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外细语绵绵,雨水落在水中声音清灵悦耳,激起层层涟漪。子玄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烟雨之中,时间匆匆。
“雪儿。”莫紫寒将子玄抱在怀中不让她太靠近窗边,他的吻轻柔落在她发间,“别贪玩,外边冷。”
子玄回眸看着他笑了笑,毫不顾忌地伸出手来接住外边的雨水。莫紫寒微微一叹,将她裸露的嫩白手臂感觉拉了回来,掏出帕子细心地为她拭干手臂上的雨水。子玄却在趁机细细欣赏莫紫寒的眉眼,密长如扇的睫毛遮掩着他温柔的黑色瞳仁,光滑如玉的脸庞,鲜红如血的唇。不论黑发或是银发,莫紫寒的面容都是如此动人心魄。此刻的他静坐与秋雨下的游船之中,细心为一人擦拭着被淋湿的手臂。初见到子玄伸出胳膊时那微蹙的眉,还有带着一丝忧愁的眸。此刻皆已化作柔软地关怀与爱恋。
莫紫寒收了帕子,拉下子玄的衣袖。顺手将她轻搂入怀中,声音如船外的雨声一般清灵好听:“不可再这样顽皮了。”
子玄却只是抬头看着莫紫寒的脸,微笑着不发一言,这般痴迷入神。
莫紫寒也察觉到子玄正盯着自己,遂微微侧过脸与子玄对视:“怎么这么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不对吗?”
子玄笑声如铃:“嗯,有很多不大对劲的地方。”
“嗯?”
子玄的手抚上莫紫寒的脸庞:“怎么这么好看呢...”
莫紫寒宠溺地笑着:“红颜枯骨,雪儿眷恋这副皮囊吗?”
子玄点头:“很是眷恋。”
“那也不及雪儿的美。”
子玄蹙眉,眼中疑惑而迷茫:“紫寒...你真是紫寒吗?”
莫紫寒一怔,忽又笑了:“雪儿怎么说这些?”
子玄很是认真地看着他,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如今的紫寒...似乎愈发温柔了。”
莫紫寒伸手捏了捏子玄的鼻子:“我之前对雪儿不温柔吗?”
“不似这般...”
“雪儿喜欢?”
子玄点点头:“嗯。”
“那好,以后都会这样,可好?”
“嗯。”子玄靠在莫紫寒胸前,平静感受窗外落雨纷纷。莫紫寒指间紧了紧,未见他眼中的哀愁。
下了游船,莫紫寒撑一把纸伞,白衣微微坠地,无色清水在他行走间悄然在衣袂一角晕染开来。
“雪儿小心。”莫紫寒执起子玄的手,复又搂着她的肩靠在自己一侧。
子玄提着衣裙,小心避开脚下积水过多的地方。抬眸便见到青石板路延伸之处,虽是行人稀少,穿着打扮却各不相同,气质表情也都不一样。
莫紫寒撑着纸伞带着子玄往山上走。
“这些人都是去山中观赏枫林的吗?”子玄边低头看脚下的路边问莫紫寒,雨中她的声音有些模糊,却更轻柔动听。
“有的是去看景色,也有去求神许愿的。”
“求神许愿?”子玄抬头看向莫紫寒,眸子闪光一丝光芒,“我倒是不知,人间还有这么一事。”子玄笑了笑道:“那雪儿若是有事,岂不在家中拜拜紫寒就可?”
莫紫寒一笑,将她又搂紧了些:“你倒是想得新奇。”
子玄抬起下巴,很是得意:“那紫寒倒是允不允我的愿呢?”
“雪儿的愿望,定然都会实现。”
说着已带她走上一条了无人际的小路,在往里边走了一段,就见到一处院落。不过两三间屋子,朱红墙面,金色琉璃。在这么一处却显得甚是清幽。
“这是什么地方?”
