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那是当然, 二哥的孩儿自会平安长大的!”承欢内心微微一动,神色忽然间变得有些异样。独孤宁见她如此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抿唇一笑,“承欢你想要抱抱他吗?”
承欢像是被人窥破心思般地倏然面色一红, 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胳膊伸了过去, 生涩却又万分欣喜地将安儿抱到自己的怀中。薄薄的襁褓下他柔软的身体在她的怀中, 一种奇异的感觉于她的全身蔓延, 她抿了抿唇激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要抬头和独孤宁说些什么, 却见她眸光怔忡地落到了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却又有些失落。承欢霎时有些了然, 于是用温暖的口气道:“二哥与大哥去书房商量事情去了,二哥应该一会儿就可以过来……”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门口传来了轻缓不一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声戏谑的口吻陈子默不知从哪又掏出了把折扇摇了起来, “承欢可是在说我们坏话呢?我可都听见了哦!”
“诶~~”承欢面色一黑, “你不去做探子都浪费了!”感受到陈子默投过来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承欢嘴角一抽, 这才反应过来怒瞪了他一眼,“差点被你耍了,我哪里有说什么坏话啊!”
“哈哈哈哈……”陈子默立马毫无形象地立马大笑了起来!看着他们俩崔延颇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唇,下一刻已经走至床榻旁握住了独孤宁的手,“谢谢你, 宁儿, 为我诞下如此可爱的麟儿……得此贤妻, 夫复何求。”
独孤宁显然有些诧异, 只一瞬面色又有些欣喜,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还责怪我吗?”
崔延摇了摇头,“以前是我太过执着……不过我已经想明白了, 我们即已为夫妻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四周安静地如空谷般悠长,只能够听见阳光如浮沉洒入时发出的静静的声响。承欢抬头朝窗外望去,一枝紫藤竹伫立于窗下,嫩绿的枝叶细丝般伸展开来,阳光下愈发地姿态盎然。
不论以前发生了什么,那些痛苦的,悲伤的抑或是绝望,只要经历过了,就如相信雨后的晴天,一定会到来!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要还有他们,哭过痛过之后,依然会有欢笑,何其有幸,她的身边,始终会有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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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悄无声息中滑过,平静而又美好,近段时间以来承欢时不时地就会跑到崔延的府上,与独孤宁在一起谈天,陪二哥喝茶下棋,不过她最喜欢做的便是逗小安儿玩了!安儿也极是喜欢承欢,先前还哭的气晕八素的,只要承欢抱着哄哄准会破涕为笑,不过陈子默却不忘打击她一句“孩子精!”每次调侃之下准把承欢气黑了一张脸。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眼见便要临近大婚册封,只是近日来安陵却发生了一件不详之事。
独孤信上朝的时候,太史奏称,白虹围日再重,又横贯而不达。同时,赤星见于天,凡此种种皆是天降灾祸的凶兆。似乎应了天兆,不久后东南地区竟然连续发生干旱,土地逡裂,大片的农田干涸而死,眼看今年此地定会颗粒无收,为了缓解灾情皇上即日下令拨款抗灾,派遣太尉秦业沿府第查询,务必做到沿途衙门真正的开仓赈灾!
只是,即使如此,朝堂之上还是免不了有些官员将此次的天降异常归结为韶华君主乃是不祥之人,甚至还有人认为此种天象正是天示预警来阻止此次大婚。
独孤信大怒之下已经罢了好几位大臣的官,朝堂之上近几日这才平静了些。只是由于前迹可寻一时间依旧禁止不了悠悠众口,在独孤王朝初建国之时也曾出现此种天象,当时就有善于观测天象的太史奏称一切异象只因一国之后乃异族众人如赤星不祥会给国家带来灾祸,当初的皇上最终以废后结束此事,因当年预示的灾祸并未发生,国人也就更证实了太史的破解之道!
如今大婚在即,承欢乃独孤信御驾亲征之际从西北边关地区带回宫的女子,当初将承欢带回宫的时候独孤信并未多加隐瞒,不想今日却恰好成了众矢之的!
与承欢的大婚在他的心中一直以来都是最为幸福的梦想,多少年来思念,期待,到如今终于可以向她伸出手去,他只想要握住她,只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他根本不会解除甚至推迟大婚,一刻也不想!
