曹院的门,却也听许仲他们说:今儿个一天,太守府的门槛都快被给张直说情的人给踏破了。只是可惜,来的人虽多,却都是无功而返,也不知是因为文太守接受了王兰的劝谏,打定主意要为自己博一个清名,还是因为王允插手了此事,令文太守无法徇私。

张家的这两个人也认识荀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直的从兄大步追上来,伸手就要抓荀贞的衣襟。

荀贞退开一步,问道:“你做什么?”

张直的从兄恶狠狠说道:“你说我做什么?”挥拳就要打。

荀贞挺身不动,从腰带里抽出佩剑,一手握住剑柄,直视他,喝斥道:“郡府之中,岂是尔撒野之地?你且动手试试!汉律:民殴吏,杀而不坐。”百姓殴打吏员,那么吏员将这百姓杀了也不算违法。

张直的从兄哪管荀贞此话,挥拳就上。张直的族父紧赶两步,抓住了他的衣襟,叫道:“不可!”张直的从兄不怕荀贞,张直的族父年纪大了,却知荀贞是真敢杀人的。他连拖带拽,将张直的从兄拽回。张直的从兄挣扎不开,乱骂不住。

荀贞将剑插回腰中,冷冷地看了他俩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张直的从兄看他离去,挣扎得越发用力,只是却挣不开张直族父的手,怒道:“便是这个竖子陷害了吾弟,你拉着我作甚?”

张直的族父说道:“此子胆大包天,他既敢捕拿你弟,你刚才的拳头若是落在他的身上,他也真敢在郡府中杀了你!”

张直的从兄怒道:“我借他两个胆子,看他怎么杀我!”不愧是张直的从兄,与张直倒是一样的纨绔脾气。

“你、你,……,唉,你以为他不敢杀你么?此子为西乡有秩蔷夫时诛灭第三氏满门;为北部督邮时,横扫郡北诸县,多少豪强子弟栽到了他的手上?与吾郡黄巾历战,我听说他屡屡陷阵先登,斩将搴旗,勇毅冠绝三军,他如今的杀气想必更盛了,你又何苦硬要触他的霉头?”

张直的从兄怒道:“我家乃阳翟冠族,族姓为本郡之首,莫说他一个郡兵曹掾,便是两千石的太守换了这么多个,又哪个敢得罪我家?偏就是他,竟敢捕了我弟入狱受辱,此仇不报,你我怎立足颍川?必为天下人笑!”

张直的族父说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回头往政事院看了眼,亦是气恼,说道:“可恨文太守对我等避而不见!”转回头,见张直的从兄气恼得头顶冒烟,生怕他做下傻事,又不得不按下自己的气愤,安慰他,说道,“我等不是已经给常侍写了信么?等他收到了信,定会令郡中放人。你稍安勿躁。”

张直的从兄怒道:“信送到洛阳得两天,回来又得两天,你没听说么?郭俊今儿个审我弟审了一整天,半刻不停,显然就是想要赶在我从父回信前将此案定下!万一真被他们得逞,就算得了我从父的回信又有何用?”案子一旦定性,事关谋逆大罪,便是张让亲来也将是束手无策了。

张直的族父对此亦是无计可施,说道:“唉,也不知你弟为何非要与这荀家子作对!”

他两人在政事院外一个发怒,一个发愁,荀贞却不管他们,自出府门。

原中卿带着几个宾客在外迎上,众人骑马回舍。张家跋扈,无法无天,为防张家报复,遣刺客行刺,荀贞接受了荀攸和戏志才的建议,不再只带原中卿或左伯侯出门,除了留下了几个宾客在舍中警卫外,其余的都带在了身边。

众人回到舍中,孙坚等候多时了。

荀贞在舍门外下马,丢下马缰,对听到动静从院中出来的孙坚笑道:“阿兄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我捧彗相迎。”

孙坚依旧是老打扮,头裹赤帻,身穿黑衣。

他立在门口,祖茂、吴景两个侍从在后。他笑道:“贞之,你一声不响就办下了此等大事,着实令我大吃一惊啊!”