莫紫寒带着推开门子玄进了园子。
“许久没人来了,许是要荒废了吧。”
子玄跟着进了园子,里边也十分简单,只是火红的枫树之中有一处亭子,名为“落枫亭”,亭子造在山路边,没有院墙阻挡,却又无人到访过。亭前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清湖,湖水顺着水流往下流去。
“此处观赏枫林之景最是美好。”莫紫寒牵着子玄步入亭中。先前只是见了这亭子的侧面,这番进了亭子才发现莫紫寒说的果然没错,此处观赏枫林之景乃是最佳。
从亭中看去,山中的枫林之景全入眼中,虽算不上是开阔却也十分明朗。火红、明黄与青绿交错其中。却又层次分明,落叶飘入水中,静流到未知的远处。
莫紫寒拂去石椅上的落叶,落座后将子玄也拉着坐下。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子玄颈窝上。
“雪儿。”
“嗯?”
“好久没听雪儿抚琴了。”莫紫寒亲吻着她落下的发,柔软的发上沾着些许雨滴变得湿润。
子玄微微一怔,终是微微一笑:“雪儿也好久没有...听紫寒的琴音了。”
莫紫寒半睁着眼:“是么。”
“嗯,”子玄握住他微凉的手,“不如我们一人一曲,这样也算公平。”
莫紫寒笑着:“你倒是计较的很。”
子玄不言,伸手将无弦琴化出,琴声伴着风雨声,愈发醉人。莫紫寒却不禁蹙眉:“雪儿的琴音,何时这般伤愁了。”他执起子玄的手,放在手中轻轻摩擦直至温暖。
“约是见了这秋景吧,人常说秋季最是令人忧,只怕是受了这话的影响。”
莫紫寒微微一叹:“看来这人间...是不该带你来的。”
子玄笑了笑,覆手在莫紫寒手中将无弦隐如他手中,不想却被莫紫寒松手躲开了。子玄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莫紫寒。
莫紫寒轻轻一笑,点了点子玄的鼻尖:“不可贪音。”
子玄沉默片刻,颌首似是思忖着什么,终是没有回答,又默默转头去看向林中之景。
雨停后两人去了街市,没有回山庄,却在客栈中留宿。子玄无法在他处入睡,这一晚依旧是莫紫寒陪在身边才睡去的。
第二日天已放晴。子玄自莫紫寒怀中醒来,身边的人却早已醒来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子玄微微一笑:“紫寒。何时醒的?”
莫紫寒这般侧躺着面目愈发柔和,他眨了眨眼:“不过刚醒一会儿。你最是嗜睡的,现在还早,可要再睡会儿?”
子玄摇头:“不睡了,我们去别处游玩。”
说罢已经爬起来,莫紫寒嘴边挂着笑,耐心地为子玄穿好衣物。
子玄坐在莫紫寒身前,黑顺的发披在肩上,倾泻而下。
莫紫寒知道子玄是让自己为她束发,于是拿出一把木梳来细细为她梳理。子玄的发又长了许多,他一疏到尾,手中的乌发柔软微凉。莫紫寒留恋着,花了许久的时间。
街市两人亦是引人注目,就像初到人间的那次,无弦牵着子玄一样。子玄这才却已不在乎那些目光,牵着莫紫寒的手满脸笑容。
两个人只是看着街市的事物,没有在哪出多做停留。
这会儿子玄觉得有些疲了,本要回去,却见前边一家酒楼十分热闹。想起上次摄魂的事子玄不禁蹙眉,不知是不是她又回来了。这便拉着莫紫寒走了过去。
酒楼中虽是人多却都为文人雅士,吟诗作对,抚琴作画。子玄见有这么个地方倒是觉得很不错,她回望了莫紫寒一眼:“不如我们也在这里坐坐吧。”
莫紫寒点点头,与子玄寻了一处坐下。一会儿就有人朝他们走来,这人一袭月牙白长衫,衣冠楚楚,步履轻缓。
“两位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子玄看了他半响,这人倒是年轻,约莫二十来岁。眉目清朗,嘴边带着微笑。
莫紫寒点了点头,那人便道:“那二位大概不知这楼中的规矩。”
子玄歪了歪脑袋,这人温润地笑道:“这儿的楼主十分重视贤德之人,来这楼中的人琴棋书画至少一样精通。来这里不必花费,只要留下自己的一幅画一首诗或者一曲琴音即可。”
子玄笑着看了看莫紫寒,又看向那人道:“既是这样...那我们就先留一幅画吧。”
这人点点头,一招手就有人带了笔墨纸砚前来放在桌上。
“两位请。”
子玄,看向莫紫寒,将笔交到他手中。
莫紫寒会意一笑,点点头,这便纸笔画起来。
不多时,昨日那枫林之景就跃然纸上,雨雾迷蒙,落叶流水。周围的人看了都不觉拍手称绝。子玄嘴边挂着浅笑,接过莫紫寒手中的笔又在上边提了一首诗。
“青山烟雨落人怀,寒水通幽曲径开。未见枫林萧瑟处,独留秋叶染尘埃。”有人已跟着子玄的落笔念出这首诗,复又听到:“果然画中有诗,诗中有画。”
子玄看向那着月牙白长衫的人:“这幅画可能抵我们喝的那壶茶?”
