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若林番外)

我睁开眼的一刹那,见到的就是满地飘散地雪白花瓣。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但我知道那个让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就在这里,很近很近,带着那样淡雅幽然地气息。

见到子玄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她,尽管此时我只是未成形的花苞,尽管她身边还有与之七分相似的羽渊。我安心地笑了笑,继续潜心在灵池中修炼。

因为是三万年才落一颗的白莲子,且又在灵池中静养,不过几日我就已能化作人形。但我没有出现,只是静静听着子玄的琴音,看着她的微笑。只是这样就觉得很幸福。我知道子玄身边总会有两个人,一个是繁澪,还有一个是羽渊。他们都是天界的皇子,而繁澪,则是那个被视为下一位天帝的神。

那天我听到繁澪告诉子玄他要与羽渊一同去西海对抗蛟龙的事,子玄送走繁澪回来后就坐在花下抚琴。我听出她的心不在焉,知道是为羽渊担忧。

“子玄。”

那是我第一次在子玄面前现身,更是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心中难免欣喜紧张,子玄有些迷茫地转头看着我,我看到她紫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清晰地身影。我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万年白莲是天界唯一的认主的花。越靠近子玄我就越能感到安心幸福。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半响才开口: “你是...”她就这么看着站于灵池边的我,脸上带着疑惑。忽又反应过来,“白莲?”

我柔柔一笑,点点头:“是我。”

我移步至子玄身边,随后紧靠着她坐下。

“你...”

“子玄都不给我个名字吗?”我撑着脑袋笑了笑,白色的雾灵花瓣落在肩头的青丝上,有熟悉的味道。

“名字...”她垂下眸子,与平时的清雅不同,那模样甚是可爱。子玄思忖一阵摇摇头:“我也不知该为你取什么名。”

我看了看这花林,笑道:“若未与子相遇,怎见此间花林。”

子玄微微一笑:“那便叫若林吧。”

“若林...”我心里很是欣喜,“的确是个好名字。”

不自觉地伸手理了理子玄的发,半乞求半许诺地对她说:“那以后若林就一直与子玄在一起,子玄可不能丢下若林。”

感觉到子玄有片刻的愣神,约是想起这白莲是极为认主的,便也不去在意。点点头道:“好。”

我很认真地开心着,想着以后能与子玄一起就觉得是此生最为幸福的事。

之后的时间我独享着与子玄在一起的时光,这雾灵园中本就安静,也没有其他人会来,我也就没有在化为白莲模样呆在池水中。而是呆在子玄身边与她共享流年。

子玄的琴声一直很好听,在我还未化为人形时便天天听她的琴音,十分享受。而呆在她身边却又是另一番感受,这琴声更为动人清灵。子玄抚琴时,落花纷纷而下,偶尔落在她的银发上,子玄却也不理,只是专注于指间的琴弦。我就在一边撑着下巴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直到她停了琴声,方才伸手为她摘去发间的花瓣。子玄不多言,总是微微一笑以作感谢。我常摇摇头告诉她,我本就是她的白莲,是她的式神,无论做什么都不必言谢。

子玄却只是垂下眸子,唇边依旧挂着淡淡地笑容。

过了几日我就向子玄学习抚琴,子玄是个好师父,温柔耐心。她说我学的很快,不多久就已赶上她的琴音,但我却觉得还是差得很远。

不出一月繁澪和羽渊就回来了,我能感觉到这园子中有人进来,那是繁澪的气息。我停下琴音,化作白莲回了池水中。

之后子玄与繁澪一起离开,我知道她是去见羽渊了,也知道羽渊定然受了重伤。

子玄回来后告诉我,繁澪和羽渊,还有闭关五千年。

那五千年时间繁澪虽会来看子玄,却并不频繁,毕竟羽渊也会有所察觉。很多时间,我依旧和子玄独处于雾灵园中,我总是看着她安静淡雅的面容出神。

我曾问过子玄,是不是喜欢繁澪。

子玄睫毛微颤,却还是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心中没有失落也没有悲伤,我笑了笑,握住子玄的说很认真地说:“玄儿。”

子玄微怔,眨了眨眼看向我。

我笑了笑说:“玄儿,既然繁澪这么叫你,那我也要这么叫你。”

子玄轻轻一笑,点点头答应了。

我说,玄儿,就算以后繁澪娶了你,你也不可以丢下我,因为我是你的白莲,你是我的主人。

子玄点点头,说好。

那时我只当心中的愿望已然实现。

后来我问子玄,她是否还有心愿。

子玄依旧垂着眸子,眼中波光婉转。她告诉我,只愿有一人相伴,寻得一处安静的地方。落花流水,琴瑟和鸣,共度此生。

落花流水,琴瑟和鸣,共度此生。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句话。

即便在天界,五千年也如流水匆忙而逝。羽渊伤好也已经回来,只是变得邪魅而非之前的纯真了。我总见到子玄看到他时那微蹙的眉与担忧的眼色。

后来天帝赐婚繁澪和子玄,我清晰地感觉到子玄的开心。

本以为就像子玄所说,她会与繁澪寻得一处安静之地,共度此生。即便他是天帝认定的继承者,我也相信,他会实现子玄的心愿。却未想到变得太多的是羽渊。

子玄被贬入凡间后我也跟着离开了天界去找她,但毕竟是被封住灵力化为凡人,当我找到子玄时她已和羽渊化作凤凰神鸟离去。虽是涅槃,我却仍能感觉到子玄没有魂飞魄散,知道她终有一天定会回来。

人间又是千百年,最终我却只感觉到羽渊的气息,却已是在魔界。他已成了鲜有人知的魔尊,也在四处寻找子玄的下落,如此我便用自己的一丝灵魂为代价,随他入了魔道。

于是我再也感觉不到子玄的气息了,摄魂告诉我,这是失去那一丝魂魄的后果。

我笑了笑,释然。

之后我与摄魂一道,她为我奏摄魂之曲来修补我失去的魂魄,我便为羽渊,也为自己,寻找子玄的踪影。

再次遇到子玄时她与一个修成仙骨的人在一起,那时我正与摄魂在人间完成羽渊交代的任务,也为自己修补魂魄。子玄就坐在楼上,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望向她眼中的迷惑与淡淡地不安,我知道她已经将我完全遗忘。

心中闪过一阵钝痛,我默然收回了目光然后离开了。

之后子玄来了我在人间的园子,她穿着男装,黑色的眼眸和青色的长发。依旧那么静雅,那么美好。

三天的时光,却回不到从前。我搂她入怀时,她对我没有反抗却只是淡漠。

我说,玄儿,我带你离开,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说,玄儿,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

我说,玄儿,我带你去安静的地方,落花流水,琴瑟和鸣,共度此生。

可是子玄她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时我欲要带走子玄,却在林中遇到了繁澪,我却将他当作了羽渊。仅仅一个简单的幻术,又一次让子玄离开了我身边。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子玄是幸福的。

之后又是百年,我没有再见到子玄。荒园恋伊影,琴音长寂寥。我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子玄教给我的最后那首曲子,却如何也无法奏出她的那番美妙。就这么一曲,成了百年期盼,五百年等待中唯一的信念。

只是我能感觉到,子玄总有一日会回来。

一百年后,我终于在园中等回了子玄。而她对我的记忆,仍然只是人间的那一次相遇。

当子玄回忆起身为雾灵花神的那一世记忆,也记起我时,却要离开了。去那个安静的地方,去与她最爱的那一个人,共享流年,共抚琴音。

而我依旧肯定,子玄还会回来。

生生相思若难尽,为子求得故人心。

古琴无声遗旧林,唯坐高阁聆玄音。