荀贞登上台阶,两人携手入院。

荀贞笑道:“这事却不是我一人办的,檄令出自府君,动手捕拿则是我与杜佑一起。”

孙坚笑道:“你还瞒我?我已听人说了,是你带头上书文太守,这才请得檄令,捕拿张直时杜佑也只是旁观,动手的都是你麾下义从。”说笑似的埋怨荀贞,“贞之,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凑个热闹,带些人马给你助威摇旗。”

两人步入院中,院中的宾客们纷纷向荀贞行礼。荀贞颔首,示意他们各忙各的去,又叫左伯侯、原中卿两人陪吴景、祖茂两个说话,握着孙坚的手去后院。他俩以兄弟相称,算是通家之好,后院中虽有荀贞的家眷却是无碍。

陈芷、唐儿迎出来。孙坚来后,一直都在前院,没有去后院,他这是头次见陈芷。

荀贞介绍说道:“阿兄,这是我妻。”对陈芷说道:“这是我的阿兄,快来见礼。”

昨天荀贞不声不响得捕拿了张直,直到晚上回到舍中才将此事告诉了陈芷。张让的大名便是陈芷也是如雷贯耳的,她昨晚一宿没有睡好,担忧荀贞会因此获罪。陈芷虽非寻常女子,毕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平时还好,一碰上关系到荀贞身家性命的大事难免沉不住气。她今儿在舍中等了一天,既担忧张家会派遣刺客,又急于知道审案的结果,存了一肚子的话想对荀贞说,现在却也不得不忍住,冲着孙坚行了一礼,说道:“贱妾见过阿兄。”

孙坚知道荀贞娶的是许县陈氏的女儿,是陈寔的孙女,陈家盛名在外,他不敢失礼,忙不迭回了一礼,说道:“弟妇请起。”

荀贞笑道:“我与阿兄两三天没见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儿要好生叙谈。阿芷,你去把我珍藏的茶叶拿出,用温汤冲开,请阿兄品尝。”

陈芷、唐儿应命,回去屋中泡茶。

此时暮色未至,春风袭人,吹面暖暖。荀贞对孙坚说道:“阿兄,三月好春,微风熙暖,你我不如便就在这院中赏赏春色?”

孙坚心道:“张直乃张让从子,贞之不会不知拿下他的后果,而却竟如此镇定自若!”对荀贞的胆色甚是佩服,笑道,“好!”

两人行至石榴树下的石案边上,坐将下来。

石榴树的花期在四五月份,离开花还早,然春日渐深,枝叶早就葱茏。这棵石榴树的年份不短,树干甚是粗壮,树高两丈有余,坐在树下,枝叶在风中摇曳婆娑。孙坚仰脸往上看,赞道:“好一棵石榴树!”问荀贞,“贞之,你可知这石榴树是源自何地,由何人带到中原的么?”

这个问题难不住荀贞,荀贞答道:“此树源自西域安息,是由前汉张骞带到中原的,因其果实垂垂如赘瘤,故得石榴之名。”

孙坚叹道:“大丈夫当如博望侯,不辱君命,立功疆外,持节去国,扬威异域!”张骞出使西域,名垂千古,他的事迹在两汉传播甚广,孙坚虽不怎么读书,也熟知他的故事。他感叹了会儿,复又笑道:“贞之,我一时失态,却叫你发笑了。”

孙坚十七八岁便出仕郡中,至今十余年过去了,却仕途蹉跎,要非黄巾之乱,恐怕还在江东当一个县丞,因此目睹石榴树,想起张骞,乃有所感。荀贞理解他的感触,正色说道:“澄清宇内,扫荡犬鼠,持节出行,扬威异域,此大丈夫之志也,何来发笑?”

孙坚道:“要说大丈夫之志,我不如你。实话说,在听说你捕拿了张直后,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事儿要换了是我,我可没这个胆子。”

孙坚性阔达,在亲近人面前,他从不作假,向来是直话直说。听了他的这句赞誉,荀贞颇是汗颜,心道:“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不过这话,他可以对荀爽坦白,却不须对孙坚直说,笑了一笑,不愿就此多说。孙坚却要多说。他赞不绝口,笑道:“我闻昔年汝南范滂为清诏使,奉旨案查冀州,登车揽辔,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我又闻昔年汝南陈蕃,耿直强项,不畏强权,天下号为‘不畏强御陈仲举’。贞之,你昔为北部督邮,案行郡北诸县,即有范滂的揽辔澄清之志,今破黄巾,方凯旋,即捕张直,又有陈蕃之遗风也。”

陈蕃与故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事泄而死。荀贞心说:“文台举的这个例子可不太吉利啊。”本就惭愧,闻他此赞,哭笑不得,说道,“我岂能与陈公比?”

孙坚收起笑容,对荀贞说道:“张让权重,天子呼为阿父,如今你捕拿了张直,可要防备张让的报复。”这类的话荀贞已听过很多遍了,知这是孙坚的好意,虚心接受,说道:“是。”

孙坚细细询问荀贞昨天捕拿张直时的经过,说道:“我听说你昨天把张直家杀了一个底朝天,张直蓄养的近百剑客、死士几乎全被你的义从杀死?”