这人盯着画,半响才抬眸点头:“自然足够,只要两位将这画留下,以后来了必奉上最好的茶水酒菜,不收一文。”
子玄道:“这画便留在这儿吧。”说着又走到莫紫寒身边抬头看着他:“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莫紫寒伸手搂过子玄,也不言语已往外走去。
回到竹遗山庄时已是近一月之后的事。
莫紫寒带着子玄四处游玩,一月不到的光景,游园赏花,画船听雨。莫紫寒陪子玄走过不少山水,却觉时光太过短暂,似是还有太多地方没有去过,有太多风景还未一起看过。带子玄回竹遗山庄这一天,莫紫寒和子玄说了许多,他是不多言的人,只是对于子玄却从不吝啬言语。
子玄有些乏了,回到山庄就往莫紫寒怀里倒。无痕送来热的茶水,见子玄发丝微乱地靠在莫紫寒怀中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沏了杯茶端到莫紫寒面前:“宫主,人间天冷,让小姐喝些热茶暖暖身体吧。”
莫紫寒接过杯子,正要送到子玄嘴边却被她一甩袖打碎了,碎片散了一地,子玄却笑得慵懒。抬头间发间的玉簪也掉了下去,与碎片躺在一处。子玄呆呆地看着,莫紫寒微微一叹,俯身去拾那玉簪。修长白皙的手被碎片割伤流出了几滴鲜红的血来。子玄一惊,看了看一边的无痕,忙拉过莫紫寒的手放在嘴里。
无痕不言,微微颌首收拾了碎片就退了出去。
子玄终于放开莫紫寒的手,又继续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雪儿。”莫紫寒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子玄柔顺的发,温柔唤她。
子玄躲在他怀中,笑着:“师父,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找我呢?”
莫紫寒的手一滞,竟没了言语,只是怔然地看着怀中的子玄。
“师父,你还记得子玄呢,”子玄在他怀里喃喃地念着,“师父,你不是说永远不离开子玄的吗?”她仍是笑着,眼里却渗出泪来。“师父,你真的不再离开了吗?”
无弦不答反问:“你何时发现的?”他蹙眉,声音仍是淡然的。
子玄看着无弦,嘴边挂着苦笑:“师父做的东西,子玄怎会尝不出来?师父作的画,子玄又怎会看不出来?我在紫寒面前不曾用过无弦琴,他又怎会知道?”子玄抬眸看向无弦,手指顺着他的眉眼抚摸,“何况,紫寒是紫寒,无弦是无弦。玄儿爱的是无弦,怎么可能因为面目一样就认错呢?”她眨了眨眼,却无法隐藏眼中的哀愁,“师父,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无弦柔柔地笑了,他唤她:“玄儿。”
“师父...”子玄细细抽泣,“师父怎么来这儿了呢?”
“我...”无弦蹙着眉,“因为想见见玄儿。玄儿这些年在未临宫中可好?”