只是这几日问及陈子默承欢的近况,他总是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陈子默如此心思缜密之人,这样一来让他着实担心……两日后的夜间独孤信竟独自来到了丞相府,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听管家提及承欢下午便去了崔大人府上至今未归,而陈子墨已于两日前被独孤信派去北方查处军粮一事!
胸口倏地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独孤信毫不犹豫的便转往崔府而去……
今夜本无月,不知何时被云雾晕染开的华美月色,氤氲在花园中,漂浮着,荡漾着,透析出一股清清的亮,浅浅的光。进了崔府,他示意一概人等不要声张,顺着侍女所指的方向朝花园走去。
当夜的月色带着微微的蓝,整个花园都笼罩在一片水蓝中。有缭绕的雾气,自地下升腾婉转。茜纱一样的薄雾在天地之间流泻。
在种满荷花的池边,承欢正在玩耍,束在身后的青丝,在夜色亲吻下,垂泻得像瀑布一样,顺着那只拨弄荷叶的手,一丝丝落进了池水中。
“承欢,过来……”声音温和来自离池边不远处的石桌旁。独孤信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崔延正坐在石凳上,一袭月白色的长衫浸染了霜的颜色。他的心里顿时一紧。
承欢吐吐舌就转身跑了过去,看见了她湿透了的手崔延似是不悦的蹙了蹙眉,“夜间天色寒冷,池水如此之凉也不怕感染了风寒……”
“我哪里有那么虚弱了,”承欢将潮湿的手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接过崔延递过来的热茶便不客气的喝了起来。
独孤信微微蹙起了眉,狭长的凤眼泛起了一丝涟漪,心里没来由得一阵失落和说不出的恼怒,承欢,竟然除了自己还会与其他人相处的如此……
在他愣神间,承欢和崔延已经起身离开石桌走到了池塘的另一边,正值木兰花盛放,白茫茫,如雪一般的花雨,美好的犹如画卷。漫天飞舞下洁白的花瓣,洒落在承欢的头发上,洒落在崔延的肩头上,一地又一地,像走在纯白的雪地上。落花流水,天上人间。
他怔怔看着他们,月华幽幽,像一层白沙一样的披在身上。冰凉,凄冷,那种全身沐浴在月光下的感受,就像红绡游丝一样紧紧扼住咽喉,束缚住了自由,无法呼喊出声,也动弹不得。
承欢在转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独孤信的存在,内心骤然跳动了一下,承欢不免喜上眉梢,两个月的相思此时竟化作了浓浓的对视,他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四周一片寂静,他离得她如此之近,她微弱的呼吸,化作了此事的无声胜有声……
“狐狸哥哥,你……怎么来了……”
独孤信低头看着她,抿唇不语,忽然伸手将她发丝间的花瓣取下,神色一颤,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承欢……要我拿你怎么办?”他的话语有些孤寂的无助,音色隐含疲惫。承欢埋首在他的怀里,忘记了一切,此时此刻,他的温暖是如此的让她留恋。
“我去了丞相府,你不在”他搂得她更紧了。闻言,承欢几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独孤信蹙了蹙眉,闷声问道:“怎么了?”
“大哥不在,府中……我一个人……所以,我来找二哥了……是我给你带来如此多的麻烦,狐狸哥哥我……”
“你知道那件事了?”听她的话语,独孤信倏然放开了她,漆黑的眼眸直射进她的眼里。
承欢点了点头,“现在整个安陵有谁会不知……”
独孤信深呼吸了一口气,“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她的眸光倏地放大,一时间却只是静默不语。来不及让她多想他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轻点了一下又不舍地放开。
他清透的眼底似能封印住她的全部心神,他冰凉细腻的手指停留在被他碰过的唇瓣上,细细摩挲,似要探清她唇齿间每一条细小的纹路,冰质的触感让她为之一颤。
“这是我很早之前就留下的封印,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承欢我……”后半句呢喃已被他俯下身的瞬间封印在了他们纠缠的唇齿间……他的胳膊下滑,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肢,只求此刻她离得他更近……
她的长睫即使轻阖,却依旧止不住的颤抖,她双手搂紧了他的肩膀,两人紧密地贴合间他紧紧地搂住了月色中这一模糊的身影,一时间他甚至想与怀中人就此化为骨血,一同舍弃这□□凡身,只想要与她一同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