昨天荀贞手下的义从们的确杀了不少人,但没有杀这么多,连张直蓄养的剑客、死士,加上他家里顽抗的奴仆和他的两个姬妾,总共杀了五六十人,剩下的后来都被杜佑带走了,现关押在了狱中,只等郭俊审完张直,这些人该杀的杀,该徒的徒,该充为官奴的充为官奴。他笑道:“哪里杀了那么多!我又不是嗜杀的人,不过杀了五六十个顽抗的贼囚罢了,余下的现都关在了狱中。”

孙坚又问今日审案的结果,又问荀贞知不知道张直族人的反应,问的很细。孙坚出身寒门,与荀贞、曹操这些士族、贵族子弟不同,他对士大夫与刑人腐夫之间的政斗其实并不感兴趣,之所以问得这么细,全是出于对荀贞的关心。荀贞很是感动。

陈芷、唐儿奉来茶水,荀贞请孙坚品尝。让荀贞没想到的是,孙坚以前居然喝过茶,喝了一口后,甚至品出了这茶叶的产地是在蜀郡。

陈芷、唐儿去准备晚饭。

就着茶水,两人叙谈。左伯侯进来说道:“荀君,院外有人求见。”这会儿暮色已至,快到饭时了,却是谁人前来求见?

69 丈夫做事应如北风扫雪38 名将不必后世知 取义安雅各有道24 甲兵四千向神都(四)6 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131 广陵兵动徐方沸 鲁阳坐视豫州盟(四)13 搜山千骑入深幽(四)262 荀休若盐铁开府6 压豫州取占先机 猛刘邓拒领校尉81 不足忧惧刘玄德60 五更鼓角声悲壮(上)15 阳城治吏(下)116 陶恭祖荏不可轻 荀友若敢问争徐79 吕布既遁援将到 两路先取胡文才193 荀徐州为子储才78 好立功业潘文珪 乳虎欲夺猛虎功?42 孙郎威震定颍外78 开阳连营屯兵地 陶谦厚待泰山军24 张让宾客296 陈国相襄军第一(五)15 燕赵意气多豪侠(上)54 诈死151 沙丘台上旧时月(六)20 屯田从来积粮策13 孔德再献明良策 江东猛虎孙文台83 战尚未起勾心角 久别且以雄兵谈206 万金不如一文重58 曹子孝奉令趋行76 臧子源主动请缨 荀贞之感慨风月18 搜山千骑入深幽(九)80 恨天失我傅南容5 秦项建言取济南(上)124 狂士骂荀以求死113 陈宫催马离营去67 凤集西乡(上)29 盘点筹划18 搜山千骑入深幽(九)262 荀休若盐铁开府62 五角鼓声声悲壮(下)14 臧霸风从元直言35 潜光为养羽翼成10 江东猛虎兵将近 豫州精甲摆车前14 唯恨之流年悄逝7 遍观诸郡(上)20 拜徐州用计离乱92 北海郡邑黄巾满 孔融襟抱称名儒39 忽报胡轸袭追到 进去不知何其神99 董仲颖毁弃洛阳 孙文台拔剑立誓37 起行43 李通难择良木栖94 袭阵兵退夏侯惇(十二)21 上任西乡35 搜山千骑入深幽(二十六)96 会师城下(下)87 名出郡外州中闻(下)112 陶谦忍怒缘忌器 曹宏献得打劫计69 孔公绪郁积染病 荀贞之喜得麟儿43 轻收万众取来易 乱世清谈难为君69 跻身才俊(上)139 潘文珪负甲拔县 关云长渡淮克城(六)41 一诺从来许杀身1 谋北要在泰山郡126 刘备奉使出彭城 郭嘉划策迫薛礼(五)79 故齐晏子因君显 北游横连旧苏秦(上)13 荀君有召65 短歌287 彰廉礼贤下邳行(下)10 洛阳图穷将匕见42 可愿南下?28 孙文台发豫州兵109 父子两路齐上阵75 时当秋收堂上议 夜读淮南闺中乐45 天寒遥寄冬衣去74 奋武遣以一军阻102 欲攻昌邑先断援60 五更鼓角声悲壮(上)36 什伍42 孙郎威震定颍外108 转战十县归平舆(中)33 督邮一怒(下)26 当过小城取大敌 自领中阵分左右85 姚叔潜丹阳募兵 辛玉郎颍川议粮91 袭阵兵退夏侯惇(九)41 效果73 孔伷病榻不足忧 孙坚兵进略如火37 起行156 沙丘台上旧时月(十一)48 许君卿计败张辽33 偏师掠颍桥蕤横117 三战尽复东郡地(二)196 周幼平如熊举将(中)69 寻得事由插爪牙22 喜闻定策掀须髯 英雄所见原本同79 吕布既遁援将到 两路先取胡文才111 定陶冤句令不同124 狂士骂荀以求死27 如梦21 徐羊各献破敌策23 劫人81 冠军将呼太史慈(三)45 取天下唯造时势 图兵胜当行正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