“嗯,未临宫很好,紫寒待我很好...” “未临宫。”无弦叹息,“我竟忘了未临宫是不亚于仙界的地方。”他望向子玄,“子玄还记着师父吗?”
子玄的泪顺着脸颊不断流下:“师父怎么说这样的话呢,子玄怎么会忘了师父?未临宫很好,紫寒也很好,可是没有师父在,玄儿过的不好。师父忘了送子玄离开的那晚我说过的话吗?”
“怎么会忘呢,子玄说的我都记着,都记在心里。”说着他伸手抚过子玄的脸庞,“好了,再过不多久他就会回来接你了。”他笑得温柔,“以后子玄会继续在未临宫中安然地生活下去。”
“师父还是要走吗?师父分明知道我从未忘记的是你。”
子玄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弦,而他却只是淡然微笑。
无弦看着眼前的子玄,这般的任性,就像是在无音仙界中赖在自己怀中久久不愿离开的时候。他伸手抚着她的发:“为师知道玄儿没有忘了我,但这五年的时间,你又如何看待紫寒呢?”无弦说得如此淡然,像是与他们都毫不相干的人一般。
子玄顿了顿,复又摇头道:“子玄不知道,来时我便成了紫寒的妹妹。他对我很好,但他毕竟不是师父,不是无弦。”子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抓着无弦的手臂,轻靠在他怀中,“玄儿只想和师父在一起...师父都不知道,每次看到紫寒子玄有多希望他就是无弦。玄儿多想将他当作无弦。”
无弦微蹙着眉:“那便继续将紫寒当作无弦,可好?”
“师父要去哪了?子玄和师父一起去好吗?”子玄已经泣不成声,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无弦平静的面容,只是极力挽留着无弦。
无弦微叹一声,捧着子玄的脸,小心翼翼地吻去她流下的泪水。子玄仍是止不住地流泪,任性地吻住无弦,抱住他愈发疯狂起来。
她摇着头:“师父别走,你不是说好了要带子玄会无音仙界的吗?不是说要一直陪着玄儿的吗?怎么可以让玄儿等了这么些年又不要玄儿了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骗玄儿...”子玄在无弦颈边蹭着,细细亲吻他光洁的皮肤。
“玄儿。”无弦试着唤醒她,子玄却是不管不顾。
“师父不可以走的,师父走了子玄怎么办?”子玄发泄似的啃咬他如玉的肌肤,“我叫了你这么多天的紫寒你都没反应,我和你走过这么多天的人间风景你都没反应,我怎么知道如何留住你呢?”
“玄儿,回未临宫吧。”无弦亦不反抗,仍由子玄抱着自己咬着自己。
子玄笑着,却笑得甚是凄惨,连声音也微弱了下来:“如果师父说的无音仙界该有多好呢?我不爱他啊,我已经有无弦了。紫寒再如何像你也终究不是你,他在如何懂我再如何爱我,我再如何骗自己再如何沉默不言都无法忘记,他不是你。”子玄无力地瘫软在无弦怀中,泪如雨下。
无弦安静下来,默默地抱着子玄,抚摸她散落的长发,不再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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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沥的夜晚,听不到子玄的哭泣和撕心裂肺的呼唤,寒冷已被那温存驱逐。
子玄脸上残留着泪痕,无弦静静看着她,犹如当初在无音仙界一般。
子玄转醒,睁开双眼便见到正望着自己的无弦。她目光落到无弦光滑肌肤上被自己咬过的痕迹处,子玄蹙眉,伸手抚着那触目惊心的痕迹:“对不起。”
无弦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玄儿何时也会对师父说这样的话了?”
子玄握着无弦的手趴到他怀里:“无弦,你究竟要去哪里?能告诉我吗?”
无弦微微一怔,她没有叫“师父”却是唤的“无弦”。
“去你不能去的地方。”
子玄笑了:“那我以后如何去寻你呢?”
“不要找我,忘了我便好。”
“师父倒是说得轻松。”子玄声音悲凉,似是还带着嘲讽,“若是能忘,我现在怎会留在这里。告诉我,你究竟去哪里?”子玄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无弦想起她已经长大,想起他们已经分别了五年的时光。
无弦只是低头吻着子玄的额头,不再回答她。他起身穿戴好,长发仍是随意地披散着。无弦转头看着正背对着自己低头哭泣地子玄。终是走回了床边,拥她入怀。
“玄儿,我问你,若是这人间陷入劫难,你会怎么做?”
子玄扯开嘴角笑了:“师父是想让子玄救这世间之人吗?”她抬眸看着无弦,“所以你当时才嘱咐我一定要学好涅槃之术吗?可是玄儿怕要让师父失望了,凡人遭受的一切都是定数,况这人间之事本就与我无关。我何需理睬?”
无弦微笑着,抚着她的脸庞:“我知道了,那玄儿就像从前一样安然地活下去。”说罢无弦拿过子玄的衣裳递给她,“天冷,别着凉了,我去给你弄吃的。”
子玄沉默半响,点点头:“好。”她抬头,挤出点着泪痕的笑容着看向他,“玄儿很快就过去。”
来到庭院中,无弦已静坐在矮桌旁等着子玄了。桌上的食物很清淡,与在无音仙界时不同。子玄缓缓坐下,吃东西也变得细嚼慢咽。虽然没有以前在无音仙界的丰富却依然能尝出是出自无弦之手,清淡如他,独有一番静雅。
子玄落座,外边的草树还是湿润着,廊檐上的水滴一点点滴落在地面绽开透明的花。
“师父做的东西还是这么好吃。”子玄微笑着,面色有些苍白。声音也很轻柔,似是失去了气力一般,她看向无弦道:“师父不给子玄奏琴了吗?”
无弦静静看着子玄,又转头看了看清澈如水的天空。
“紫寒他...会给玄儿奏琴的吗?”
子玄手中一颤,却立即恢复原样:“会,但他所奏的与师父不同,玄儿喜欢师父的琴音。”
雾水沾湿了无弦的睫毛,也迷蒙了他的双眸。
“子玄很久没有伴着为师琴声用食了。”
“嗯。”
“玄儿会不习惯的吧。”无弦看向子玄,低头喃喃念着,不知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子玄正喝着粥,无弦抬眸看着她:“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安静一些为好。”
子玄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碗。缓缓抬头看着无弦:“子玄吃饱了,”说着她转头看了看外边,“昨晚下了很大的雨吧。”她微笑,又看向他,看着他脖颈上被自己咬过的痕迹,她的笑意更浓。
“今天想去哪里?”无弦知道她在看自己,但愈是温柔问道。
子玄沉吟片刻,轻轻笑着:“只要是师父去的地方就够了。”
无弦不作回应,给子玄倒了一杯茶水。子玄低头看着升着温暖雾气的茶水,忽地笑了,笑得有些放肆。她忽地伸手将那杯茶水拂到地上,茶杯便破碎开。看着那茶水渗入土地,子玄抬头看向无弦,清冷的眼眸中隐忍着疼痛。
“师父忘了吗?子玄也在未临宫中生活了五年,师父可知,那五年玄儿都学到什么吗?玄儿最喜欢的就是呆在紫霞殿中,那里是未临宫炼制丹药之处。”她不禁颤抖,泪水顺着清秀的面容流下,“这忘川无岸,还是紫寒炼制出来的。让人忘掉不该拥有的记忆。当初紫寒尚且能放过莫岂,让他不会忘却所爱之人,师父你为何要对子玄这般残忍呢?”
无弦抬头,目光如水:“那玄儿可还记得,紫寒也问过你,如果是你会做何选择,玄儿是如何回答的呢?”
她自然记得,她说她会选择遗忘那个人。
像是有什么在心中啃咬着,她只觉被撕碎般的疼痛。子玄微微颤抖着,无弦仍是笑得温柔。
世界忽然安静得一无所有,子玄看着无弦越来越模糊地面容昏倒过去。最后感受到的是他手中的温度,还有他再也看不清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